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第545章
孔艽之前還因為皇甫英的話而心生少許悲戚,眼下聽得宇文葵和姬東霞紛紛表態的聲音,當即表情古怪,就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這老狐貍!”
后知后覺的他隱晦的露出苦笑。
“要不皇甫老板會是蒼梧派的掌門呢,論到厚黑,整個蕪東無人能出其右了。”
三個門派高層的對話,只是一個小插曲。
在場的五人,包括庭言克在內,很快又將目光定格在了那破妄玄鑒上。
在孔艽來之前,玉庭門一眾人已經布置好了大半。
剩下的陣法,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
不到半日,一個掌生級別的接引陣法終于完成。
而后以丁若林這個掌生大能為首,十余人紛紛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激活了這個掌生大陣。
嗡!一道蔚藍色通天光柱以那方圓近百丈的陣法以起點,沖天而起,一直延伸到天外。
眼下已經到了深夜,拿一根光柱就像是劃破黑幕的流星,異常的璀璨。
在這個過程中,一個個人頭大小的靈晶被丁若林扔入陣法核心,價值一萬多靈晶的上品靈晶,像是不要錢一樣,一連丟了上百顆以維持這個陣法的運行。
“看樣子,界門對掌生大能依然有限制。”
“玉庭門為了西煌福地,才不計代價的布下這接引大陣,想搶在眾多異界門派之前降臨先云界,吃上第一口肉。”
孔艽看著玄鑒里,那道光柱的升起,心頭有了猜測。
如果界門對掌生毫無限制,眼下玉庭門也不可能付出這么大代價,冒這么大風險過來了。
當然,孔艽能看出來的東西,皇甫英這三個蕪東各派的老奸巨猾自然也能看出來。
“第一口吃到的或許不是螃蟹,也可能是把口崩一嘴血的石頭。”宇文葵冷冷開口,對于玉庭門的做法帶著深藏的怒意。
任誰被外人惦記自己地盤的東西,都不會好受。
而且他們還表現得如此急不可耐,就像是慢了一般就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渾然沒有將蕪東各派放在眼里。
哪怕是心思深沉的宇文葵,也忍不住出言譏諷。
“湯由帶領的莫生宗眾人到位了嗎?”皇甫英沒有去應宇文葵,而是忽而轉身,問道一直站在后方不遠處候著的庭言克。
后者初見皇甫英就被拿捏,到如今對于這個掌門更是必恭必敬,恭聲回道:“稟掌門,湯由道友早在孔艽道友到這地的兩個時辰,就帶領莫生宗埋伏在了提前做好隱蔽的位置。”
孔艽聽得庭言克的回答,這才知道了為什么這里不見韓紅花師尊,原來已經帶人摸過去了。
“莫生宗那些皮糙肉厚的體修,確實適合打頭陣。”
而后皇甫英的聲音又問道庭言克:“東仙師兄和淬金門、藥王谷的掌生也到位了吧?”
庭言克手里拿著一個像是田螺的法器,時不時附耳傾聽,然后認真回應皇甫英的每一個問題:“稟掌門,已經全部就位。”
皇甫英這才點點頭,目光投向玄鑒,輕輕道:“好,讓他們待在原地不要動,等魚兒先進網。”
孔艽當然知道皇甫英所說的‘網’是什么。
就是西煌福地。
蕪東高層都知道,西煌福地現在是個什么狀況。
里面有三大詭異,個個都是超出掌生境界的強大。
掌生大能進去了,都不敢說能全身而退。
讓西煌福地先消磨玉庭門一方,然后在痛打落水狗。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孔艽靜靜的聽著皇甫英的問話,眼睛在蕪東權力最大的三人身上一一掃過,眼里浮現些許忐忑。
皇甫英的布置,針對的是玉庭門的掌生。
顯然,玉庭門的那個造玄真人不在計劃之內。
并不是皇甫英考慮不周,而是到目前為止,蕪東對于造玄境界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不知道那個造玄隔著界門,能對先云界施加什么樣的影響。
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就算現在不動手,界門開啟,造玄早晚還是要進來的。
無非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問題。
錯過了眼前這一次時機,以后可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
“所以師尊是在賭,蕪東各派也在賭。”
孔艽深深知道這一次的危險,心中的戒心更高了。
另一邊,玄鑒畫面中,隨著接引陣法光柱劃破虛空。
又有一道顏色與接引陣法相當的光柱從天穹之外射了近來。
兩道光柱匯合在一處。
孔艽眼睛在這個過程中沒有挪開過玄鑒,他隱隱能夠看到那光柱的中央,有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影。
他們順著光柱的通道正緩緩降臨落霞山脈,最終落在了西煌福地黑漆漆的入口前。
直至光芒散去,被傳送入落霞山脈的玉庭門一眾人顯露出廬山真面目。
破妄玄鑒不僅有窺探之能,它之所以被稱之為破妄玄鑒,還有一個能看破偽裝,將監視者的底細看得一清二楚的能力。
孔艽從破妄玄鑒的反饋上,能夠清晰看到這一種玉庭門的修士的所有修為。
他們共計有超過百人。
每一個都有升輪境界以上的實力。
為首的七人,都是清一色的掌生。
“七大掌生!”姬東霞凝重的嗓音適時響徹這片空間。
“加上先來的那個,就是八個了。”宇文葵適時附和,兩人的聲音都帶著凝重。
在靈機未有變動之前,蕪東的掌生大能加起來也不過十余人。
玉庭門一個門派,就有八個掌生,這要是放在蕪東,足以橫推任何一個宗門了。
孔艽也為此眼神低沉,一邊為玉庭門顯露出來的勢力驚異的同時,一邊慶幸道:“還好,近些年,蕪東突破的掌生也不少。”
“光是我們蒼梧派就是五個掌生,淬金、妖王、莫生宗三個門派掌生數量加起來,也有六個以上。”
“起碼在掌生大能數量上,蕪東一方還是占到優勢的。”
在孔艽默默評判著雙方實力時。
他的眼睛倏然一凝,定格向了玉庭門七人中為首的那人。
那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翁,頭戴斗笠,肩上扛著一根小巧的魚竿。
不管斗笠還是魚竿,看上去都只是凡物,他那一身裝扮也和民間的老農別無二致。
怪異的事,那老翁整張臉都隱藏在斗笠下,哪怕是破妄玄鑒都看不穿他容貌。
只能通過破妄玄鑒破妄還真的能力判斷出,他的實力遠超于玉庭門其他七人。
因為其他七個掌生在破妄玄鑒中顯示出來的光華,就像是燭火。
而那個老翁,在破妄玄鑒里畫面里,顯現的就像是一爐烈火,燒得破妄玄鑒的鏡面都微微扭曲。
皇甫英的眼睛也在第一時間定格在了那老翁身上,他的臉上看不到情緒,只是輕輕開口:“掌生巔峰!”
不錯,玉庭門為首的老翁正是和雷尊處于同等層次的掌生巔峰大能。
皇甫英在說出掌生巔峰那四個字后。
孔艽察覺到,破妄玄鑒鏡面上,那個老翁隱藏在斗笠下的面龐微微偏轉了過來,似乎看向了破妄玄鑒。
他那隱藏在斗笠下的眼睛,給孔艽一種,像是朝著空間里的他們望來的感覺。
皇甫英什么人物,早在那老翁偏頭的剎那,手掌一揮,切斷了破妄玄鑒的畫面。
銅鏡上再沒有了畫面。
不管是皇甫英三人,還是孔艽、庭言克都沒有了聲音。
空間內落針可聞。
“他不會發現我們的窺探了吧!”孔艽緊張的捏緊了隱藏在袖口下的拳頭。
恰逢此時,皇甫英偏頭看向了孔艽,傳音道:“無妨,雷尊親口說過,只要及時切斷破妄玄鑒,連他也無法再三息之內確定是不是被人窺探。”
“那就好!”聽得皇甫英的聲音,孔艽松了口大氣,隨即重重點頭。
另一邊,短暫沉默后姬東霞目光斜瞥向皇甫英,問道:“雷尊他老人家會出手吧?”
宇文葵雖然沒有發問,眼睛也是直直的看著皇甫英,期待他的回答。
掌生巔峰,就像是升輪境界的化魂強者一樣。
雖然同為掌生,其他掌生在掌生巔峰面前羸弱得如同孩童。
而蕪東,只有雷尊一個掌生巔峰。
要是他不出手,蕪東這次對付玉庭門的計劃將毫無勝算。
“你們覺得呢?”皇甫英投以兩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兩人這才長舒一口氣。
孔艽都露出了笑容,輕輕想道:“只要雷尊出手,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不知道怎么的,禁地里那個對誰都一副親和模樣的少年老祖,會讓人無比的安心。
好像只要有他在,再大的事,都能頂住。
這讓孔艽頗有些得意的想道:“老祖不愧是蒼梧派的定海神針。”
因為失去了破妄玄鑒的窺探,眼下空間內再無任何畫面可以窺探到。
只聽通過庭言克手中海螺,適時了解玉庭門一方的動向。
經過皇甫英和庭言克的交談,孔艽也大致能猜出來海螺的另一頭是誰,是天河劍仙東仙。
他似乎有能瞞過掌生巔峰手段,這時候充當起了大家的耳目。
約莫盞茶功夫后,只聽見庭言克對著皇甫英說道:“稟掌門,東仙堂主說,玉庭門一方已經進去西煌福地了。”
正如皇甫英所判斷的那樣,玉庭門那掌生巔峰并沒有察覺到破妄玄鑒的存在。
“好!”皇甫英應了一聲,又是一揮手。
孔艽看到那面古樸的銅鏡上,又顯現出來西煌福地入口的畫面。
而這時候,玉庭門眾人已經消失無蹤,通過銅鏡的畫面,只能看到那個巨大的風口。
“可惜,破妄玄鑒看不到福地之內。”姬東霞頗有些遺憾的說道:“福地有一層禁制手段,破妄玄鑒望之不透。”
破妄玄鑒是淬金門的東西,沒有人比姬東霞更了解破妄玄鑒。
她說看不到,必然是看不到了。
宇文葵卻不這么認為,忽而提醒道:“不是有玄鑒珠嗎?”
姬東霞眼神古怪的低頭,看著身材比自己小了一號的宇文葵,說道:“那也得將玄鑒珠置于西煌福地才行。”
“而且隔著西煌福地的禁制,脫離了玄鑒珠方圓百里的畫面,破妄玄鑒都看不到的。”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不提前將玄鑒珠布置在福地內。”
“找個人帶上玄鑒珠不就行了。”宇文葵淡淡的回了一句。
“跟過去找死不成?”姬東霞搖頭,否決了宇文葵的提議。
這事情本是兩個女人的交談,本是與庭言克無關。
聽到這里,這聽水蟒身軀還是抖了一下,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生怕被皇甫英挑出來,送入那西煌福地。
且不提庭言克知道西煌福地里面有多危險。
撇開那些危險不談,光是玉庭門那八個掌生大能,就夠嚇人了。
如姬東霞所說的那樣,進去的人,有隨時殞命的風險。
兩人交談時,皇甫英并未插嘴,默認了姬東霞否決宇文葵的提議。
因為他知道,蕪東不會有一個掌生大能會去。
讓他們死在戰場上或許會無怨無悔,讓他們進去,怕是萬萬不可能的,都怕死得過于窩囊。
所有人都忽略了,當宇文葵的提議說出口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孔艽眼睛忽而亮了起來。
“這不是送上門的,讓我進去西煌福地的機會嗎?”
于是乎,他在眾人疑惑的注視下,從皇甫英身后走了出來,朝著后者深深拜下。
隨即孔艽鏗鏘有力的嗓音響徹這片空間。
“師尊,弟子愿帶玄鑒珠入西煌福地!”
“你瘋了!”庭言克破鑼嗓音在孔艽腦海里炸響。
庭言克因為孔艽才來的蒼梧派,可以說整個蒼梧派,他最在乎的只有孔艽。
眼下聽得孔艽的話,下意識的就要出言阻止。
然而孔艽如若未聞,眼神堅定的看著自己的師尊,說出這么一段話。
“師尊,弟子在養輪境界時,就進去過一趟了,這事你是知道的。”
“找遍蕪東,也找不出比弟子更了解里面情況的人來了。”
“我有信心不被發現。”
眼下的孔艽慷慨激昂,眼神堅定,那副模樣,根本不像是裝的。
因為沒有人會認為,會有人拿自己的小命表忠心。
連皇甫英都皺了皺眉頭,深深看著自己的弟子。
他好似又看到了當年蒼梧派對戰淬金門時,那在武斗場上,死斗袁笑不退的少年身姿。
按理來說,任何一個掌門,都不會拿自己的弟子,去冒這種險。
更何況,這個弟子還是如此的優秀。
放眼先云界四域一海,僅有天齊太子、蠱疆圣子、云漠佛子可以比肩。
但他是皇甫英。
孔艽篤定了自己師尊不會拒絕。
因為他是皇甫英。
果不其然,孔艽在自己師尊的眼里看到了短暫的情緒波動,僅僅只是一瞬便有了決斷。
“你可想好了!”皇甫英重復問了孔艽一遍。
“你要不是不去,沒有任何人會覺得有什么不妥。”
“但如果你要去,為師不會攔你。”
“想好了!”孔艽決然點頭。
然后看向了姬東霞,雙手平攤開口,語氣客氣的說道:“請東霞前輩,賜玄鑒珠。”
“皇甫掌門,這!”姬東霞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皇甫英,又看向面前的孔艽。
她明顯被眼前這一對師徒的表現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連提出這個意見的宇文葵,都皺緊了眉頭,提醒皇甫英道:“皇甫掌門此事可以再議。”
“蕪東還是能找出愿意攜帶玄鑒珠進入西煌福地的人來的。”
“孔艽師侄不僅是蒼梧派的未來,也是蕪東的未來。”
皇甫英卻是搖了搖,輕輕回了一句:“但是沒有人比我弟子更了解西煌福地了。”
“玉庭門有什么手段,有什么底牌,都關系著整場戰斗最后的結局。”
“他愿意去,我不會攔著。”
皇甫英的回答,沒有超出孔艽的預料太多。
整個蒼梧派,除了東仙,孔艽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當即也是咧嘴一笑,沖著宇文葵和姬東霞說道:“兩位前輩莫要多說了,晚輩心里有數。”
說著,他又沖著姬東霞恭敬的重復了一遍:“請東霞前輩賜珠。”
姬東霞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少年,良久后嘆息一聲,遞出一枚龍眼大小的琉璃珠,放到孔艽的手里。
說明了它的用法后,感慨道:“蒼梧派人人如此,何愁門派不興。”
孔艽著急去往西煌福地,哪有閑工夫和姬東霞多說,玄鑒珠入手,朝著皇甫英一拜后,身形在原地一陣扭曲。
空間里響徹著他離開前的話語。
“弟子先走一步了。”
宇文葵有些于心不忍,也許是孔艽臨走時的少年豪邁和從容,讓她都忍不住升起愛才之心。
對著皇甫英說道:“皇甫掌門,何必如此!”
“我死得,你死得,蕪東誰都死得,為什么他死不得。”皇甫英隱藏在袖口下的手掌微微顫抖,表示他內心并不是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淡然。
他望著孔艽離去的方向,不禁想道雷尊曾經對自己問過的話。
問他,可有下一任掌門的人選。
皇甫英曾經直言不諱的回道:“讓他來當吧。”
雷尊和皇甫英都知道,那個‘他’是誰,所以這個回答,非常讓雷尊滿意。
皇甫英都不知道孔艽要是死了,自己該如何跟雷尊解釋。
不過依然阻擋不了他的計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