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第440章
孔艽初入修真路時，資質平平。
能有今日成就，與那能洞悉世間機緣，增長氣運的云紋碑脫不開關系。
孔艽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去想過那云紋碑的來歷，但想來想去也沒有個所以然，索性就沒有去過多的在意過了。
可眼前這面大如山岳，一半隱入虛空中的玉石碑，和自己識海深處的云紋碑如此相似。
讓孔艽有一種從現實中看到了自己云紋碑的錯覺。
因為眼前這玉石碑，除了沒有云紋外，幾乎就是另外一個云紋碑了。
這讓孔艽不由自主的聯想，眼前這個玉石碑和自己識海深處的云紋碑到底是什么關系。
被其中重傷的那名化魂托著長劍砍下來腦袋。
反倒是皇甫五芹和段玉菲，聽聞太子所言，兩個女子同時眼露精光。
但她忘了自己階下囚的身份。
“悟道碑被皇血激活后，只會在現世停留三日，三日后便會遁入虛空。諸位能悟到什么程度，就看你們的機緣造化了。”太子見得那三道光華沒入了孔艽三人體內，適才徹底放心下來。
她們兩人的情況應該和自己差不多。
日月星城匣價值不言而喻，掌生大能都要被困在其中無法掙脫。
“皇室有規矩，參悟悟道碑者，必須立下天道誓言，守住這悟道碑的秘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孔艽眼神里的困惑不減反增。
另外兩個世界的畫面歸于虛無。
他能清楚的感應到長戟的重量，以及握著戰戟的手掌上傳來的痛覺。
那兩名化魂修士也被莫名的力量短暫禁錮，眼看著那弧光及身。
嗡！孔艽忽而眸子一凝。
然后孔艽看到太子偏過頭，眸子看向了自己和皇甫五芹，耳邊又傳出太子那溫和的嗓音。
最終，在一次交鋒中。
“你們所看見的這面天碑，乃是先祖白帝飛升之前所留，名曰：悟道。”
他不知道三日時間夠不夠自己將這三個途徑都閱覽一遍。
“祖上出過仙人的天齊就是底蘊深厚。單是這面悟道碑，放在外界，就足以讓無數勢力瘋狂了。”段玉菲眼里有掩飾不住的火熱。
咣！霜白色的靈力瞬間照亮了戰場。
隨著他們各自的入定，這片空間重歸死寂，寂然無聲。
因為他每一場戰斗都舍生忘死。
現場四人，只有太子面色平靜，凝望著這面云石碑，眼神有深邃之感。
眼下的他滿臉血污，身體上都是對手留下的傷痕，按理說已經是強弩之末。
代表了戟路的世界猛地在他視野中放大。
這一次，孔艽毫無疑問的又敗了，但是他比上次多堅持了足足半個時辰。
想想就知道，這悟道碑的機緣有多么珍貴。
孔艽閉目感受了一下，體內并沒有因為金光的沒入而有任何的變化。
當下一咬牙，狠聲問向太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們做個交易吧，讓我參悟這悟道碑，我可以給你任何想要的東西。”
和傳聞中仙人手段一般無二。
她非常自覺，在發下保守這悟道碑的天道誓言時，還多另外發下出城之后，將日月星辰匣匣交予太子的誓言。
他清晰的看到，那大如山岳的白玉碑上，隨著三人誓言的落下。
能入到這里，也不過是太子防止她逃了而已，怎么可能讓她參悟。
段玉菲則渾然不覺，或者說她已經被這面悟道碑的機緣欲望所驅，一心只想去參悟。
要是有所頓悟，說不得自己也能明悟神通，踏入掌生。
伴隨四個字落下，孔艽手握龍泉聲在虛空中漫不經心的一劃。
隨著孔艽心神投入那悟道碑的剎那。
孔艽忙不迭的點頭：“這是應該的！”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浩大的靈力波動伴隨著孔艽那大成的戟勢爆發，橫掃而出。
一個世界里漫天的星河璀璨，一道光華拖著長長的綠色尾翼，將布滿了星辰的世界一分為二。
在段玉菲進入這片虛無空間的那一刻，在孔艽看來，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孔艽與在場的太子三人不同。
她也是皇室中人，即便是沒有天道誓言的束縛，也萬萬沒有泄露這悟道碑的道理。
拿走這悟道碑不現實，但并不妨礙她參悟這悟道碑的玄機。
“殺！”驚天動地的廝殺之聲再次從孔艽耳畔響起。
他下意識的就要激活月輪印迎戰，體內卻是沒有一絲動靜。
弧光所過之處，整個戰場方圓五里，大地被顛覆，硬生生削去數丈之深。
因為境界的差距，和數量的劣勢，孔艽毫無懸念的被全程壓制。
孔艽已經沉浸在思考兩個天碑之間的聯系里了，忽略了太子那一番話的意義。
清冷的弧光以孔艽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篤志將心神投入悟道碑那大如山體的碑面。
這悟道碑事關重大，自己要是不立下天道誓言，怕是太子也不敢讓自己離開了。
“這悟道碑融合萬家之法，若能參悟一二，受益終身。”
段玉菲早就看出太子所想了，把自己帶到這里，讓自己看到了這悟道碑。
“誰知道你會不會弄死我。”
數道波動忽而從天穹上方落下，朝著孔艽齊齊攻來。
他的手掌已經磨破了，不斷往外溢著鮮血。
戰場上堆積遍地的尸體散發出來的濃郁血腥味，灌入口鼻。
太子渾然沒有被人點破想法的尷尬，這本身就是陽謀，當下微微點頭認可道：“還不算太笨。”
“成交！”
孔艽適才發現自己剩下的對手居然是兩個化魂。
那也是孔艽走得最遠的一條路。
之所以還活著，完全是因為她手里拿有大鵬這個籌碼。
段玉菲在看到那與虛空密不可分的白云碑，身體也僵硬了一下，隨即臉色大變，脫口而出一句話：“能破開空間壁壘，這石碑莫非是仙器不成！”
最終兩人都被淹沒在了弧光的璀璨下。
“哼！”孔艽冷哼一聲，下意識的提著長戟的手臂便全力揮出。
碑體微微一震，三道金光沒入他們體內。
在冰性道法、箭意、戟勢中，孔艽最有悟性的無疑是戟。
皇甫五芹的眸子也略微呆滯，段玉菲是因為這玉石碑的不凡而驚駭。
“宰了他！”上方的天穹又響起那兩個化魂強者的聲音。
但孔艽的眼睛卻出奇的雪亮，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龍泉聲，臉上的癲狂逐漸褪去，嘴角浮現了笑容。
他又回歸了之前蘇醒時的位置。
一個世界天寒地凍，滿目皆是銀裝素裹，萬物寂滅，看不到絲毫的生機。
而孔艽手上著捏著一把沾滿了血跡的長戟。
而皇甫五芹則是因為另外的原因。
說完這么一句話后，便自顧自的盤坐在了白玉碑下，一雙眼睛直直的凝望向面前的石碑。
那可是白帝所留，整個修真界也難找到比這悟道碑更大的機緣了。
浩大的戟勢中央，孔艽昂然而立，手中的戰戟幻化成了龍泉聲的形態。
“悟道碑？白帝親自所鑄，為什么它的形體近乎和云紋碑一模一樣？”
她在看到那玉石碑的剎那，瞳孔似乎在剎那間被一片雷霆填滿了。
多看兩眼，段玉菲眼里都開始出現道道凌厲的刀芒了，那是悟道碑里，白帝融合的諸界強者的刀法和參悟。
兩人同時發下天道誓言。
里面融合萬家之法，又出自白帝那仙人之手，若真的能參悟一二，那可是世間找都找不到的機緣。
皇甫五芹在悟道碑里看到的是驚世的雷霆。
一條雪白的巨龍自孔艽的頭頂飛出，它威嚴的眸子冷冷睥睨著戰場，爆發出一聲響徹云霄的龍吟。
至于他的兩個對手，在五里之外的虛空邊緣大口吐血，其中一人甚至被懶腰斬斷，因為化魂修士生命力異于常人，哪怕是這樣他都還沒有馬上死去。
“太子將段玉菲帶入這空間，明擺著就沒有讓她活著走出天齊的想法。”
本就喧鬧不堪的世界，這一刻就像是活過來一樣。
和他們一同開口的還有段玉菲。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無限循環的閉環，沒有終點沒有盡頭。
掌生大能尚且不能破開虛空，只有造玄真人神魂扎根于天地，能進行短距離的借助空間位移。
隨著他神識的集中。
“本宮同意你參悟了嗎？”太子金色的眸子沒有情緒，靜靜的望著面前的段玉菲。
段玉菲抿了抿嘴唇，眼神里似乎有掙扎。
孔艽和皇甫五芹對視了一眼，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天穹上不斷震響的強者碰撞而照成的靈力波動，一波波的從上方傳來，拍打在孔艽的身軀上，令得他就像是置身在驚濤駭浪中一樣。
為了這悟道碑機緣，段玉菲不惜用上品注靈重器來換。
只感覺眼前的視野一陣扭曲，瞳孔里倒影出些許神異的影象。
它們被切割成了三個部分，像是三個獨立存在的世界。
因而他望向悟道碑，看到的是三個世界。
這時候，孔艽體內的靈力也因為長久的鏖戰，和揮出了那一戟后也沒有剩下分毫。
真正能在破開空間壁壘的，只有化道仙人。
“為了守住那悟道碑的秘密，這段玉菲必死無疑。”
戟勢也越來越浩大。
孔艽則涉獵得很雜，又有戟勢、又是箭意，又有葬雪錄這冰性道法的至高傳承。
孔艽又回到了原地。
孔艽就像是真的身臨其境的來到了這個戰場。
轟隆隆！雷霆轟鳴聲在她耳畔不斷炸響。
“你早就對我那日月星辰匣有貪戀了吧。”段玉菲冷笑著點破太子所想。
三人聲音落下。
這一次他主動撲殺向了自己的對手。
太子眼神平靜如死水，輕輕說道：“我要你那注靈重器。”
孔艽所經歷的每一場廝殺，龍泉聲那如流水一般的戟身上的光芒便會強盛一分。
“是白帝曾經見到過云紋碑？仿造其模樣鑄造的悟道碑，還是這悟道碑和云紋碑都是出自白帝之手？”
兩個化魂傾盡全力，與孔艽那一道弧光碰撞在一起。
還好有同樣表現的也不只是孔艽一個人。
“這三個世界分別代表了箭、戟、冰雪道法？”孔艽似有所悟。
又是長久的混沌之后。
“可以！”太子倒是從容不迫，手指一勾解除了他對段玉菲的限制。
“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回響在孔艽的耳畔。
必然是有所思量在其中。
五感盡數被剝離了，意識陷入了永遠的混沌之中。
皇甫五芹發現那纏繞在自己神魂上的金色氣息后，只是撇了撇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皇甫五芹自然也不可能拒絕，白潔的下巴輕點。
還是熟悉的血腥味，還是熟悉的衣物和戰戟。
最后一個世界最為喧囂，漫天都是修士在征戰，沸反盈天的廝殺聲響徹恒宇。
她看到了一片完全由雷霆凝聚的世界，這個世界的山川草木，甚至是天穹云層都是雷霆匯聚而成。
段玉菲則直接站立在原地，心神已經完全投入悟道碑里，不敢浪費這用自己的注靈重器換來的三日時間。
因而再不確定時間是否夠用的情況下，孔艽以戟為主。
他修為在一次次廝殺中飛快的提升著。
段玉菲可是他域的驕子，見多識廣，怎會做賠本買賣。
轟！以孔艽身體為起點，戟勢貫通天地。
轟！浩大的日輪和一道凌厲的劍光從天而降，似乎要將孔艽誅殺于此。
眼下他只能硬著頭皮和兩名化魂戰在了一處。
吼！本是死物的龍泉聲，眼下居然發出一聲猶如蛟龍的低吟，似乎是在回應著孔艽。
一個化為烈日，一個斬出聲勢浩大的一劍，劍光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淦！”孔艽這才醒悟過來，這是悟道碑世界，自己的月輪印不可能在這里施展開來。
哪怕是他施展出桂魄摧城戟最強的一式無雙舞，都最終沒有逆轉戰局，鏖戰半個時辰后，被兩人轟殺在了虛空中，身體都被碾碎。
倒是段玉菲一臉的驚悚，好似聯想到了什么傳聞，以顫抖的聲音吐出兩個字：“仙禁！”
天穹上為之一清，只留下孔艽的身影還傲立其中。
“白帝曾遨游諸界，與無數強者交手論道，也收集過數之不盡的功法道術，最終匯入這一面悟道碑之中。”
“白帝功參造化，為萬年來惟一一個破開虛空進入仙界的人物。”
各種猜疑填滿了孔艽的思緒，竟然一時間讓他愣在了原地。
一戟揮出，兩大化魂一重傷一瀕死。
天地仿佛都在這一刻定格了下來。
而眼前這面玉石碑，卻一半沒入虛空，一半出現在現實。
孔艽都數不清自己死了多少次。
但眼前悟道碑的誘惑更加讓段玉菲心動。
“這悟道碑和云紋碑到底有什么關系暫且不論，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悟道碑的機緣。”孔艽在坐下后，已經將腦子里其他雜念撇棄一空。
“好神奇！”不等孔艽從這神奇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戰！”孔艽明白了什么，精光暴漲，仰天便是長嘯一聲。
而且各個實力不俗，幾乎和段玉菲同一個層次。
那兩個一直壓著孔艽打的化魂強者，當即便被白龍震蕩出來的恐怖聲波逼得連連后退。
孔艽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眼神里有隱晦的光芒閃爍。
那數道身影當即便有兩人在孔艽的戟勢倒飛而出。
只有霜天仙基里，胎光、爽靈、幽精三魂上，多了一絲金色的氣息，散發出讓人心悸的波動。
那日輪道術和劍意在弧光劃過的剎那，寸寸盡斷，無聲破碎。
那是孔艽第一次感受到真正切切的死亡。
凝望片刻，太子威嚴的聲音震蕩開來，將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孔艽三人拉回現實。
這時候的孔艽緩緩抬頭，眼睛里倒映著越來越近的攻勢，在它們即將及身的剎那，只是輕輕吐出四個字眼：“！”
一場場的戰斗，一次次的死亡，孔艽每一次都戰到力竭，戰到癲狂。
“這也是白帝留下的手段吧。”孔艽若有所思，目光瞥向了身側的段玉菲和皇甫五芹。
她身上除了那柄黑刃，就數日月星城匣價值最高，為上品注靈重器。
漸漸的他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這世界并不是真實存在的。
“你來了，老朋友。”孔艽的手掌輕輕在龍泉聲上輕撫，像是在對它低語。
眼下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敢提這悟道碑只言片語了。
段玉菲看到的是凌然的刀芒。
同樣相同的，還有那四道撲殺向自己而來的敵人。
“云紋碑所指的機緣，應該就是它了。”孔艽心有所悟。
孔艽有一種感覺，只要自己泄露關于這悟道碑的存在一個字，自己的神魂怕是當場就要灰飛煙滅。
因而在稍息的沉吟后，首先將精神集中在了那最后一個，代表了戟的世界。
這個虛無空間非常的大，四個人完全不見擁擠。
白帝留下的仙碑，必然是仙器無疑。
“吼！”他們紛紛激活個人自的道基，施展出壓箱底本事。
聽得耳邊太子娓娓道來的嗓音。
剩下的兩人卻頂著孔艽的戟勢，沖殺了過來。
孔艽的身體忽然一聲悶響，傳遞出一股浩大的波動，他身體上纏繞的戟勢突破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太子手指虛點下，隨著一抹金光匯入段玉菲身體，她方才眼里浮現的刀法虛影已經轟然間破碎。
這時候，孔艽爆發的漫天氣勢已經收斂。
孔艽依然無懼，雖然不知道這悟道碑是怎么回事，可這是戰場，戰場上就是要殺敵的。
在這個過程中，孔艽那盤坐在虛無空間的本體上，被他煉化的注靈重器龍泉聲悄無聲息的從他識海中自行飛出，落入了他的掌心。
在注靈重器和掌生誘惑之間，段玉菲最終咬牙妥協了。
嗡！整片天地為之一靜。
末了，段玉菲還補充了一句：“但是得出了這朝帝古城，我才能把那日月星城匣給你。”
哪怕是這樣，孔艽的眼睛始終保持著平靜。
因為他終于突破了戟勢的壁障，到了下一個境界，走出了屬于自己的道路。
“就叫歸寂吧。”孔艽在意識消失之前，微笑著為自己的這條路想好了名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