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數日時間里,野呂麻衣在落云觀上下奔走,傳播關于人道氣運的思想試圖以此說服眾多天照巫女。
這些天照巫女本就對諸神冒犯天照大御神多有不滿,將人類視作壓榨信仰工具的行為更是讓天照巫女心生憤怒。
在野呂麻衣的說服下,大量天照巫女選擇了加入其中,原本寄宿在落云觀之中修行的眾多巫女紛紛離開了道觀前往瀛洲各地。
她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傳播向世俗傳播修行之道。
野呂麻衣很清楚,單純闡述眾神圈養的利弊根本不足以撼動以伊邪那岐為首的高天原眾神。
想要真正動搖眾神統治的根基,必須先從修行之法上入手,擺脫眾神對于超凡力量的鉗制,并以此挑選出有志之士提升現世影響力,逐漸推翻作為傀儡的瀛洲皇室。
奈良城,城中居民們驚訝地發現,被官府封閉數月之久的天照大神社重新開啟。
天照巫女長崎衣世,重新回歸了奈良城。
與此同時,長崎衣世還帶回了另一個重磅消息。
她得到了大夏上仙傳法,掌握了最為正統的修行之法,可以突破化神之上的境界。
這一消息立刻引起了整個奈良城的轟動,作為接近瀛洲中心之地,奈良城擁有大量的修行勢力。
各種傳承上千年的陰陽寮、劍道世家層出不窮。
甚至在歷史上,奈良城也出現過一位踏入煉神之境的絕世劍圣。
對于這些修行勢力而言,這是難以想象的巨大機緣。
奈良城天照大神社內,此刻早已人滿為患,來自各方勢力的修行者匯聚于此,目光死死盯著最上方那位巫.坤道。
是的,作為天照巫女一員的長崎衣世已經做出了與野呂麻衣同樣的選擇,拜入了落云觀參悟修行之法,這也是她能夠代表落云觀傳法的原因之一。
各方勢力對于長崎衣世的穿著雖有詫異,但也沒有在此刻糾結這些事情。
“長崎巫女閣下所說的突破煉神之法,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開口道。
在場所有修行者循聲望去,說話之人乃是一名身著武士服腰配長刀的老者,氣息幽深赫然踏入了化神之境。
所有人心中頓時一凜,這位老者在奈良城中可是無人不曉。
他出自奈良城最為古老的超凡勢力,三千年前曾出過一位煉神境劍圣的藤本世家,是繼承了劍圣之名的當代藤本劍圣。
雖然藤本世家歷史上曾有人打破修行界限登臨煉神之境,但自三千年之后便再無人跨過那一道界限。
在場各方勢力之中,藤本世家毫無疑問是最為關注突破煉神之境消息的一方。
長崎衣世目光沉著并沒有回答藤本劍圣的疑問,而是右手輕揮法力在虛空之中凝成了一篇文字。
文字篇幅不大,僅有寥寥數千字,但在顯現的那一刻卻讓所有修行者皆是一怔。
尤其是那些踏入化神之境的修行者更是雙眼綻放精光,視線死死鎖定那寥寥數千言的文字,不敢移開分毫。
以他們的修為自然能夠看出來,這是一篇名為《大日凌空煉神法》的珍貴法門。
寥寥數千字字字珠璣,清晰地將所有修行關隘全部展現在眾人眼前。
一時之間,數位化神修行者老淚縱橫,不禁喃喃自語道: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大日煉神的設想竟是真的!”
“武士以劍道真意破入化神、陰陽師以式神融入魂魄破境化神,萬載以來的傳承竟是一條錯路!”
“走錯了,我們自始至終就走錯了道路。”
“陰神夜游、陽神法相,這才是真正的無上修行大道!”
更多的修行者震驚地發現,這一篇《大日凌空煉神法》并無殘缺,長崎衣世直截了當將觀想法全部向眾人展示,沒有任何的保留。
甚至于在長崎衣世的右手上,正展開一副大日凌空的畫卷,這是輔助修行煉神之法的珍貴寶物。
藤本劍圣此刻已經從之前的震撼中回過了神來,沉默半晌之后向著長崎衣世恭敬一禮:
“長崎巫女拿出珍貴的煉神之法,究竟所求為何?”
此話一出,其余勢力也紛紛收起了滿眼熱切,鄭重地看向了長崎衣世。
長崎衣世目光平靜,并沒有回應藤本劍圣的問題,反而話鋒一轉開口道:
“聽說藤本家在三千年前,曾出現過一位破入煉神之境的絕世天驕?”
藤本劍圣聞言,聲音低沉道:
“確實如此。”
“那藤本家是否有關于那位煉神劍圣后續的詳細記載?”
此話一出,藤本劍圣頓時陷入了沉默。
其余各大世家、陰陽寮見狀,心中升起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這其中,必然有他們不曾知曉的隱秘。
“藤本劍圣您快說吧!”
“長崎巫女閣下拿出如此珍貴的煉神之法,我們總不能連這一點小要求都無法滿足吧?”
“若是涉及藤本家隱秘,我和田家愿意做出補償!”
各方勢力紛紛勸告之聲響起,足足半晌之后,藤本劍圣長嘆一口氣后緩緩說道:
“上一次靈氣潮汐時代中,我藤本家有絕世天驕參悟大道破入煉神之境。
本以為能為瀛洲修行界增添一份底蘊,可誰曾想在突破的當天,一道雷霆從九天之上落下將剛剛破境的先祖滅殺!”
立刻有人開口反駁道:
“怎么可能!”
“化神之境便可以劍道真意御使雷霆,更遑論煉神之境的劍圣?”
“煉神之境足以匹敵神祇,又如何能被區區雷霆滅殺?”
藤本劍圣神色淡漠,繼續補充了一句:
“在雷霆落下的剎那,那位劍圣先祖所有直系血脈被盡數誅絕。
我的先祖本為藤本家旁系,在直系血脈斷絕之后才僥幸入主家族主脈。”
此話一出,原本議論紛紛的神社之內聲音頓時一寂,各方勢力好似被一只無形大手掐住了脖子。
雷霆滅殺煉神劍圣,誅絕其嫡親血脈,整個瀛洲之內能擁有如此手段的,僅有一方勢力。
所有人下意識抬頭望向了平安京方向,他們好似能夠看到在那平安京天空之上,廣袤的高天原遮天蔽日橫壓在無數生靈頭頂。
“難難道是掌握雷霆的建御”
“住嘴!你不要命了,敢在神社中直呼其名!”
“為何啊?為何神祇要滅殺藤本家那位劍圣,難道那位劍圣有瀆神之舉?”
話語間,角落之中一名身穿羽織的陰陽師突然開口道:
“三千載前,我晴原陰陽寮也曾有先祖突破煉神,卻招來雷罰導致寮中強者盡數隕落,晴原陰陽寮至此一蹶不振。”
“為何此事從未聽聞?”
晴原陰陽師漠然瞥了一眼問話之人:“先祖突破之時已是靈氣潮汐末期,靈氣衰退之下各方自顧不暇,自然不曾知曉我晴原陰陽寮之事。”
眾人沉默。
一次雷罰是意外,可接連雷罰誅絕嫡親血脈,絕對不是意外能夠解釋的。
一點令人恐懼的念頭,逐漸從各方修行者腦海中升起。
而就在此時,長崎衣世終于開口了。
“煉神雷罰之事,并非天意,乃是神為!”
所有修行者皆是面露恐懼望向天空,生怕會有一道雷霆直接劈下。
但長崎衣世不管不顧,依舊繼續說道:
“我瀛洲之地不過是玄黃界偏僻一隅,為眾神所掌控。
而遠在大海另一端的大夏境內,人族掌控天地,眾神亦需遵從人族規則行事。”
“我人族供奉神祇可誕生香火愿力,是為神道之瑰寶。
眾神渴求香火愿力,不斷擴大人族族群,卻又擔憂人族太過強大脫離眾神掌控。
只要有煉神之上修行者現世,必遭雷罰滅其神魂、誅絕其血脈。
在眾神眼中,人族不過是催生香火愿力的工具。”
“平安京內,眾神神諭暗中廢除諸多工廠,只給民眾提供最基礎的食物,讓其在窮困饑餓之下不斷提供最純粹的香火信仰。
這一則神諭甚至已經從平安京開始向外界擴散,已有數座城池受到影響,這還是在有黃泉鬼物這一外敵的威脅之下。
若是黃泉鬼物被解決,神諭會徹底蔓延至整座瀛洲,屆時再做各位只有兩個選擇。
成為眾神走狗,代替眾神壓榨信仰,亦或是被神諭屠滅家族。”
“各位,請選吧!”
長崎衣世的話語,立刻讓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各方勢力也不是瞎子,對于平安京內的現狀也有所知曉,再加上神諭雷罰足以證明長崎衣世所言非虛。
沒有人愿意當走狗,更沒有人愿意被荒謬的神諭所殺,尤其是在尋找到突破煉神的契機之后更是如此。
但.高天原眾神實在太強大了,統御瀛洲萬載,縱使他們反抗也不可能有絲毫勝算。
藤本劍圣開口道:“僅憑我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抗眾神。”
長崎衣世淡然一笑:
“我們的目的只是清除那些神祇的走狗,喚醒被眾神壓榨的民眾,至于眾神自有其他人對付。
而且我們的目標也并非所有眾神,只是以伊邪那岐為首的一部分叛逆之神。”
藤本劍圣神色猶豫,依舊心有顧忌。
“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那位鎮壓所有黃泉投影的偉大存在,便是我們的支持者,來自大夏的四位陰司上神亦是如此。”
所有修行者頓時一愣。
“那不是伊邪那岐的手筆嗎?”
長崎衣世勃然大怒道:
“荒謬至極!伊邪那岐若是有這等手段,何至于將戰局拖延至今。
現在,你們只有一次機會!”
藤本劍圣深吸一口氣,最終向著長崎衣世跪下,恭聲說道:
“愿為尊上效力!”
神社內,其余修行者亦紛紛跪地行禮。
“愿為尊上效力!”
不僅僅是奈良城內,整座瀛洲大地之上,上百座城池之中出現皆有相同的一幕出現。
這一過程進行的遠比野呂麻衣想象中還要順利。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正統修行之法對于瀛洲修行者們而言,誘惑實在太大了。
在過去的萬載歲月里,煉神之境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攔在了所有瀛洲修行者頭上。
幾千年前的靈氣潮汐之中,不乏有空前絕后的天驕破開了瀛洲修行之法的屏障跨入了煉神之境。
然而這樣的強者,往往在突破的第一時間便會引來眾神的天罰。
因為在眾神眼中,煉神之境是只有正神與妖王才有資格觸及的領域,凡人踏上這一條道路便是違逆眾神,必須要斷絕凡人踏入神之境的一切念頭。
煉神之境在瀛洲修行者眼中,已經是超越現世頂點的境界,而在眾神之中也不過是剛剛踏入正神之境的下位神祇罷了,如何能夠抵擋來自神道的天罰?
一位位驚才絕艷的劍圣、大陰陽師隕落在天罰之下,在修行者傳承之中,這些歷史都是以鮮血來書寫。
然而即便是面對天罰的威脅,依舊有修行者前仆后繼試圖踏入煉神之境,尋求真正的修行之道。
所以在天照巫女推廣修行體系時,這些修行者們會毫不猶豫選擇支持,哪怕冒著觸怒眾神的風險亦是如此,因為這是更進一步的唯一機會。
除卻瀛洲本土的修行者支持以外,在平安京之外的大片地區普通民眾當中,天照巫女都擁有著超越皇室的崇高威望。
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天照巫女坐鎮大神社,庇護各個城池、聚集地數年之久。
一座城池被黃泉鬼物所攻破,最先身死的往往就是坐鎮天照大神社的巫女。
長年以來日積月累所積攢的威望,才造就了如今的聲勢。
本土修行界與民間威望的雙重加持,讓這一次傳道之順利超出了野呂麻衣等天照大巫女的預料。
平安京,落云觀內。
沈淵立于主殿之內,他的目光卻好似化作了日月星辰俯瞰大地。
瀛洲大地之上不斷有人道氣運升騰,反抗著神道氣運的壓制,連帶著他體內人道大勢亦在緩慢增長。
他親手為瀛洲人道的崛起埋下了一顆種子,人道大勢自然也有所反饋。
畢竟人道大勢從來不局限于大夏一國一域,人族所及之處,皆有人道大勢應運而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