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無數人忐忑的矚目中。
于武斗場里，狂轟亂炸許久的兩股能量持續了盞茶功夫。
終于是在互相消磨下，慢慢殆盡。
當先顯露出來的是布滿了密集細小裂紋的武斗場白玉石地面。
在那種程度的對撞之下，號稱是升輪境界以下，無法擊碎的武斗場，也是受到了輕微的破壞。
至于置身在了如此恐怖的能量爆炸中心的孔艽和袁笑。
也隨著能量余波的褪去，顯露在了眾人的眼前。
只見孔艽單膝跪地，身上蒼梧派外門弟子的衣袍，早已破爛不堪，顯露出一條條猙獰的猩紅傷口。
鮮紅的血跡，將他整個身體都染成了血人。
傷勢最重的胸口位置，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那并不是簡單的傷勢，每一條傷口內都有墨綠色的蛟龍之煞氣息侵蝕，不斷破壞著孔艽的肉身。
孔艽痛得渾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他的眼睛已經迷離，處于隨時可能昏厥的邊緣，但一只手仍舊死死的握住青銅戰戟將之杵在地面，不敢放手。
一旦松手，他根本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孔艽的對面。
袁笑橫倒在武斗場上，一身的蛟龍鱗片也破碎大半。
墨綠色鱗片下，血跡斑斑。
他的傷口亦伴隨著霜雪之精的寒力侵蝕，帶著血色的冰渣。
“咳咳！”隨著袁笑重重的兩聲咳嗽。
大口的血跡從他口腔內噴出，落在白玉石般的武斗場上，化為了血冰。
但蛟龍之煞帶來的強大肉體優勢，而今展露無遺。
伴著陣陣不甘的怒吼，袁笑在眾人不可思議的注視下，慢慢的從倒下的地面站了起來。
袁笑的目光定格在那明顯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的孔艽，發出張揚的笑聲。
“哈哈哈！”
“你不行！我才是真龍”
聽得袁笑那肆意聲音中蘊含的譏諷。
周圍蒼梧派弟子出奇的安靜。
他們好似已經不在乎輸贏了，能夠打到這一步，已經遠遠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人們眼神關切的望著那用戰戟苦苦支撐著身體，還不肯倒下的少年。
“孔艽師弟，雖敗猶榮。”
“輸人沒輸陣，已經夠了，再給孔艽師弟兩年，不一年，這個袁笑決然不是他的對手。”
“他和上官雨舟，是我們蒼梧派未來的希望啊。。”
“終究是輸了！”花間說出這句話時，并沒有太多的埋怨。
孔艽的努力，得到了她的尊重。
只是水竹生沒有附和，他好似看到了什么，將手指放在唇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場上那個神志已然不清醒的少年。
袁笑好似也發現了孔艽的端倪，看到后者他那迷離的眼神有了片刻的清明。
正平靜的凝視著自己。
“呵！”袁笑不屑一笑，他并不認為，孔艽還能有和自己再戰的力氣。
不等他笑容蔓延。
陡然，一股濃烈的生死危機感襲遍全身。
剎那之間，他隱約看見了一道幽冷的光弧，從孔艽手掌中一閃而逝。
僅僅只是那么一瞬間，袁笑渾身的鱗片都立了起來，沒有遲疑，他當即雙手抱住頭顱，身體曲卷，想要護住身體所有的要害部位。
但他還是慢了，幾乎是光華閃爍的剎那。
一道月弧已經掠過兩者之間的距離，無聲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些覆蓋著他胸口的鱗片，早在方才的戰斗中，被轟碎大片。
噗！那月弧直接將那個位置殘留鱗片絞碎，連帶著把袁笑整個身體貫穿。
袁笑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緩緩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口上那一道前后通透的傷口。
這一刻全程鴉雀無聲。
皇甫五芹在那光華洞穿袁笑的同時，已經面無表情的偏過腦袋，清冷的眸子望著自己的父親皇甫英，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一局，是他用命扳平的。對得起宗門了！”
皇甫英下巴微點，以此回應了自己女兒。
最終，在一眾人匪夷所思的表情下，袁笑最終還是帶著強烈的不甘，表情呆滯，身體徐徐的朝著身后倒去。
噗通！最終，狠狠的摔在了白玉擂臺上。
另一邊。
隨著孔艽將降霜殘經當做法器丟出，最后的靈力都已經消耗殆盡。
失去了靈力的壓制，傷勢在這一刻爆發。
傷口內潛伏者的蛟龍之煞透體而出，頃刻間將他包圍，不斷侵蝕著他那早已是遍體鱗傷的身體。
一波波疼痛感，擊潰了孔艽最后的意志。
哐當！青銅戰戟從孔艽手中滑落。
他兩眼一黑，亦是倒在了武斗場上。
失去意識之前，浮現在孔艽腦海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傷我至此，袁笑這事兒沒完！”
現場經過短暫的寂靜后。
臺下蒼梧派弟子，爆出比勝利還要亢奮的吼聲。
一個個的伸出了脖子，朝著已經不省人事的孔艽，發出陣陣激昂的吶喊。
“孔艽！”“孔艽！”“孔艽！”……
這一戰他們沒有贏，但也沒有輸。
那個少年，拼了命的，用最后一絲力氣，將勝負扳平了。
“孔師弟，好樣的！”臺下，上官雨舟已經松開了全程緊握的拳頭，展露比自己勝利還高興的笑容。
望著那臺上已經昏迷不醒的孔艽，眼里滿是驕傲。
這是他的孔師弟，他上官雨舟唯一承認的朋友，只有自己在孔艽微末之時看到了他的潛力，果然，他沒有讓自己失望。
“男兒當如是也！”方建新也是看得熱血沸騰。
經歷這種差距懸殊的慘烈戰斗，孔艽那不屈的意志，已經將他深深折服。
這個少年的身姿將永遠印入他的記憶。
另一邊，作為場上裁決人的河西進。
在孔艽和袁笑雙雙倒下后，也是走上了武斗場。
確認兩人具沒有了再站起來的痕跡后，面色復雜的宣布，這一次的比試結果。
“孔艽對戰袁笑，平局！”
“花間師姐，依你看方才孔艽最后一戟，是不是‘勢’？”水竹生面容滿是思索之色，看向花間，眼神中的驚異，遠比看到上官雨舟的劍意后更多。
花間稍息沉吟，似乎是在回憶著那一戟，反復確認無誤后，這次也點頭應道：“方才孔艽師弟揮出的那一戟，確實已有其‘勢’。”
“了不起！”水竹生由衷嘆服，目光從昏迷中的孔艽挪到了臺下滿臉關切之色的上官雨舟身上。
“劍意化雨，其勢如龍，我蒼梧派兩大天驕冉冉升起。”
在河西進剛剛宣布完勝負的同一時間。
皇甫英便朝著不遠處，默默等待在一旁的一位雍容貴氣的女性點了點頭。
那是周尚香，周婷語的姑姑。
因為提前得到皇甫英的命令，早早等待在了觀戰臺。
見得掌門授意，她也不耽擱，身形一晃，再一次出現時，已經在了武斗場上，孔艽的身邊。
“真是個頑強的小家伙。”全程目睹了整場戰斗的周尚香，看著那已經沒有了意識的孔艽，嘆了口氣。
她很難將眼前這個死戰不退的少年，與數月前來煉丹閣找自己換毒丹的少年結合在一起。
想罷，周尚香俯身開始檢查孔艽的傷勢。
下一刻眉頭緊皺。
情況非常不容樂觀。
當即掏出一枚丹藥，給孔艽服下，暫時穩住了他身體上滲透著墨綠色氣息的蛟龍之煞。
隨即抱著孔艽回到了觀戰臺。
在英皇甫帶著問詢目光的注視下，嚴肅說道：“我得帶他回煉丹閣，他傷得太重了，傷勢已透五臟。身上還殘留著蛟龍煞氣，不斷侵蝕他的身體，不早做處理的話，會有性命之憂。”
一提到蛟龍煞氣。
皇甫英臉上難得出現了凝重，看著孔艽那殘破不堪的身體，暗暗傳音道：“不計一切代價救活他，他……會是我們蒼梧派的中流砥柱。”
能從皇甫英口中聽到‘中流砥柱’這四個字，周尚香也難得動容。
只有蒼梧派高層知道，能被皇甫英如此夸贊，有多不容易。
也足以證明，孔艽在皇甫英心中，如今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是！”周尚香不敢耽擱，慎重點頭后，帶著孔艽消失在了高臺上。
皇甫五芹這時候偏頭，明亮的眸子看向了自己的父親，顯然他父親方才的傳音并沒有逃過她的耳朵。
“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皇甫五芹嬌嫩的嗓音里帶著埋怨和嗔怪。
皇甫英曬然一笑，也不解釋。
“哼！”皇甫五芹輕哼一聲，身形也隨之消失在了高臺上。
至于她的去向，不言而喻。
另一邊，在周尚香帶著孔艽離開的間隙，苗江也去往了高臺，帶走了袁笑。
別看孔艽生命垂危。
袁笑也好不到哪里去。
殘經那一擊，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內臟受損嚴重，傷口處的血，苗江廢了好大半天功夫才止住。
不僅如此，袁笑整個身體都收到了霜雪之精的侵蝕，從他口中不斷吐出的血沫子里，都帶著冰渣。
這一幕讓苗江臉色陰沉。
孔艽被皇甫英視為中流砥柱。
袁笑又何嘗不是淬金門未來的支柱。
離開之前，苗江望了一眼周尚香帶著孔艽離去的方向，眸子里有隱晦的殺機涌現。
“此子不能留！”
“下一場！方建興對戰史元宵。”
場外的一切，并不會影響武斗場上比試的繼續。
伴隨著河西進的嗓音，所有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了最后一場比試的兩人身上。
如今三場比試，蒼梧派一勝一平。
淬金門一平一敗。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方建興輸了，蒼梧派和淬金門打成平手。
也就是說，蒼梧派一方已經有了不敗的資本。
當然，若是方建興能夠贏下史元宵，那蒼梧派必然是最后的贏家。
但這個希望不大。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場比試之前，方建興已經輸給過了史元宵。
不過身為比試者的方建興好像不這么認為。
在目送孔艽被周尚香帶走治療的這個過程中。
這個少年的眼睛，一直緊緊的看著昏迷中孔艽。
他腦海里不斷回憶著孔艽那一晚，對自己說過的慷慨激昂的話語。
‘切不可妄自菲薄，若是讓我和上官師兄碰到了那袁笑，你的勝負就尤其關鍵了。’
‘我們得到了宗門這么多的庇佑和栽培，可不能辜負了。不拼盡全力，怎么敢說自己就敗了’
“不拼盡全力，怎么敢說自己就敗了！”嘴里不斷呢喃著那一晚孔艽的話，方建興眼睛逐漸變得狂熱。
孔艽師兄用行動，來捍衛著那一句對自己說過的話。
饒是對手那么的強大，不可戰勝，他也拼殺到了最后一刻，最后油盡燈枯倒地，生死不明。
自己再沒有退縮的理由了。
上官雨舟好似感受到了方建興心境的變化，深深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
后者已經緩緩邁步，朝著武斗場上走去。
他的對手史元宵，也上了臺。
再看到方建新后，他露出慶幸的笑容。
“還好，不是上官雨舟，也不是孔艽。”
那兩個蒼梧派的變態都被自己錯過了，留下一個最廢物的給自己。
“我運氣真好。”史元宵嘿嘿一笑。
不等他笑容的蔓延。
他對面的方建興突然說話了。
“你敢與我搏命嗎？”紅發少年眼神堅定，看著那個曾經擊敗過自己的史元宵，表情不見一丁點的畏怯。
隨著方建興這么一句的落下。
史元宵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轟！滔天的火浪，自方建新身軀中爆發，灼熱的火焰，將方建新的頭發和一身衣物都盡數引燃了。
置身于那一團烈火中，他的臉上里沒有任何的情緒，瞳孔里只有視死如歸的決然。
“你瘋了！”史元宵一聲驚呼，看著眼前那用生命燃燒自己的少年。
他哪里看不出來，這個家伙，正在使用一種燃燒生命力的方式，將自己實力提升到了一個極致。
“你敢與我搏命嗎！”方建興再次開口，這一次他是咆哮著，重復方才已經說過的話。
隨著他話語的落下，方建興攜帶漫天火焰，朝著史元宵撲去，帶起一片火海。
“你們蒼梧派都是瘋子！”史元宵原本還輕松的臉上，已然化為了深深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