萊陽的話讓魏姐腳下一個急剎,側頭瞪向他:「誰說的?你從哪兒得到這消息的?」
「姐你先別激動!我……」
「快說!」
「余烈說的,就是恬靜的弟弟,但他從哪兒來的我不清楚,我估計……可能是派人盯著我呢吧。」
「哦?哦……是因為恬總才盯著你嗎?」
「哎」
萊陽重重吐口氣,看著前方道:「先開車吧姐,事兒比較復雜,還牽扯到了另一個人……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姐你沒暴露太多就好,我想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咱們去了哪一間,最多就跟到酒店樓下了。」
聽萊陽這么一說,魏姐肩膀都松了些,車也再次發動了。
隨著轟鳴聲,魏姐嘴角也逐漸勾起,調侃說自己不在乎,反正也沒人管他。說完,她又松口氣,側目道:「萊陽,我發現盯你的人挺多的啊。」
「嗯。」
萊陽點點頭,又反問:「怎么?你還知道誰盯著我?」
「……我…姐就隨口一說,我哪兒知道呢?」
魏姐支吾了兩句,這個話題也就過去了。
車子順著一條不太寬敞的巷子開了進去,這是一條在繁華街上橫穿進去的,里邊的建筑明顯缺了現代化,更加帶有老杭州的風格,墻壁上多了些斑駁,許多爬山虎和草枝也附著其上,清晨的光也做著點綴。
巷子里住了不少外地租客,所以也就出現了很多早餐攤。
一下車,萊陽就看到好幾家小攤,基本都是夫妻
運營,有煤爐車子冒著生煎的烤香氣,有小方桌上擺著泡油條的豆漿,顧客也三三兩兩。
帶魏姐落座后,萊陽笑著點支煙,說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不舒服,大清早吃這種東西最養胃了。
魏姐白了他一眼,仿佛也沒了剛才嬉鬧的興致,她從包里取出衛生紙擦了擦反光的油面桌,點了一碗無糖豆漿,外加一份煎餅,等東西上來后,她用煎餅角沾沾豆漿,小口地吃著……
萊陽也叫了幾份煎包,不過他比較喜歡沾辣椒油,可杭州這天對比西安,空氣里濕度重,外加辣椒的確太足,沒一會便滿頭大汗。
魏姐看他吸溜著嘴,于是遞來一包紙巾讓擦擦。
萊陽一邊嘴角發出「嘶啦」聲,一邊用紙擦額頭。這畫面讓攤販大爺都調侃道:「小伙子看著蠻等樣(不錯),咋這點辣吃的跟燈草美人兒(弱不禁風的女子)樣,慢些吃,別膯食噠(噎住)。」
萊陽愣了幾秒,問魏姐對方啥意思?
「夸你帥呢。」魏姐笑著說。
「……可我看大爺這眼神里好像充滿鄙視啊?」
「嫉妒、人嘛,嫉妒」
「哦我讀書少,你別騙我哦。」
「哈哈哈」
早餐吃的差不多后,魏姐便直入主題,問萊陽找她什么目的,她才不相信真是為了敘敘舊。
這話說的萊陽尷尬一笑,但他也很直爽把自己想找明星錄制VCR,以及綜藝項目的想法說了一遍,并問魏姐有沒有
相關資源。
魏姐秀眉有些微皺:「說實話,我沒想到你真是找我聊工作,我還以為是打聽恬總的事。」
萊陽神色暗淡了些,恬靜這個名字每當人提起的時候,他內心就像被一根刺狠狠地扎了下,可也只能給出一個蒼白的笑,說道:「都過去了,現在我只想,也只能把事業先做起來了。姐,我知道你肯定有明星資源……當然,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最多你自己把單一買。」
「哈哈哈」
魏姐被這話逗得雙手鼓起
掌來,笑道:「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你是來搞笑的吧?」
「哎好歹得給自己找臺階下嘛。」萊陽苦笑著點燃一支煙。
「呵呵……明星朋友我的確認識不少,說實話,看在我面子上對方不要費用也可以,但你要問一些露骨問題,那我不好說,畢竟誰都不想自己的人設崩塌啊。」
「嗯,是這樣的姐,內容我可以根據對方來設計,保證不會對他不利。」
「那你先出方案唄?我給人家看看。」
「可以,那姐你先給我說個人,我回去設計。」
魏姐想了想,隨后說出了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聽到此人后,萊陽有些目瞪口呆,連問了好幾遍這是她朋友?
得到魏姐肯定后,萊陽心里說不出的興奮,腦中在一剎那都推演了一遍和明星采訪的內容,可就在他深入思考時,嘉琪的電話打斷了他思路。
看清備注后,萊陽心里沉了下,興奮
感也退了一大半。
他讓魏姐稍等,隨后起身,往巷子里走了幾步后接通。
「萊陽哥,你告訴他了嗎?」嘉琪的聲音是冰冷的,帶著一絲毫無感情的客氣,只是這開頭第一句話,就讓萊陽感到清晨的寒冷。
「沒。」
萊陽吐出一個字后就沉默了,而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呼吸聲,又問:「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說呢?」
「我為什么要幫你說這種話?!」
萊陽莫名的感到慍怒,他咬了咬牙,臉上的肌肉都繃緊了,繼續道:「嘉琪!我真感覺你成了一個陌生人,我也完全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如果你是為了報仇才這樣,那我想說你太天真了,你覺得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搞得了這些嗎?我和宇家打過交道,我……別說那種級別的人了,就說現在社會上隨便一個小老板,能靠自己能力起來,哪一個不是人精?更何況宇家這種級別的人,你想得太天真了!」
深吸口氣,萊陽繼續說:「我怕你最后傷了所有人,更害了你自己!」
一小會沉默后,電話里傳來平靜又客氣的聲音:「萊陽哥,你把嘉琪想復雜了,我說過……我是真的愛上余烈了,而且,我是報不了仇,他會幫我的。」
「他?呵呵,笑死我了!那李良鑫呢?你現在腦子好了就可以愛上別人了,那李良鑫呢?你知道他等你的時候,他……」
「萊陽哥,你可以直白地告訴我,你不
打算幫這個忙。」
萊陽有些氣背,他足足吸了好幾口氣,才冷笑道:「幫不了。」
那邊也停頓了幾秒后,說道:「知道了萊陽哥,謝謝你以前的幫助,但你現在也變了……口口聲聲為了我好,那我想問問你,我和李良鑫在一起有什么可好的?你這么說,只是為了讓他幫你,其實還是為了你自己!呵呵,對比余烈,你虛偽得讓我無法接受,不管是你對恬姐,還是對朋友,都是!……咱們以后也別再聯系了,祝你安好。」
嘟嘟嘟……
電話已經斷了,可萊陽卻像個木樁似的,任由陽光從他頭頂落下,將影子和靈魂撕扯的很長很長,耷拉在斑駁的墻壁上,被爬山虎的藤蔓勒得四分五裂……
萊陽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聽到了什么?
隨后,他給嘉琪再次撥電話,可對方已經拉黑了……
回到魏姐對面,坐下后,萊陽整張臉已經變了顏色,魏姐盯了一會后,關心地問怎么了?
起初萊陽還不說,可在內心的痛苦撕扯下,他結了賬,坐到車里后,雙手掩面許久,才把嘉琪的事說了出來,包括對方最后那段話。
魏姐知道嘉琪的身世,也知道對方去了香港看病,但沒想到已經回到了上海,更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所以聽完故事后,美眸里也透露著驚愕。
「萊陽……你…你要開心啊,別為這種人煩惱,不值……」
「姐……」
聲音有些顫抖,此刻他抬頭看向遠處壁上的爬山虎,隨后又看向天空,道:「你說說人心都是什么長的?能說出……說出這么殺人誅心的話?!」
魏姐靜靜地聽著。
「為什么我……我處處為別人著想,把自己活得這么累,結果呢?最后就換回了別人這樣的評價,這樣的看法?」
「萊陽,你……一個人代表不了什么?少數人也代表不了什么,你自己要堅強。」
「是,是……呵呵,我堅強呢,太堅強了,不然能怎么辦呢?就因為我堅強,所以喜歡我的人也都走了,她們知道我會堅強,知道我會很好,所以她們走了……而那些傷害我的人,讓我連反駁都沒法反駁。就因為我堅強,所以事情得我來做,委屈得自己受著、忍著,就該大大咧咧的…說一句沒事……對嗎?我…我……我就該立刻恢復,立刻當作沒事人一樣笑出來對嗎?就因為我堅強,所以就不該被心疼……是!……我堅強,堅強!」
「萊陽……」
萊陽緊緊地閉上雙眼,往后靠著,他也不理解為什么情緒會在這一刻忽然爆發出來,為什么眼眶會瞬間濕潤……
細細想來,接二連三的變故已經讓他遍體鱗傷,可一切外部的刀槍棍棒都無法徹底擊垮他,可那內部的綿里藏針,卻在某一刻幻化成了鋒利的刀劍,繞過所有甲胄,一劍封心!
他只能無聲地張開嘴角,呼吸著,喘息著
。那酸中帶苦的淚珠一點點落入嘴角,沒入舌根,再滋潤著「堅強」的心。
魏姐的安慰聲已經被環境音所模糊,萊陽無法聽見,他能聽到的,只有砰砰的心跳,每一次充血都反著酸水,老半天后,他無聲的抹掉了淚痕,呼口氣看向遠處的路,說道。
「走吧姐,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時間……真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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