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話音落下的瞬間,在場所有人都霍然起身。
鄧勛瞳孔劇烈顫動,臉色慘白而毫無血色,他那深陷的眼眶里,充滿著絕望與痛苦,他死死地盯著林楓,張著嘴,卻半天發不出聲音。
而蕭瑀和孫伏伽,則都瞪大了眼睛。
兩人神色十分凝重,他們都認同林楓的推斷,也就是說……那個離家出走的鄧夫人,可能……真的已經死了!
尸首,就藏在這鄧府之中!
什么辭別信,什么行李都帶走了,什么后門開了……全部都是用來迷惑他們的,那賊人真正想隱藏的,就是鄧夫人還在鄧府的事實!
“子德!”蕭瑀看向他,道:“你覺得,鄧夫人會被藏在哪?”
鄧勛一聽,連忙緊張的看著林楓。
林楓沉思片刻,道:“凡是能藏匿尸首的地方,都可以去找一找,水井、枯井、各個房間里的柜子箱子都要找一遍,若是還沒有……那就去花園吧,去挖一挖花園,整個鄧府,也就花園的泥土是松軟的,若是將尸首埋了,花園的可能性最高。”
聽到林楓的話,鄧勛直接沖了出去,同時吼道:“來人!搜!快去找夫人!”
看著鄧勛慌忙的樣子,孫伏伽不由嘆息一聲:“鄧夫人若真的死了,恐怕鄧員外郎會自責許久。”
蕭瑀說道:“先別管這些了,去搜吧,先把鄧夫人的尸首找到再說其他。”
幾人都快步離去。
林楓則仍舊坐在書房的凳子上,他將茶杯重新端了起來,一邊喝著茶水,眼眸一邊微微瞇著,大腦在飛速運轉。
鄧夫人的失蹤案算是告破了,可新的案子又來了。
若自己推斷的沒錯,鄧夫人真的死了……那么,是誰殺的她?
為什么要殺她?
兇手是誰?
證據又是什么?
能迅速找到死者的字帖,用其偽裝辭別信,且帶走的都是死者喜歡的衣物,說明很了解死者,兇手應該就是鄧府的人。
當夜并無外人前來鄧府借宿,若是刺客之類的,殺人直接離開便好,沒必要制造離家出走的假象,也不可能迅速找到死者的字帖……
可若是鄧府的人,那又會是誰呢?
林楓捧著茶杯,陷入了頭腦風暴之中。
就這樣,過去了能有半個時辰。
“義父!”
趙十五咋咋呼呼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他跑到門口,滿頭大汗,道:“義父,找到了!鄧夫人尸首找到了!”
林楓聞言,陡然起身。
他一邊向外走,一邊道:“在哪找到的?”
趙十五道:“花園!一棵樹下!尸首被埋了起來。”
林楓眸光微閃:“走,去看看。”
兩人快步來到了花園。
只見這里已經圍滿了人,下人們站在外圍,正小聲議論。
大理寺的人控制現場,不許任何人靠近。
只有蕭瑀、孫伏伽和鄧勛在里面。
林楓快步穿越人群,進入中心地帶,就見一棵楊樹下,滿地金黃的落葉旁,一具尸首躺在那里。
這是一個女子,穿著華美的衣裙,衣裙有些凌亂,腰間腰帶已經散落,她衣服上占滿了泥土,些許尸斑爬上了手臂和臉頰。
她雙目瞪大,仿佛留有無盡的怨恨,使得她哪怕死了,也不瞑目。
在她的尸首旁,擺放著一些衣服,以及許多的首飾。
蕭瑀正在檢查尸首,孫伏伽在一旁拿筆記錄,鄧勛則痛苦的泣不成聲。
見林楓到來,蕭瑀說道:“子德,果真如你所料……鄧夫人已經遇害,被埋在了這里。”
聽著蕭瑀的話,鄧勛忙看向林楓:“林寺丞,你斷案能力天下無雙,伱一定要找出兇手,一定要為夫人報仇!”
林楓看著鄧勛痛苦憤怒的樣子,微微點頭:“鄧員外郎放心,本官一定竭盡全力。”
說完,他看向蕭瑀,道:“蕭公,驗尸結果如何?”
蕭瑀道:“你來看這里。”
說著,他將死者翻了個身,指著死者的后腦,道:“你看。”
林楓蹲了下來,仔細看去,眼眸微微一閃。
只見死者的后腦,有一處明顯的傷口,傷口猙獰,附近的頭發與凝固的鮮血粘在了一起。
蕭瑀道:“目前為止,本官只發現了這一處明顯的傷口,其他地方略有磕碰,但都不嚴重,看來致命傷就是這里。”
林楓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指,扒開了頭發,看著傷口。
根據前世的經驗,他說道:“后腦遭遇了尖銳之物的打擊……看這傷口的情況,還是多次打擊造成的。”
蕭瑀也點頭:“正是如此。”
“咦……”
這時,林楓輕咦了一聲。
蕭瑀忙道:“怎么了?”
林楓手指收回,他看著自己的指尖,指尖上面除了泥土外,還沾有些許的紅色的碎屑。
“那是什么?泥土里帶的嗎?”蕭瑀問道。
林楓瞇了瞇眼睛,他微微搖頭,若有所思。
這時,孫伏伽在首飾堆里翻找了一遍,忽然眼眸一亮,他迅速扒開其他的首飾,從中拿起了一枚金釵,他忙來到林楓兩人面前,道:“蕭公,子德,金釵找到了。”
看到金釵沒有丟失,蕭瑀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接過金釵,小心翼翼將其放好,道:“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金釵還在,最糟糕的情況并未發生。”
林楓點了點頭,他說道:“鄧夫人死在了鄧府,然后就被賊人埋住了,四象組織沒機會詳細調查,見你們滿城尋找鄧夫人,他們也肯定以為鄧夫人是真的離家出走了,所以不出意外……他們現在應該還在暗中繼續尋找著。”
“因此,他們與真相背道而馳,與金釵自然越來越遠。”
聽著林楓的話,蕭瑀不由道:“若沒有子德你,本官也和他們一樣距離真相越來越遠了。”
林楓繼續檢查死者的尸首,他一邊擼起死者的衣袖,一邊說道:“是那賊子太過狡詐,將離家出走的假象偽裝的太完美了,若非辭別信上有破綻,我也未必能迅速識破他的詭計。”
蕭瑀和孫伏伽都點著頭。
那兇手真的是成也辭別信,敗也辭別信!
辭別信騙過了蕭瑀他們,卻沒有瞞過林楓,也算是冥冥中的天意,注定林楓要找到真相,不讓鄧夫人白白枉死。
蕭瑀見林楓仔細查看著死者的手,好奇道:“她的手怎么了?”
“指甲里好像有些東西。”
林楓一邊說著,一邊將死者指甲里的泥土一點一點除掉,然后在指甲縫中,取出了一塊很小的東西。
蕭瑀看著那東西,眸光一閃:“肉絲?”
林楓看著死者指甲里些許的血點,點著頭:“看來死者死前與賊人搏斗過。”
蕭瑀瞪大眼睛,瞬間明白了林楓的意思:“兇手受傷了?被死者抓傷了!”
說著,他視線頓時落在了鄧府眾人身上。
孫伏伽也明白了蕭瑀的意思,道:“誰身上有被抓傷的傷口,誰就有可能是兇手?”
蕭瑀點頭,他說道:“去查一查,鄧府算上主人下人,也就三十余人,很快就能查出來。”
鄧勛聽到蕭瑀的話,他當即起身,只見他眼眶發紅,眼中充滿著憤怒與恨意,道:“孫郎中,我們一起去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吃里扒外的家伙,做出了這等罪大惡極之事!”
“我一定要讓他給我夫人償命!”
孫伏伽看向蕭瑀,見蕭瑀點頭,便說道:“好,鄧員外郎,我們一起去吧,你將府里的所有人都召喚到一起,我們挨個檢查。”
一邊說著,兩人一邊快步離去。
待他們離開后,蕭瑀看向林楓,只見林楓視線仍落在尸首身上未曾移開,他問道:“這尸首還有什么線索嗎?”
林楓搖了搖頭,他說道:“下官只是突然想起了鄧夫人所寫的那首詩。”
蕭瑀沒明白林楓什么意思。
林楓收回了視線,緩緩道:“沒什么,接下來就看孫郎中他們是否能有收獲吧。”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孫伏伽和鄧勛就返回了。
看向林楓與蕭瑀,孫伏伽直接道:“一共發現兩個人手臂上有傷口,看樣子就是被劃傷或者抓傷的。”
林楓與蕭瑀對視了一眼,蕭瑀道:“都有誰?”
這一次是鄧勛開口,只見他臉色難看,眼中充滿著被背叛的恨意和羞惱,他說道:“一個是管家周祿,一個是……”
他猶豫了一下,然后道:“一個是徐姑娘。”
“徐姑娘?”
林楓挑眉,疑惑道:“不知這位徐姑娘是什么身份?”
在鄧府,應該都是鄧勛的家人親戚或者下人,鄧勛不該以某姑娘來稱呼的。
鄧勛臉色有些窘迫,低頭道:“她是……是夫人的表妹,也是,也是本官原本想要納妾的人。”
林楓:“……”
好家伙,你納妾納到了你夫人的表妹了,怪不得你夫人這么生氣。
蕭瑀了解過這些,他向林楓道:“徐姑娘名叫徐瑩瑩,是鄧夫人的表妹,半年前家中遭了變故,被鄧夫人接來,兩人關系很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林楓一聽,更能明白鄧夫人的想法了。
我看重姐妹情深,你家里遭遇變故,我把你接來,好吃好喝的照顧你,結果你卻勾搭上了我的夫君,我夫君還要納你為妾……你們這是把老娘置于何地了?老娘引狼入室,做好人沒好報,自作自受唄?
林楓越發理解鄧夫人寫《氓》時的心境了。
他說道:“將他們都叫過來吧,本官和他們聊聊。”
鄧勛道:“我去叫!”
說著,他快步離去。
林楓看著鄧勛離去的背影,想了想,向孫伏伽道:“孫郎中,幫我問問下人們幾件事。”
孫伏伽眸光一閃,林楓一旦讓他暗中打探些什么,多數都代表林楓有了什么發現了。
他忙道:“什么事?”
林楓在孫伏伽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孫伏伽抬起頭,神色有些意外的看向林楓,林楓點頭道:“多問幾個人,交叉驗證。”
孫伏伽眸光微閃:“好,交給我。”
說罷,他便直接轉身,快步離去。
孫伏伽剛走,鄧勛就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
一個是男子,四十余歲的年齡,留著胡子,雖然穿的也是下人的衣服,但看面料的品質,要比尋常下人好得多,想來他就是鄧府的管家周祿了。
而周祿旁,則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女子穿著一身白色衣裙,身段玲瓏,五官精致,的確是一個美人。
怪不得能把鄧勛迷得想要納妾。
此時兩人都有些緊張,周祿低著頭,不敢直視林楓和蕭瑀,而似乎剛剛哭過,眼眶發紅的徐瑩瑩,則視線不時看向鄧勛,似乎只有鄧勛能給她安全感。
林楓將兩人的表情反應收歸眼底。
鄧勛帶著兩人來到了林楓面前,道:“蕭寺卿,林寺丞,人帶來了。”
林楓微微頷首,他看向兩人,說道:“你們不必緊張,手臂上有傷也只是有嫌疑,并非一定就是你們……接下來本官問你們的問題,你們一定要如實回答,切不可有所隱瞞,以免給自己徒增麻煩。”
兩人連忙點頭。
林楓先看向周祿,道:“周管家,說說你手背上的傷是什么時候有的?怎么受的傷?”
周祿的傷在右手手背上,聽到林楓的話,周祿忙道:“回林寺丞,小人的傷是在兩天前,被我們府里的一條狗給抓傷的。”
“兩天前?被狗抓傷的?”
蕭瑀眸光微閃。
著實是這個時間點,這個理由太巧了。
兩天前,正是他們知道鄧夫人失蹤的那一天。
結果在那天,他的手就被狗抓傷了。
鄧勛自也是雙眼緊盯著管家,眼中充滿著懷疑。
林楓神色不變,他點了點頭,聲音溫和,道:“你們府里的狗很厲害嗎?為什么會被抓傷?”
管家聞言,臉上也有著不解之色,他說道:“它們的確厲害,但那是對外人的,對我們府里的人,都很溫順,特別是那條狗,它一直都是小人親自在喂養,對小人更是溫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早上它如此異常。”
林楓道:“怎么個異常法?”
管家說道:“那天清晨我去喂它,我和往常一樣帶著食物過去,可誰知我剛靠近它,它就突然張開嘴,直接向我撲來,那樣子十分兇狠,仿佛我是它的仇人一樣,虧得我反應迅速,雙手上擋才攔住它,沒讓它咬到我,但它的爪子卻也還是劃到了我的手背上,留下了這樣的傷口。”
林楓眸光微閃,道:“那條狗發狂撓到你時,有別人看到了嗎?”
管家搖了搖頭:“當時附近沒有其他人。”
“后來呢?狗發狂后,你叫其他人了嗎?”
周祿點頭:“當然叫了,畢竟小人也怕它掙脫鎖鏈,咬到其他人,小人叫來了幾個護院,他們聯手才將狗給控制住,可那條狗就仿佛瘋了一樣,沒辦法之下……”
他嘆了口氣,道:“只好將其殺了。”
林楓聞言,看向鄧勛,鄧勛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殺狗的命令還是我下達的。”
林楓微微頷首,他重新看向管家:“鄧夫人被害的那個晚上,你在哪?可有人證?”
管家道:“小人是亥時忙完一切的,然后就回房休息了,因為小人有單獨的房間,不是其他人那樣的通鋪,所以并無其他人能證明。”
蕭瑀聽完這些,瞇了瞇眼睛,看向管家的神色充滿著懷疑。
管家的傷口說是被狗劃傷的,可即便其他人知道狗發狂了,但因為并未有人親眼看到他被狗劃傷的一幕,那這就存在說謊,存在通過狗發狂掩蓋真相的可能。
并且管家當晚沒有不在場證明,嫌疑完全無法排除。
見蕭瑀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管家臉色一白,連忙說道:“真不是小人做的,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夫人老爺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等狼心狗肺的事!”
鄧勛這時忽然說道:“前幾天,夫人曾罵過你,還對你進行過處罰。”
聽到鄧勛的話,蕭瑀等人目光頓時落在了周祿身上。
周祿一驚,他連忙搖頭:“那是因為小人的確疏忽了,做錯了事……小人心甘情愿的認罰,我并沒有任何不滿啊!蕭寺卿,林寺丞,小人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謊言。”
林楓將周祿驚慌的神情收歸眼底,笑道:“周管家不必緊張,我們也沒說你就是兇手。”
說完,他將目光看向身段玲瓏的徐瑩瑩,道:“徐姑娘,說說你的傷口是怎么來的吧。”
徐瑩瑩的傷口在右手手腕處,掌心的下方,也是一道很明顯的劃傷傷口。
她聽到林楓的話,目光緊張的看了鄧勛一眼,這才說道:“回林寺丞的話,民女的傷口是兩天前,在踮起腳尖想要取下書架上面的書籍時,不小心被書架上面凸出來的一塊尖銳之物給劃傷的。”
林楓眸光微閃……還是兩天前?
這鄧府的人,都約好了要在同一天受傷嗎?
他說道:“書架?哪里的書架?鄧員外郎書房里的書架嗎?”
徐瑩瑩搖著頭,道:“是表姐書房里的書架。”
林楓看向鄧勛,鄧勛道:“夫人喜歡讀書,喜歡書法,所以為了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我專門為夫人準備了一個書房。”
“鄧員外郎當真是很愛你的夫人。”林楓道。
鄧勛一提起自己夫人,臉色便沉重痛苦,他說道:“夫人臨死之前,還在與我慪氣,若早知今日,我一定不讓夫人為難。”
徐瑩瑩聽到鄧勛的話,一張本就白皙的俏臉,頓時慘白,眼中流露出傷心與痛苦之色。
林楓見狀,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徐瑩瑩,有了這樣一出事,恐怕鄧勛是不會再娶徐瑩瑩了。
徐瑩瑩分明也想到了這些,不由傷心落淚。
林楓咳嗽了一聲,道:“徐姑娘,你說你是被書架上的尖銳之物給劃傷的,不知是什么尖銳之物?”
徐瑩瑩吸了吸鼻子,柔柔道:“當時被劃傷后,我看了一眼,似乎是一個小鐵片。”
“小鐵片?”
林楓眉毛一挑:“為何書架上會有鐵片?”
徐瑩瑩搖著頭,她也不知道。
林楓看向鄧勛,鄧勛也搖著頭:“我從未聽夫人說過她書架上有什么鐵片。”
林楓眸光微閃,他說道:“走吧,我們去鄧夫人書房看看。”
鄧勛在前面帶路,很快他們就到了書房。
鄧夫人的書房比鄧勛書房要更小一些,但裝修風格基本一致。
就是一個書架,一張桌子。
桌子看起來很新,比起鄧勛書房里那坑坑洼洼,涂抹了一遍又一遍朱漆的舊桌子,看起來好多了。
此時桌子上放著一些書和紙張,林楓隨意看了一眼紙上的文字,的確都是鄧夫人的字跡。
他將視線收回,看向書架,道:“鐵片在哪?”
徐瑩瑩抬起手指著上方:“就在那里……咦,怎么不見了?”
“不見了?”
聽到徐瑩瑩的話,林楓直接看去,只見徐瑩瑩指著的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凸出來的鐵片。
整個書架表面都很光滑,一點能劃到人的地方都沒有。
鄧勛見狀,不由道:“瑩瑩,你是不是記錯了?不是在這里劃傷的?”
他神色有些緊張了起來。
徐瑩瑩秀眉微蹙,道:“我不可能記錯的,就在這里。”
林楓聞言,看向趙十五,道:“十五,檢查一下。”
趙十五膀大腰圓,站著就要和書架一樣高了,他都不用凳子,就能看的很清楚。
趙十五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后搖頭:“沒有任何痕跡,沒有鐵片,書架上也沒有固定鐵片留下的痕跡,沒有任何孔洞。”
聽到趙十五的話,徐瑩瑩俏臉不由一白,她說道:“怎么會這樣……我沒有說謊,這里在兩天前,真的有鐵片!”
說著,她看向鄧勛,道:“姐夫,你告訴他們,我不會騙人的!”
鄧勛皺著眉頭,他向林楓道:“林寺丞,瑩瑩的確從不騙人。”
蕭瑀聞言,淡淡道:“平常不騙人,不代表殺人藏尸后,也不會騙人!”
聽到蕭瑀的話,徐瑩瑩更加慌了起來。
林楓瞇著眼睛,沉思片刻,他說道:“徐姑娘,鄧夫人遇害的那晚,你在干什么?”
徐瑩瑩忙道:“民女吃過晚飯后,就回房休息了,原本民女還想找表姐聊聊天,可雨太大了,民女也就沒有出門。”
林楓道:“也就是說,沒人能證明你真的就一直在房里?”
徐瑩瑩臉色煞白,她單薄的身軀微微發抖,說道:“雖然沒人能證明,但民女真的一直就在房里,民女真的沒有騙人。”
蕭瑀看著笑盈盈驚慌的樣子,眉頭緊皺。
他與林楓來到一旁,低聲道:“徐瑩瑩和周祿嫌疑都很大啊,兩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兩人的傷都是在鄧夫人遇害之后出現的,而他們如何受傷的,都沒有其他人親眼看到。”
“這就完全存在為了掩蓋被鄧夫人抓傷的痕跡,而說謊的可能性。”
“并且他們都有動機,周祿被鄧夫人責罵懲罰過,可能懷恨在心,痛下殺手!徐瑩瑩更別說了,她想要嫁給鄧勛,鄧夫人一直攔著,她心中定有怨恨與不滿。”
林楓明白蕭瑀的意思,問了半天,結果兩人的嫌疑不僅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大了。
蕭瑀看向林楓,道:“子德,你覺得,他們誰最有嫌疑?”
林楓瞇了瞇眼睛,眸中閃爍著道道精芒,他沉吟片刻,緩緩道:“蕭公別急著下結論,我們再等等。”
“等?等什么?”蕭瑀問道。
林楓說道:“等我讓孫郎中打探的消息。”
蕭瑀正疑惑著林楓讓孫郎中去打探什么了,就見孫郎中正好從門外跑了進來。
孫伏伽快步來到林楓身前,然后在林楓耳中說了些什么。
林楓眼眸微微閃爍了片刻,原本微蹙的眉頭,在此刻陡然舒展,嘴角輕輕上揚了幾分;“果真如我所料。”
蕭瑀一直在關注著林楓,此刻見林楓這明顯是放松的表情,心中一動,忙說道:“子德,怎么樣?”
林楓目光環顧在場眾人,并未壓低自己的聲音,他說道:“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刷的一下!
聽到林楓話音的瞬間,所有人目光陡然看向林楓。
鄧勛愣了一下,繼而連忙說道:“林寺丞,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是誰!快告訴我!究竟是誰害了我娘子!”
周祿和徐瑩瑩,也都緊張的看著林楓。
蕭瑀目光掃過周祿和徐瑩瑩,沉思了一下,也看向林楓。
林楓沒有吊眾人胃口,他直接道:“想要知道誰是殺害鄧夫人的真兇,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確定鄧夫人究竟是在哪里遇害的。”
鄧勛愣了一下:“難道不是夫人的房間嗎?”
林楓笑道:“誰告訴鄧員外郎你夫人是在她房間遇害的?本官可從來沒說過。”
鄧勛皺眉道:“可當夜夫人就只待在她的房間里了,不是在她房間遇害的,又能是哪里?”
林楓看著他,說道:“本官第一個檢查的就是鄧夫人的房間,在鄧夫人房間里,本官沒有發現任何血跡,也沒有發現任何打斗過的痕跡。”
鄧勛道:“也許是兇手殺了夫人后,清理過現場。”
“那兇器呢?”
林楓道:“兇手是用什么兇器行兇的?行兇后兇器又被他給藏到哪了?”
鄧勛搖頭:“兇器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被兇手藏了起來。”
他說道:“我們應該立即對整個宅邸進行搜查。”
林楓看著鄧勛,搖了搖頭:“不必如此麻煩,兇器是什么,鄧夫人究竟是在哪里被害的,其實鄧夫人的傷口,就已經告訴了我們了。”
鄧勛一怔。
林楓看向眾人,道:“大家還請移步,隨本官先去鄧夫人尸首那里。”
聽到林楓的話,眾人自不會反對。
很快,他們重新來到了花園。
林楓蹲下身來,指著鄧夫人的后腦傷口,道:“通過傷口,可以推測出鄧夫人究竟是遭遇了怎樣兇器的打擊。”
“大家請看,鄧夫人的傷口很深,傷口表面大,里面小,這代表鄧夫人是被尖銳的類錐狀之物擊打。”
“而她的傷口表面很模糊,血肉爛成一團,這代表是被連續多次的擊打,一次擊打致命的話,不會是這種情況。”
“所以,可以知曉……鄧夫人當時并不是被兇手一擊致命的,而是被兇手連續多次用類錐狀的尖銳之物多次擊打……兇手抱著的就是必殺鄧夫人之心。”
聽到林楓的話,徐瑩瑩不由移開視線,只覺得胃里翻涌,不敢去看尸首。
周祿和鄧勛也都是臉色發白。
鄧勛雙手死死地捏成拳頭,咬牙切齒道:“這個兇手當真是該死至極,他竟敢這樣對我夫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林楓指尖在鄧夫人傷口處抹了抹,然后站起身來,他說道:“諸位請再看。”
孫伏伽忙瞪大眼睛看了看,旋即皺眉道:“紅色的碎屑,這是什么?”
林楓看向鄧勛,道:“鄧員外郎可知道這是什么?”
鄧勛皺眉搖頭:“不知道。”
林楓看向一旁的土坑,道:“大家可以看一看,這坑里都是泥土,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紅色的東西,所以可以確定,死者傷口處的紅色碎屑,不是來自這坑里的。”
“而既然不是來自埋藏她的環境,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林楓看向眾人,道:“它們來自兇器!”
“兇器?”眾人一驚。
林楓點頭:“只有兇器和這土壤能接觸到死者的傷口,不是土壤,就只能是兇器。”
孫伏伽心中一動,道:“也就是說……殺害鄧夫人的兇器,是一個尖銳的,紅色的,還會掉一些碎渣的東西?”
林楓微微點頭:“不錯。”
孫伏伽皺眉道:“那會是什么東西?”
他不由看向鄧勛,道:“鄧員外郎,你可知你們府里有什么東西,符合這些條件嗎?”
鄧勛也搖頭:“尖銳的東西倒是不少,可還是紅色的,還會掉碎屑,這東西我倒是真的不清楚。”
說著,他看向管家,道:“你可知道?”
周祿也茫然搖頭:“小人也不知。”
鄧勛看向林楓,皺眉道:“林寺丞,我們府里似乎沒有這樣的東西,你是不是哪里判斷錯了?”
林楓聞言,他漆黑的眸子看著鄧勛,微微搖了搖頭,道:“不!鄧員外郎,你們府里不僅有這個東西,而且你還十分熟悉!甚至天天都陪在你身旁。”
鄧勛一愣。
周祿和徐瑩瑩也都一臉茫然。
鄧府的事,他們比鄧勛清楚,畢竟鄧勛天天都要去吏部忙碌,晚上才能回來,而他們一直待在府里,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想不到有什么紅色的會掉渣的尖銳之物,鄧勛能天天接觸。
林楓說道:“諸位辛苦一下,再移步……這一次,我們去鄧員外郎的書房。”
“我的書房?”鄧勛瞳孔微微一跳。
林楓笑道:“不行嗎?”
鄧勛忙搖頭:“當然可以。”
很快,他們又一次來到了鄧勛的書房。
打開書房,熟悉的裝扮映入眼簾。
眾人進入書房后,鄧勛蹙眉看著林楓,道:“林寺丞,你說兇器我天天都能接觸到,我還很熟悉……可我怎么不記得,我身旁有什么東西,符合你所說的紅色尖銳還掉渣的條件?”
眾人都無比好奇的看著林楓,便是蕭瑀眼中也有不解與疑惑。
林楓沒有賣關子,他笑道:“諸位請仔細的在書房中尋找一下……看一看是否有符合本官所說的條件之物。”
“書房中?”
兇器在書房中!?
眾人聽著林楓的話,心中都是一緊,下意識將視線在書房里搜尋了起來。
可是……
周祿找了半天,都沒有任何發現。
徐瑩瑩也搖著頭。
蕭瑀蹙眉思索,似乎有些想法,但又沒有完全明白。
孫伏伽視線也一寸一寸的在書房里移動,窗戶,書架,書架上的每一本書,擺放在地上的花盆都沒錯過,最后,視線落在了門口正對著的涂著紅漆的桌子。
他視線下意識移開,可隨著視線的移開,他忽然一怔。
紅漆!紅色!
他猛的將視線重新挪了回來,再度看著那張桌子。
視線在桌子上一遍一遍的掃過,忽然間……
孫伏伽瞳孔陡然一擴,腦海中就仿佛一道閃電,瞬間浮現。
他不由記起林楓剛剛讓他打探的消息。
一個想法,直接沖上腦海。
他看向林楓,忍不住道:“難道……難道,是桌子!?”
“什么!?”
“桌子?”
眾人一愣,都忙看向桌子。
但很快就滿臉的疑惑。
鄧勛忙道:“怎么可能會是桌子呢,林寺丞不是說,夫人是被尖銳之物擊打嗎?這桌子誰能拿起來打人?誰能有這么大的力氣?再說桌子怎么可能會是什么尖銳之物?”
周祿和徐瑩瑩想了想,也都跟著點頭。
的確,這桌子很沉重,根本就不是輕易能搬動的,更別說拿起來擊打鄧夫人后腦了。
至于尖銳……這桌子和尖銳似乎沒有半點關系!
可這時,林楓卻忽然笑道:“鄧員外郎真是說笑了,若有人拿起這么大的桌子擊打鄧夫人,那就不是那么點傷口了,鄧夫人腦袋都得被砸爛。”
鄧勛一怔:“那就不是這個桌子了。”
林楓搖了搖頭,說道:“鄧員外郎可能是被本官剛剛的話給影響了,本官說死者的傷口是被尖銳之物擊打的……本官那樣說,是基于死者傷口的情況給出的判斷,但這并不代表一定就是尖銳之物擊打的鄧夫人的腦袋。”
“若是……”
林楓眼眸瞇起,看向鄧勛,道:“鄧夫人的腦袋去主動撞擊尖銳之物,那結果,也是一樣會出現相同的傷口的。”
“主動撞擊?”
鄧勛皺眉道:“我夫人怎么可能會主動去撞?”
“怎么就不能呢?當然本官所說的主動去撞,意思并不是鄧夫人自己有意識的去撞……而是說……”
林楓來到桌子靠近書架的一角,手微微彎曲,就仿佛是抓著什么,道:“兇手如我這樣,按住了鄧夫人的腦袋,然后用力的將鄧夫人的腦袋撞擊桌角,沒錯……就是本官所在的這個桌角!”
“砰!”
林楓手猛的向桌角一撞,發出聲音,嚇得徐瑩瑩直接閉上了眼睛,差點尖叫出聲。。
林楓笑了笑:“這樣一撞,不就是鄧夫人的腦袋,主動撞擊桌角嗎?”
“而你們看看這個桌角,這里很是尖銳,這桌角的尖銳程度,可是很厲害的,誰腦袋撞上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桌子怎么就不能是尖銳之物?它有足足四個尖銳的地方呢。”
“而且桌子涂抹的就是紅漆,且這桌子年頭太多了,我們用手一扣……”
林楓指甲在上面一扣,旋即抬起自己的手,道:“你們看,指甲里就有染著紅漆的碎屑。”
對上了!
所有的條件都對上了!
眾人怔怔的看著林楓指甲里的紅色碎屑。
又低頭看著那尖銳的桌子棱角,雙眼都不由瞪大。
周祿瞳孔劇烈顫抖,徐瑩瑩更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猛的轉過頭,不敢置信的看向鄧勛。
不僅徐瑩瑩,蕭瑀和孫伏伽,早已在第一時間,雙眼就死死地盯上了鄧勛。
林楓雙眼看向鄧勛,笑著說道:“鄧員外郎,之前本官問過你,在案發當夜你都在干什么。”
“你給本官的答復……是你一直就在書房,從未離開過。”
“所以,你能解釋一下,為何鄧夫人會在你這書房,死于你的桌角嗎?”
鄧勛臉色驟變,他咽著吐沫,忙道:“林寺丞,我們府里可不止我的桌子是紅色的,便是我夫人書房里的桌子也都是紅色的!”
“你為什么非要說夫人就是死在我的桌角上呢?”
林楓淡淡道:“第一,鄧夫人傷口里的碎屑,其實都是被紅漆染紅的木頭碎屑,這非是老舊的桌子無法出現的。”
“本官剛剛讓孫郎中詢問過鄧府內,是否還有其他地方有你這種又老又舊又是紅漆的桌子……”
孫伏伽聽到林楓的話,直接道:“本官問過很多人,他們的答復都是一樣的……沒有!也就是說,這樣的桌子只有你的書房里的桌子,是唯一符合條件的!”
鄧勛臉色開始變白。
林楓看著他,繼續道:“而第二,則是這些曾經讓你十分討厭的蒼蠅告訴本官的。”
“蒼蠅?”
周祿和徐瑩瑩一愣。
鄧勛也滿臉不解。
林楓道:“鄧員外郎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到你書房時,你親手趕過這桌角的一堆蒼蠅嗎?”
鄧勛皺眉,道:“這能說明什么?”
林楓笑道:“這能說明的事情……太重要了。”
“我們剛剛,也就是第二次再來這里的時候,桌角處還站著一群蒼蠅。”
“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它們會聚集的地方,絕對是有什么東西能吸引它們的。”
“可那桌角看起來很干凈,又有什么能吸引它們呢?”
聽著林楓的提示,知識豐富的百科全書孫伏伽猛然瞪大眼睛:“鮮血!血的味道!?”
林楓點頭:“孫郎中果真博聞強記,迅速就想到了。”
他看向眾人,道:“不錯,就是鮮血!鮮血這東西很神奇,即便你用抹布擦掉了,可它仍舊會有味道殘留的。”
“只是對于我們普通人來說,我們未必能聞到,可對這些神奇的蒼蠅而言,卻是最美味的美食一樣吸引著它們。”
“所以它們會聚集在這里,便足以證明在這里,它們聞到了鮮血!”
蕭瑀聽著林楓的推理,忍不住頷首:“蒼蠅辨血,妙極妙極!”
孫伏伽目光冰冷的看向鄧勛,道:“鄧員外郎,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鄧勛忍不住的咽著吐沫,他目光閃爍,說道:“這只是你的推測!”
“推測?”
林楓看著桌角那一層層的,絲毫不美觀的朱漆,緩緩道:“鄧員外郎,當時你夫人死在這里時,鮮血應該濺出了一些。”
“而你這張桌子年頭太老了,坑坑洼洼的,也就是說……有些鮮血很容易就飛濺到桌子的坑洼之中。”
“坑洼可不是表面,沒那么容易清理……所以不出意外的話……”
林楓指尖觸摸那些很厚的紅漆,道:“你沒法清理掉坑洼之中的血跡,便只能想另一種辦法掩蓋……而掩蓋的方法,就是利用朱漆,涂抹在那些坑洼之中,從而將鮮血掩蓋住。”
“只是你技術不行,沒有做過這種事,所以朱漆涂抹的厚一層薄一層,看起來十分的不美觀。”
鄧勛瞳孔劇烈顫動,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我沒有——”
“別急著反駁!”
未等鄧勛開口,林楓直接道:“孫郎中,再告訴鄧員外郎一件我拜托你調查的事吧。”
鄧勛驚慌的看著孫伏伽,便聽孫伏伽道:“本官詢問過管理工具的家丁,家丁去庫房檢查過……結果發現……”
他看著緊張的鄧勛,緩緩道:“那罐紅漆的確少了一些,而恰巧三天前家丁還用那個朱漆補了門上掉落的紅漆,他清楚的記得究竟剩下多少朱漆。”
鄧勛臉色瞬間煞白。
林楓看著鄧勛,道:“涂抹朱漆這種活也是一個技術活,技術不好,很容易讓朱漆脫落,特別是涂抹的太厚時,反而會起反作用,很可能會導致整體脫落……”
說著,林楓取來一把匕首,緊貼著桌面用力一挑。
一大塊朱漆直接整體被他挑開。
他掃走朱漆,看向朱漆下面的坑坑洼洼的木頭,笑道:“真巧,還真有幾滴血滴在里面。”
蕭瑀一看,當即喝道:“鄧勛!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鄧勛瞳孔劇烈顫抖,雙手也在發抖,他搖著頭,道:“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忽然抬起頭看向林楓,道:“傷口呢?我的手上可是一點傷口都沒有的!”
“你不是說我夫人在與兇手搏斗中,抓傷了兇手嗎?可你看我的手,你看我的手臂……”
他擼起袖子,露出自己的雙臂,道:“我沒有任何的傷口!”
“反倒是他倆!”
鄧勛指著周祿和徐瑩瑩,道:“他們手上都有傷口,他們都有殺害娘子的動機,他們都沒有任何不在場證明……他們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周祿連忙搖頭,徐瑩瑩則瞪大著美眸,眸中充滿著不敢置信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這話是鄧勛說出來的。
林楓神色絲毫不變,平靜道:“你的手臂上的確沒有傷口……但本官可一直都沒說,死者抓傷的傷口,就在死者的手臂上啊。”
“周管家和徐姑娘只是碰巧,傷口都在手臂上,但本官可沒說,兇手的傷口就一定在手臂上。”
孫伏伽怔了一下,他皺眉道:“死者與兇手搏斗,手指能抓到的傷口,一般來說也就是手臂或者臉龐這些能露出皮膚的地方吧?”
“可鄧員外郎……”
他仔細的看著鄧勛,道:“鄧員外郎臉上也罷,脖子上也罷,手臂上也罷,這些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沒有任何傷口,傷口不在這里,還能在哪里?”
鄧勛重重點頭:“所以就不是我!”
林楓看著仍舊負隅頑抗的鄧勛,淡淡道:“鄧員外郎,敢赤膊上身讓我們看一看嗎?”
刷的一下!
鄧勛全身陡然一僵,整個人就仿佛是被雷劈中一般,瞬間定在了原地。
孫伏伽和蕭瑀一看鄧勛的反應,就知道林楓說對了!
“難道傷口在他的上身?”
“可他們是怎么搏斗,能被鄧夫人在他上身抓出傷口的?”
孫伏伽不理解。
林楓緩緩道:“想想鄧夫人房間吧,鄧夫人準備的花瓣浴,還準備了一壺酒和兩個酒杯……這兩個酒杯,足以證明鄧夫人其實是想和另一個人一起對飲的。”
“再回想一下鄧夫人的尸首,鄧夫人打扮精致,衣服是十分華美的衣裙……本官讓孫郎中問過婢女鄧夫人失蹤那天的穿著,婢女說鄧夫人在吃過晚飯回房前的穿著,并不是這件衣裙。”
“這便足以表明鄧夫人是專門為了別人精心打扮,且要精心洗的香香的,試問鄧府內有誰值得她這樣做呢?”
“毫無疑問,就是鄧員外郎了。”
他看向鄧勛,道:“若本官所料不錯,鄧夫人應該是想用這樣的方法,與鄧員外郎你敘敘感情,讓你感受到她的美、她的柔情并不比徐姑娘差,想讓鄧員外郎你回心轉意,不要納妾。”
“所以她專門準備好了一切,然后去書房找你,可你應該是早已對她失去了感情,對她精心的打扮毫無感覺。”
“鄧夫人心一橫,便索性解開了自己的衣衫,應該也解開了你的衣衫,想勾起你的感覺……”
“而這一點……”
林楓說道:“鄧夫人尸首能證明。”
“鄧夫人身上穿著的衣裙十分凌亂,腰帶也是解開的,我想鄧員外郎殺了鄧夫人后,應該是著急處理尸首,沒閑心也沒理由把鄧夫人腰帶解開,所以那腰帶必然是鄧夫人死之前就解開的。”
“正因此,鄧員外郎你當時很可能衣服已經被脫掉了,即便沒有脫掉,也該是敞開衣襟的。”
“只是你對鄧夫人不斷阻撓你納妾之事定然十分不滿,或許你還有其他厭惡鄧夫人的地方,這導致你根本不愿鄧夫人碰你,他越是這樣,你也是羞惱,所以你便用力推她,想將她推開。”
“可誰知,你這一推,就將鄧夫人推的后仰倒去,而鄧夫人倒下時,正好后腦撞到了桌角。”
說到這里,林楓頓了一下,他看向鄧勛,解釋道:“一般情況下用腦袋撞擊別的東西,也該是按住后腦勺,用腦門去撞……這種事本官深有體會,十分有經驗,畢竟本官在大牢里就差點這樣被賊人得逞。”
“可鄧夫人卻出乎常理的以后腦勺撞擊,這就說明意外的成分居多……畢竟若用這樣的方法謀害鄧夫人,鄧夫人正面面對著你,必然抗拒,雙手亂抓,你會很不方便,也很容易受傷。”
鄧勛雙手握著拳頭,眼中都是慌亂的神情。
他沒有說話,只是驚恐的看著林楓,林楓見狀,繼續推測。
“當時鄧夫人被你忽然推開,身體向后倒去,定是十分慌亂,而這種情況下,人都會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么,來讓自己不要受傷。”
“所以當時她也肯定下意識就想抓住什么……正巧那時她想和你溫存,你的衣服敞開,她下意識一抓……也就自然會在你身上劃過,她那指甲里的血肉,應該就是那時在你敞開的身上抓下來的吧。”
鄧勛臉上的汗水不斷滴落,他表情越發驚恐,看著林楓的視線,就仿佛看著神魔一般。
他只覺得林楓就好像是一直都在監視著自己,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林楓清楚的看著。
林楓將鄧勛的神情變化收歸眼底,繼續道:“鄧夫人后腦撞擊到了桌角,定然不輕,很可能已經重傷了,鮮血流了出來,整個人都可能混沌了,她會本能的向你求救,她認為自己的相公肯定會救自己……可結果。”
林楓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不僅沒救她,你甚至還怕她死不了,你親手抓住了她的腦袋,用力再度將鄧夫人的后腦狠狠的撞擊桌角,一次,兩次,三次……直到鄧夫人徹底死去!”
林楓的話音落下,整個書房內寂靜無聲。
管家周祿都失去表情管理的能力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鄧勛:“老爺,老爺真的是這樣嗎?”
徐瑩瑩更是仿佛第一次認識鄧勛,聲音都顫了:“真的是你殺了表姐?”
“表姐向你求救,你卻心狠的將她送到地獄?”
鄧勛只是搖著頭,不斷向后退去。
他想要開口反駁,可張著嘴,卻說不出哪怕一個反駁的字來。
林楓看著心理防線已經完全潰敗的鄧勛,道:“當然,以上都是本官基于目前得知的線索進行的推斷,未必正確,所以還需要鄧員外郎配合一下,脫下你的上衣,如果你的上身沒有傷口,那就證明本官錯了。”
“可如果有……”
林楓瞇著眼睛,緩緩道:“那鄧員外郎,你就需要好好的找個借口狡辯一下,為什么你會傷到被衣服保護的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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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實是沒法斷章,哪里斷章都會讓你們難受,所以干脆一口氣將主要推理過程寫完,希望能讓大家看的舒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