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溫且惠,淑慎其身”這兩句話源自《詩經》,表述的是對女子品性的極高褒揚。
所以,這枚玉佩上會有這兩句詩,毫無疑問,這是專為女子準備的玉佩。
而孫伏伽也罷,杜構也罷,在他們的料想中,能多次跟船奔波,還能如此心狠手辣的殺人,更是能掄起斧子鑿穿船板,怎么想那神秘人都該是男子,故此對這枚玉佩的主人是女子身份,著實是驚愕不已。
林楓聽著孫伏伽意外的驚呼,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在沒有足夠證據指向犯人身份之前,他永遠不會主觀去判斷犯人就是男人或者就是女子,所以哪怕犯人是一個不男不女的人,他也不會有任何意外。
“船員縱使死也要將其藏好,專門留給后來人,應該就是認為后來人能通過玉佩找到神秘人。”
林楓視線看著翠綠澄澈的玉佩,緩緩道:“這也就證明,這枚玉佩非是神秘人偷的或者搶的,確實是神秘人自己的東西,并且應該很有辨識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擁有的……再加上這玉佩帶有姓氏,且質地極佳,絕非凡品,不出意外,這枚玉佩應該是某個家族的傳承玉佩或者身份玉佩。”
“若是我們能找到這個玉佩代表的家族,應該就能知曉它的主人是誰了。”
聽著林楓的話,杜構和孫伏伽皆是連連點頭。
他們也是一樣的想法。
杜構說道:“陳姓的大家族,臨水縣就有一個!”
說著,他看向林楓,溫潤的眼眸里,閃過一抹異樣神情:“子德,你說……會是陳家嗎?”
林楓瞇了瞇眼睛,腦海回想起自己在陳家的一幕幕畫面,與陳倚天接觸時說過的每一句話,以及蕭瑀和蕭蔓兒對陳家的信任。
他搖了搖頭,道:“目前為止,至少我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不過我接觸的陳家人只有陳家家主,這枚玉佩是女子玉佩,就算是陳家的玉佩,也肯定不是陳倚天的。”
“所以具體是否是陳家,還需要親自走一趟才行。”
杜構提醒道:“切莫打草驚蛇。”
林楓笑道:“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杜構對林楓的謹慎自然是信得過的,畢竟林楓之前為了隱藏身份,和他的見面,開創性的選擇在茅廁之中,對那一次帶味道的茅廁會面,杜構覺得自己此生都不會忘記,他提醒林楓,也只是出于自己的謹慎性子。
有了后續調查的方向,林楓便暫時將玉佩收起。
他視線再度環顧房間,想了想,道:“穩妥起見,我們再仔細搜查一下這個房間,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看看是否有隱藏的其他東西。”
杜構與孫伏伽聞言,自然不會有異議。
三人迅速分開,進行搜查。
半刻鐘后,三人紛紛起身。
“沒有。”
“我這里也沒有。”
聽著兩人的話,林楓點了點頭:“看來這里沒有其他的線索了……”
說著,他直接轉身,向外走去:“走吧,去最后一間房間。”
三人離開了船老大的房間,沿著昏暗的廊道繼續向前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了最后一扇門前。
眼前的這扇門半開著,可門上有著明顯的粗暴撞擊的痕跡。
杜構道:“衙役們在處理這里的水時,這扇門是用鎖鎖著的,他們沒有鑰匙,便只能用這種方法將其砸開,從而放出里面的水。”
林楓微微點頭,緩緩道:“這是整艘船里唯一被鎖的門,而被鑿開的窟窿也正好就在這里,看來神秘人也怕自己離開后,那些船員會掙脫繩索逃出來,所以專門將這扇門鎖上,為的應該就是即便船員會意外逃脫,也不讓他們改變沉船的結果。”
杜構想了想,道:“如此看來,在神秘人眼中,沉船的重要性要高過滅口的重要性。”
孫伏伽對這個案子了解的不算充分,此刻聞言,不由疑惑道:“既然怕船員掙脫繩索,為何不直接先殺了?反正都將他們綁起來了,殺了他們應該也不會有什么難度。”
林楓笑道:“既然要偽造成后續的水鬼殺人假象,自然要做足詭異的樣子,只有讓岸邊的人聽到船里有呼救聲,才能讓人相信沉船時真的有船員在,這樣的話,衙門的人找不到任何尸首,才能更加的詭異,也才能讓人聯想起水鬼的傳聞。”
杜構點頭贊同:“子德說的沒錯,就是因為當時岸上的農人確定有呼救聲,也確定沒人逃出來,這才導致縣衙找不到尸首時,各種謠言傳的漫天飛……否則的話,定會有人懷疑他們是否在沉船之前已經逃脫,后續這些屠殺案,傳的可能就是第一艘船的船員詭詐殺人,而不是水鬼殺人了。”
林楓一邊推門而入,一邊道:“就是如此,再說以神秘人的謹慎,既然綁了他們就絕不可能讓他們有掙脫的機會……他會鎖門,只是出于更加謹慎的性子罷了。”
孫伏伽聽著林楓與杜構的話,點頭道:“這個神秘人的計劃還真是一環扣一環,心思極其細膩,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極致。”
說話間,三人進入了最后一個船工宿舍。
隨著燈籠照亮宿舍,眼前的一幕,讓三人都有些異樣。
只見眼前這個房間,地面上有一個很明顯的窟窿,窟窿很深,直抵船底,而除此之外……整個房間,竟是讓人看不出一點貨船經歷了沉船又打撈的過程,和另外兩個房間相比,簡直干凈的不像同一個貨船的房間。
沒有亂成一團的濕漉漉被子。
沒有任何垃圾。
“怎會如此干凈?”
孫伏伽蹙眉道:“難道這個房間里,沒人住嗎?”
在孫伏伽說話的間隙,林楓徑直來到了唯一的柜子旁,看著柜子上的鎖,他瞇了瞇眼睛,旋即轉身來到門外,指揮護衛去取來斧子。
沒多久,護衛返回,將斧子遞給林楓。
林楓重新來到柜子前,一斧子下去。
便聽“砰”的一聲巨響,鎖著柜子的小鎖當即被敲開。
林楓扔下斧子,撤下鎖頭,將柜蓋翻開。
視線向里面看去,下一瞬,便見林楓瞳孔陡然一縮。
“子德,怎么了?”
杜構和孫伏伽看到林楓的異樣,下意識上前一步,目光向柜子看去。
而后,兩人皆陡然瞪大眼睛。
“這……”
“這里怎么會有一具女尸!?”
兩人充滿愕然。
便見那柜子里,裝滿了水。
而水中,赫然有著一具身著粉色褶裙的披頭散發的女尸。
只是這女尸少說也泡在這里兩個月了,早已沒了原本的樣子,看起來觸目驚心,十分恐怖。
饒是杜構和孫伏伽看慣了死尸,都不忍再去看第二眼。
“來人!”
林楓盯著柜子里的女尸,道:“立即將其帶走,然后讓仵作迅速驗尸,無論用任何辦法,告訴仵作,必須驗出她的年齡、死因以及他能驗出的一切。”
護衛聽著林楓的話,不敢有任何遲疑。
他們連忙將女尸從柜子里取出,剛要將其抬走,又聽林楓道:“這件事隱秘去做,不要讓任何其他人知曉女尸的存在,包括臨水縣衙眾人……另外,仵作驗尸之后,控制住仵作,在沒有本官的許可之前,不許他離開。”
護衛雖不明白林楓為何要這樣做,但沒有任何二話,連忙點頭,便迅速將女尸抬了出去。
杜構安靜的等林楓發完命令,才說道:“子德,你是防備陳家?”
林楓沒有隱瞞,他緩緩道:“玉佩是否是陳家的玉佩,暫且不知,萬一是陳家的,以陳家的力量,縣衙能知道的事,他們必然也會知道,所以我們不能不防。”
“當然,我也并不是僅僅防著陳家……”
林楓看向杜構,道:“這個女子既不是名單上的船員,也不是神秘人……她是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第三方人員。”
“如我之前所說,這個船只做的是違法買賣,絕對不敢讓外人登船……而神秘人若來殺人滅口,我也不覺得神秘人會帶個不信任的外人。”
“所以,她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為何會被鎖在這里?神秘人為何要將其鎖在這里,為何沒有如其他人一樣一起讓章莫他們帶走?”
杜構聽到林楓的話,不由道:“你說她是被神秘人鎖在這里的?”
林楓點頭,他視線仍舊看向柜子,道:“伱們看柜子里,在那具女尸的下面,是疊好的被褥。”
“而整個房間,沒有任何被褥存在,床榻上干干凈凈……這個貨船只有三個房間能住人,第一個房間是船員住的,第二個房間是船老大住的,那么毫無疑問,這個被鑿出窟窿,又十分干凈的房間,只能是神秘人住的。”
一邊說著,林楓視線一邊看向干凈的房間,道:“這個神秘人應該對干凈整潔有著極高的要求,他知道沉船后被褥若置于床榻上,會被弄的怎樣臟亂,故此他提前將其放到了柜子里,為的就是保持房間的干凈整潔。”
“所以,這具女尸被置于被褥之上,應該就是神秘人在準備動手沉船之前,才將其鎖到里面的。”
聽著林楓的話,杜構與孫伏伽沉思片刻,旋即皆點頭贊同。
孫伏伽道:“如此說來,這個女子,應該和神秘人有著某種關系,若是能查出她的身份,或許直接就能鎖定神秘人。”
杜構聞言,不由振奮道:“我們距離神秘人更近了。”
林楓笑了笑,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希望如此吧……無論怎樣,有新的發現,就是好事。”
查案最怕毫無進展,毫無思路,毫無任何線索與發現,這一次對沉船的檢查,能發現玉佩與不明身份的女尸,已然算收獲頗豐了。
林楓最后看了一眼干凈整潔的房間,道:“這個房間被神秘人打掃的干干凈凈,看來沒有其他的線索了,出去吧,算算時間,這些船只的航行信息應該也該到了,接下來……就看看航線上,能否給我們驚喜吧。”
正如林楓所言,他們剛離開沉船,就碰到了從縣衙返回的護衛。
護衛連忙將自己取來的所有船只的信息,遞給了林楓。
林楓看著厚厚的一沓紙,不由道:“這么多?”
這才是僅僅兩年的航行信息。
若是搜集到完整的六年信息,那不得摞個一尺厚?
杜構道:“這些紙張上不僅記載著航行信息,還有貨物信息、雇主信息等等,信息比較全面,但也繁雜,因此比較厚。”
林楓皺眉道:“我們若時間充分,仔細看一遍也無妨,但現在我們時間緊迫,沒那么多時間深入研究。”
“所以……”
他看向兩人,道:“我們只挑重點,只看航線。”
“萊國公,孫郎中,我們接下來分工合作,我與萊國公將航線與日期摘抄出來,其他的信息暫時略過,然后孫郎中將我們摘抄出來的航線,用不同顏色的涂料標注在輿圖上,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很直觀的看到他們的航線是否有高度重合之處,也就能判斷是否能根據航線找到那些百姓的關押之處。”
杜構與孫伏伽聞言,眼眸皆是亮起。
他們都是頭腦聰慧之人,所以林楓一說,他們就能知道林楓的辦法有多高效直觀。
杜構當即道:“沒問題……不過你要的東西,這里沒有,我們得進城才行。”
林楓點頭:“無妨,這艘沉船已經調查完畢,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義,走吧……回縣城。”
三個時辰后,臨水縣縣衙。
杜構的臨時辦公房內。
隨著孫伏伽將最后一個航線信息在輿圖上繪制出來,林楓他們對五艘船的航線整理工作,終于結束。
即便三人聯手合作,即便他們完全不去看其他信息,可仍是耗費了兩個多時辰。
好在,在天黑之前,他們終于整理完畢。
看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航線,看著那些交叉又分開的航線,饒是孫伏伽都覺得有些眼暈。
他說道:“直觀是直觀,但所有航線都畫在同一幅輿圖上,不免有些過于擁擠,且密密麻麻的,很是混亂。”
杜構看著這幅輿圖,也和孫伏伽是同樣的想法。
可林楓卻緊盯著輿圖,仔細的辨別上面的航線與停泊的渡口,緩緩道:“若是每一艘船的航線都各自在一幅輿圖上繪制,那固然看起來美觀,可我們比對起來就麻煩許多。”
“如現在這樣,雖然擁擠,但可以直觀的體現著這些船航線的情況。”
一邊說著,林楓一邊抬起手,指著用朱砂筆涂出的紅色線條,道:“你們看,這紅色線條代表著沉船的航線。”
“這艘船的航線,遍及大唐的各個水域,它這兩年走過許多地方,看似沒有什么規律,但將時間擴展到兩年,且將所有航線標注出來后,就能看到……”
林楓手指在輿圖上畫了一個圈,道:“它在這片水域途徑的次數最多,無論始發點是哪里,十次里至少有六次會途徑這片水域。”
聽著林楓的話,杜構與孫伏伽迅速看去。
孫伏伽眸光微動:“難道說……它不同的始發點,是從不同的地方接被擄走的人?而它途徑最多的地方,就是它卸下那些百姓的地方?”
“肯定是這樣!”杜構雙目灼灼的看著輿圖,道:“否則不至于走這里的頻率如此之高,這和其他船只的航線有著明顯的區別……這些貨船的生意都是不固定的,哪個雇主給的錢多,他們就會走哪里,所以除非有固定的雇主,否則不會高頻率的走一個水域。”
“可我的調查里,沉船并沒有固定的雇主。”
林楓聞言,笑著搖頭:“不是沒有固定的雇主……而是固定的雇主隱藏在了暗中,并且正如你所言,有固定的雇主,才會高頻率的走一個水域。”
林楓這話就好像在故意和杜構犟一樣,但杜構心思敏銳,迅速就明白了林楓的意思。
他連忙點頭:“沒錯,沉船的雇主是四象組織,這些年一直在為四象組織偷運百姓,所以……”
他看向林楓:“這些人,一定在這片水域之中。”
“而這片水域……”杜構看著輿圖,沉聲道:“就是漳河水域……看其長度,足有兩百里長,其中甚至還包括我們慈州范圍。”
林楓摸了摸下巴,頷首點頭:“不過距離還是有些長了,兩百里沿河長度,涉及的區域太廣泛了,還有許多深山密林,根本不是三天內能搜查完的。”
“但這已然是巨大的突破了。”
林楓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兩人,緩緩道:“不瞞你們,其實我一直擔心那些百姓被藏的地方很遠,若是遠到如長安那種程度,那就真的要絕望了,即便我們知道他們被藏在哪,也根本來不及救援……畢竟路程就超過三天了。”
“而現在,知道他們就在我們方圓兩百里內,甚至都不到兩百里,這就足以讓我們在查明他們被困之地后,能用不到一天的時間趕到,這對我來說,無異于解決了我最擔憂的事。”
“讓我知道,我的努力,是有機會救下他們的,而不是在無力的掙扎。”
聽著林楓的話,杜構和孫伏伽彼此對視一眼,旋即都滿是疼惜的看著林楓。
林楓那看似輕松的笑容背后,真的背負了太多太多。
孫伏伽露出笑意:“哪怕只有這些,我們辛苦制造出來的路線圖,也不算虧了。”
“孫郎中可千萬別這么說。”
林楓笑道:“我可還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線索呢,若是能直接找到他們的被困之地,那就再好不過了。”
孫伏伽忙呸呸兩聲:“瞧我這張嘴,對,能一口氣找到才好呢,我們快繼續找找。”
眾人視線再度落在輿圖上。
可除了沉船的路線圖有著十分明顯的集中水域外,其他船只的路線不能說高度重合,只能說毫不相干。
那四艘貨船倒是都有過漳河水域的航行經歷,但它們卻不像是沉船那般集中。
除卻第二艘被屠戮的船只,還算在漳河水域航行的次數較多,其他三艘船,甚至一年都不跑一趟。
這讓杜構與孫伏伽眉頭都不由皺了起來。
杜構凝重道:“怎么會這樣?為何其他船只在漳河航行次數如此少?難道我們的推斷錯了?那些百姓不是被藏在了漳河水域?”
孫伏伽一聽,內心不由一沉,這可是林楓好不容易得出的好消息,若是因此給否定了,豈不是林楓好不容易輕松一點的壓力,又會驟增?
他不由擔憂看向林楓。
卻見林楓搖了搖頭,道:“不!運人的貨船只有沉船一艘,它的航線絕對不會有問題。”
“所以,有問題的不是沉船,而是其他四艘船。”
杜構一怔:“其他四艘船?”
林楓點了點頭,他指著輿圖,道:“你們看,第二艘船在最近一年半的時間,于漳河水域的航行次數,明顯比一年半之前的要多。”
“并且一多就是持續的,一直持續到兩個月前……”
“還有這一艘船。”
林楓手指移動,指向第三艘出事的貨船,道:“而這艘船,在兩年前與一年半前的時間段內,于漳河水域航行的次數每個月至少一次。”
“可是在一年半前的那個時間節點,它航行的次數陡轉直降,半年內只走了一次,剩下的一年,只有這一次被屠戮了,才又走的漳河水域。”
林楓看向兩人,道:“你們看出問題了嗎?”
“第三艘船,正好停止于漳河水域的航行后,第二艘船就緊接著開始增多于漳河水域的航行次數……”
杜構大腦迅速轉動,便見他眸光一閃,忙道:“你的意思是說……四象組織并不是同時利用的這四艘船,而是一段時間用一艘船?”
林楓迎著杜構的視線,道:“萊國公還記得我們在王衡日志里看看到的內容嗎?王衡說他看到神秘人從第三艘船走出的時間,是三年前……”
“三年前!”杜構雙眼陡然瞪大,瞳孔微微一擴,道:“對,三年前……所以,神秘人是三年前才找到第三艘船,也就是說,第三艘船是從三年前開始才為他效力的,而在一年半前,第三艘船突然不走漳河水域,第二艘船開始接力……”
“沒錯,就如子德你所言。”杜構激動道:“它們不是同時行動的,而是每一艘船只走一段時間,甚至可能每一艘船的利用時間就是一年半。”
每一艘船是一年半,四艘船就正好是足足六年……這與原大理寺丞林楓藏身大理寺的時間一致,林楓眸光微閃,他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真相。
“不過……”
林楓拿起紙張,將第二艘、第三艘船與沉船在漳河水域內停靠的渡口一一進行比對。
而后眉頭皺了起來,說道:“它們在漳河水域內停泊的起終點有不下十幾個,還有更多的只是路過漳河,并不在漳河水域內停靠。”
杜構與孫伏伽都是聰明人,他們迅速明白林楓的言外之意。
孫伏伽皺眉道:“他們刻意將藏匿之地的渡口藏了起來?”
杜構沉思片刻,道:“未必是刻意藏了起來,畢竟它們航行都是有明面上的合理理由的,所以那些終點渡口,應該是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所接的明面上雇主的終點,可實際上,他們只需要在漳河航行過程中,于夜色偷偷停靠在某個渡口一段時間,天亮之前再離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孫伏伽內心不由一沉,道:“那這豈不是說,我們根本就沒法依靠他們的航行起終點,來確定渡口的位置?”
杜構沉重的點著頭。
本以為發現了四象組織利用貨船的規律,能有所突破,可誰知道,竟然被孫伏伽的烏鴉嘴一語中的。
他們能夠得到的有用線索,也就是最開始劃定的范圍。
這讓他們不由凝重的看向林楓,而這時,他們之間林楓眉頭緊鎖。
林楓道:“其實這一點,我早有預料,以四象組織的狡詐謹慎,是這種情況才正常。”
“而我最擔心的,是這里。”
杜構與孫伏伽下意識看向林楓手指指向的區域。
然后,他們表情驟然一變,瞳孔陡然收縮。
便聽林楓沉聲道:“四象組織是利用貨船秘密運送某種神秘貨物的,也就是說,漳河水域這里要么是起點,要么是終點……那么,就肯定還有另一頭,要么是起點,要么是終點。”
“所以,將第二艘和第三艘船其他的航行路線都去掉,只留下連接漳河水域的,就能發現……”
“它們的另一頭,無論走的是哪些水域,最后都會交匯于這片區域。”
“這是渭河、涇河等八河的集中地,而這八河附近,有著最重要的一座城池。”
林楓一邊說,一邊看向杜構與孫伏伽:“長安!”
“怎么會是長安?”
孫伏伽心中悚然大驚。
杜構更是頭皮發麻。
以他們的能力,他們瞬間就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而這猜測,使得他們的沉穩在這一刻蕩然無存,驚悚欲絕。
林楓看著兩人,沉聲道:“如果長安是起點還好,可若長安是終點……那就說明,長安城就是四象組織的目標!”
“這六年時間,四象組織不間斷的往長安運送某些東西。”
“他們用了足足六年時間,一點一點往長安城運送,一點一點籌謀,不急不躁,不緊不慢,隱秘的六年時間無人知曉。”
“而今,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運送計劃。”
“甚至已經滅口,處理尾巴,解決了一切后患。”
“所以……兩位。”
“長安城……”
林楓盯著輿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令人心驚膽戰的凝重,道:“恐危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