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第471章
主峰靜室。
東仙站立著身姿，孔艽居于下方正色神情，將自己從兩妖那里得來的情報娓娓道來。
凝霜又躲在了孔艽身后，時不時探出小腦袋，以藍晶色眸子看向東仙，帶著打量。
東仙整個過程沒有去看凝霜一眼，正如孔艽所說，東仙完全沒有將她當做威脅看待。
“我知曉了，此事會轉告給你師尊。”東仙聽完孔艽的話后輕輕點頭。
東仙是宗門最強的利劍，他主管的是戰斗搏殺，一向不參與權謀。
這些事情也都是交給皇甫英定奪，孔艽覺得并無不妥。
說完天香門和玉庭門的情報。
靜室內安靜了下來。
孔艽正在琢磨著該怎么向東仙解釋凝霜的存在的時候。
東仙主動開口了，他的眼睛望向藏在孔艽身后的凝霜，悠悠開口：“我派雪飲老祖曾留下文字記錄，在霜月壇見過一株萬年月凝冰芝。”
“想必說的就是眼前這個草木之精了吧。”
東仙的聲音回響在靜室，傳入孔艽耳朵，他表情明顯愣了一下。
他已經想到了起碼十個解釋凝霜來歷的假話。
誰知道東仙開口直接道明了凝霜的來歷，倒是讓孔艽不好隱瞞了。
“雪飲老祖？”孔艽品著東仙話里提及的人物，先是困惑，隨后腦袋里靈光一閃，有一種豁然開朗的通透感。
之前孔艽在牧小野接受廣寒殿傳承時，對于她得到了月華陰霜的事情就生出過疑惑。
為什么牧小野得到的天地之精，會和自己從雪飲老祖傳承里得到的天地之精一模一樣。
同一種天地之精，尤其是地品天地之精的產出地，本就希有，先云界幾乎沒有同時出現兩個月華陰霜的產出地的可能。
當時孔艽就懷疑過雪飲老祖會不會和霜月壇有聯系。
眼下聽到東仙的回述，無疑于坐實了孔艽的推論，暗忖道：“雪飲老祖果然去過霜月壇。而且他還見到過凝霜，證明他進入過傳承空間。”
“他也在廣寒殿受過傳承！”
歲月悠悠，孔艽可不認為自己是唯一一個進入過廣寒殿傳承地的人。
在孔艽為此嘖嘖稱奇，感嘆時間機緣際遇的巧妙時。
躲在孔艽身后的凝霜聽到東仙說道雪飲老祖四個字，當即眼睛一亮探出半邊身子，叉腰脆聲說道：“你說的是趙飲雪吧，那都是兩千多年前的事了。”
“他剛進霜月壇的時候還是個養輪小修是呢。”
“他現在人呢！？”
凝霜一說到趙飲雪，就硬氣起來了。
說著舉目四望，似乎是要讓雪飲老祖來見自己。
孔艽聽到這里，心都是一懸，趕忙低聲呵斥：“你住嘴！”
雪飲老祖在蒼梧派可是有著不俗的名望。
論成就，蒼梧派能有今日的容光，全靠雪飲老祖當年打下的基礎。
論輩分，雷尊見了雪飲老祖都得恭恭敬敬叫聲師祖。
凝霜那不敬的語氣，孔艽都怕東仙聽了生氣，呵斥完凝霜后，偷摸摸瞧了一眼東仙。
好在是東仙臉上看不到怒意，居然還回應了凝霜：“雪飲老祖在一千二百年前羽化歸去，享年八百零九歲。”
“死了！”凝霜愣了一下，隨即嘀咕道：“是了，兩千年呢，人族除非造玄，活不了這么久。”
凝霜短短的幾句話，看似沒有回應東仙的問題。
但側面坐實了自己就是那雪飲老祖看到的萬年月凝冰芝的身份。
老祖的舊識，這個身份，足以取得東仙的信任。
“草木之精修為進展極慢，偏偏壽元又綿長。你現在處于掌生什么境界？”東仙繞有興致的看向凝霜，詢問其后者的修為。
“剛入掌生！”凝霜挺了挺小胸腹，回應得中氣十足，絲毫沒有因為自己活了一萬年只有掌生修為而羞愧，反而帶著些許只得。
“怪不得。”東仙點點頭，似乎明白了凝霜為什么沒有明悟神通的原因。
凝霜再怎么慫包，好歹也是個掌生。
東仙和她對話時，儼然是以平等的身份在對話。
孔艽反而不好插嘴，只是默默聽著。
當聽到凝霜的修為境界時，他連連搖頭。
龍殊和凝霜年歲相近，都是活了萬年的草木之精，卻已經是造玄了。
她還掌生初期。
“天賦低了點！”孔艽嘀咕著，他覺得西煌福地的那金劍淬日蘭，天資都在凝霜之上。
東仙又和凝霜聊了幾句，隨即對著孔艽說道：“既然你將它從霜月壇帶出，那么以后就跟著你了。”
“她好歹是掌生，可以護得你一二分周全。”
東仙的意思是讓凝霜當孔艽的護道人。
盡管孔艽覺得凝霜不靠譜，但既然乙字十二交代了讓自己好好照顧凝霜，他也只能應了。
畢竟凝霜的掌生修為，也確實能應付大部分危機了。
天香門和玉庭門情報，以及凝霜的身份問題俱已經解決。
接下來孔艽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胡沉香和嗣登第還在內門候著呢，孔艽還準備去套套話。
再有就是距離出發無盡海的日子也沒幾天了，孔艽也要準備一下。
臨走之際。
孔艽將自己從天齊尋玉閣購得三品丹藥生骨還肉丹取出，恭敬的交給東仙。
“這是弟子從天齊購得的生骨還肉丹，可以讓人斷肢再生。”
“弟子此行去了無盡海，可能一時回不來，煩請師伯在雷尊出關后交給他老人家。”
東仙一聽生骨還肉丹的名頭，眼里終于有了情緒波動。
他和皇甫英的命，就是雷尊當年力保下來的，代價就是那一雙腿。
每每見得雷尊那空蕩蕩的褲腳，東仙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因而看著孔艽遞過來的那生骨還肉丹才會有情緒流露。
他小心翼翼接過那枚丹藥，道了一聲：“你有心了。”
“應該的。”孔艽這句話倒是沒有絲毫偽裝，完全發自肺腑。
交付完生骨還肉丹。
孔艽又拿出那從晝與風儲物袋里找到的《服魄散》蠱疆丹方。
上面記載的是以生靈血肉和魂魄配以靈藥煉制的手法，壯大修為的丹方，和定岳宗流傳出來的血煉法極其相似。
因而孔艽懷疑，定岳宗和蠱疆有聯系。
說不定那定岳宗逃離的兩個掌生就在蠱疆。
孔艽將自己的推測，向著東仙一一到來。
后者持著那《服魄散》的丹方，聽完孔艽的話后眼里有凌然殺機。
看得出來東仙對定岳宗哪兩個掌生殺念極重，也非常重視這個情報。
不過他不想在晚輩面前表現得太過激烈，眼中殺意很快收斂，收起丹方，投以孔艽一個欣慰的眼神：“你很不錯，你師尊讓你去一趟的選擇是正確的。”
“這服魄散我會交予你師尊，讓他定奪。”
“倘若因此找到那兩只喪家之犬，必記你首功。”
“那就麻煩師伯轉告了”孔艽連連點頭。
說完這些情報，孔艽也是一身輕松，帶著凝霜準備告退。
“不日就要出發無盡海了，早些休息。”
“無盡海雖然和蕪東比鄰，可畢竟不是蕪東，出門在外也要小心行事。”
臨走前，東仙還貼心的告誡了孔艽幾句話。
后者自然無不應允。
從青蒼殿走出。
孔艽先是帶著凝霜去找了一趟施金池。
在皇甫英閉關后，由施金池負責處理宗門相關事務，也就是相當于代理掌門職務。
他向施金池告知了胡沉香、嗣登第兩個妖族的存在。
施金池能跟著皇甫英身邊這么多年，自然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物，當即明白了孔艽的想法，拍著胸脯保證會對兩妖多加關注。
還拿出兩個通行令牌，持著那蒼梧派通行令牌，除了主峰和禁地以外，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對于施金池那大氣的表現，孔艽心中贊不絕口。
“師尊讓施堂主負責宗門事務果然是有原因的。”
要不是有自己師尊這個更老謀深算的老狐貍，施金池不失為掌門的最佳人選。
告別施金池，孔艽又帶著凝霜去安置胡沉香、嗣登第的庭院，將那兩枚腰牌交予兩妖。
兩妖自然是欣然接受。
這個過程孔艽當然少不了一番交談。
試圖從兩妖嘴里套到更多情報。
不過天香門和玉庭門的情報，那都是胡沉香故意透露出來的。
其他的情報，孔艽一問，她便顧左右而言他。
嗣登第應該在孔艽離開這段時間，被胡沉香告誡過話，也是一問三不知。
“這個胡沉香還真是油鹽不進。”孔艽暗暗腹誹。
不過孔艽也沒指望在這么短時間就套出更多情報。
他們之前透露出來的消息，已經夠自己消化很久了。
于是乎，孔艽維持著表面的客氣，半日后方才從兩妖落腳的庭院告退。
整個過程凝霜都隨身跟隨。
她在傳承地呆了上萬年，萬年的枯燥都能忍耐，這些時間，更算不得什么。
反而是她對蒼梧派的一花一木都很好奇，沒去到一處，就像好奇寶寶一樣舉目四望，問這問那。
她的嘴是一刻也沒閑著。
除了唧唧咋咋說話，其他時間都是再吃。
她對黃鶴樓的桂花糕，十分青睞。
孔艽買了近十個人分量的桂花糕，半日時間，她就吃了大半。
肚子雖小，卻像個無底洞一樣填不滿。
回歸孔艽洞府的路上，凝霜一手拿著桂花糕，一邊打量著內門五峰，以稚嫩的語氣說道：“小孔子，我們去了無盡海，還有這么好吃的點心嗎？”
凝霜方才在青蒼殿，聽到了孔艽與東仙的交談。
知道孔艽就要去無盡海了，而自己肯定要跟著孔艽的。
別看她在傳承空間經常和乙字十二頂嘴，但對后者臨終前的話，是真的言行計從。
孔艽低頭看著凝霜那稚嫩的小臉，眼下的她哪里有一點掌生大能的威嚴。
眼里隨即露出笑意，安慰道：“放心，到時候多給你買點，保證你每天都有得吃。”
“嗯，這還差不多。”桂花糕對于凝霜而言就是天大的事，當即肅然著小臉點頭。
還不忘補充道：“放心，我肯定保護你的，這可是乙字十二的遺言。”
“別看我打不過你們宗門的那個掌生，但其他掌生都肯定一巴掌一個。”
說著凝霜揮舞著小拳頭，表現得煞有其事。
孔艽信她的話才怪了，沒好氣的回道：“吃你的桂花糕吧！”
凝霜的實力，已經被孔艽放在了掌生墊底的位置。
不過就算是墊底，那也是實打實的掌生，對付掌生之下的修士，還不是一巴掌一個。
有她跟隨，確實能省去諸多麻煩。
“不過這樣也不是辦法，她太弱了。”孔艽手掌摸著下巴，已經在考慮怎么提升凝霜實力的問題了。
凝霜眼下戰力不足的主要原因，還是沒有覺醒神通。
孔艽暗暗琢磨著解決辦法。
“我有問神通丹方，臨走前在宗門籌齊能籌齊的靈藥。”
“要是能遇到問神通的君藥，可以直接把晝與風扔進去煉藥得了。”
“到時候讓凝霜服下，好歹讓她把神通覺醒了。”
這不失為一個快速提升凝霜實力的辦法。
還有，覺醒神通后，孔艽可以把她帶回青湖福地，讓長青真人指點一下凝霜的修行。
乙字十二說過，青湖福地和廣寒殿有有舊。
再加上凝霜和龍殊同為草木之精，必然天生親近。
龍殊又和自己有因果糾纏。
她萬萬沒有拒絕的道理。
“就這么辦，從無盡海回來后，就把她送到青湖福地。”孔艽眼睛微微發亮。
其實要沒有無盡海的事情，他這次從天齊回歸后，按理說也該去拜訪一下長青真人的。
異界修士虎視眈眈，長青真人作為蕪東唯一一個孔艽知道的造玄真人。
孔艽想要探探她口風。
要是她愿意出手，不說保住先云界無恙，起碼保住蕪東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送凝霜去青湖福地，一舉兩得。
回歸洞府。
接下來的日子孔艽也沒有閑著。
他先是花了五萬多靈晶，去找施金池從宗門底蘊中買了兩份煉制問神通所需要的臣藥。
而后去看了一趟宰父巧巧。
后者成為蒼梧派客卿后，有獨立的別院。
不過她很少外出，也不與人交涉，只是篤志修煉。
剛開始還對施金池的命令愛答不理，被孔艽訓斥過一頓后，這才溫順了不少，偶爾會有門派命令下來，她也會執行。
聽聞孔艽要去無盡海，宰父巧巧想要跟隨。
被孔艽以專心修煉為由拒絕了。
宰父巧巧在孔艽這里最大的作用，就是去蠱疆時，當做向導。
其他時候，她那幽精的實力，的確排不上用場。
孔艽還要分心保護她。
本來孔艽還想去與皇甫五芹道別的。
聽聞翟青凝所說，皇甫五芹在回歸蒼梧派后，就出門看了一趟牧小野，就閉關修煉了。
“芹芹師妹修煉可從來沒有這么努力過。”翟青凝談到皇甫五芹時，也是臉色怪異。
別說她沒見過皇甫五芹努力修煉，連皇甫英都沒見過。
翟青凝自然好奇，問道孔艽原因。
孔艽笑道：“可能是被天齊太子刺激了吧，你知道的，皇甫師妹一向好強，看不得別人比她強。”
其實真實原因只有孔艽知道。
之前他說過，要是皇甫五芹一年內突破化魂，明悟神通，自己依然叫她師姐。
皇甫五芹顯然當真了，鉚足了勁兒要爭一口氣。
“還別說，以皇甫師妹的天賦，一年后說不定真有驚喜。”
孔艽對于皇甫五芹的天資從來沒有懷疑過。
特別是她這種鎏金氣運加身的，整個蕪東僅此一人。
一年從爽靈到化魂，再到明悟神通，對于別人難如登天。
對皇甫五芹卻不見得。
不過皇甫五芹既然閉關了，孔艽自然沒有打擾的道理。
繼而去尋了上官雨舟。
后者也閉關了。
說是要消化朝帝古城所得。
搞得孔艽一個人像是很閑一樣。
臨走的前一天，孔艽又去看了牧小野。
她正在準備外門歷練的相關事宜。
沒錯，又到了三年一次的外門歷練時期了。
負責帶隊的是新晉客卿宰父巧巧，和翟琴凝的父親翟松鶴。
翟松鶴化魂境界，在蒼梧派是和與周婷語齊名的人物。
僅次于掌生級別的實力。
有他帶隊，自然那不會出問題。
牧小野又覺醒了劍氣，對付一次外門歷練綽綽有余，孔艽自然很是放心。
叮囑了幾句，便回歸了內門。
終于等到了出發的日子。
青蒼殿前月臺之上。
除了淬金門、莫生宗、藥王谷這三個在蕪東僅次于蒼梧派的門派以外。
其他中小門派都各自派出了門派精英來到蒼梧派，共赴無盡海商議這次即將到來的先云界大劫。
淬金門帶頭的是淬金門二把手，姬東霞，袁笑的母親。
莫生宗帶頭的是韓紅花的師尊，湯由，蕪東掌生之下第一體修。
藥王谷則直接是掌門宇文癸親自出馬。
都是各自門派的中流砥柱，看得出來蕪東門派都對這次與無盡海的接洽極其重視。
至于蒼梧派這一方。
孔艽自己，掌門皇甫英唯一的弟子。
施金池，代理掌門。
最后還有執法堂副堂主河西進。
也都是蒼梧派的中堅力量。
眾人涌簇在月臺之上，盡皆臉色慎重。
孔艽的眼睛，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暗暗想道：“已經有山雨欲來之勢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