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有清虛之天？于軻？”
巨岳神尊似乎提起了幾分興致，宛若巖石雕琢的巨大眼眸中流淌著永不熄滅的地底巖漿，浪潮翻涌跟隨著他的情緒不斷起伏。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
威嚴的聲音在偏殿之中回蕩，一只形若蝙蝠神祇立刻飛入了偏殿中的書閣，從書閣內拿起了一副卷軸高聲誦讀。
“于軻本為小有清虛之天的候補圣子，在三年之前玄黃玲瓏塔試煉當中被落云道子所擊敗，其族中老祖于長明真君因為心生貪念親自下場，亦被落云道子所斬殺。
此事之后，小有清虛之天的傳法殿于家衰敗，于軻因為有辱宗門之名被革去了候補圣子之位，發配到了外門執法殿成為了一名閑散長老。”
巨岳神尊心思浮動，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在場諸位神祇。
“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落云道子消失的這三年與那一方時空亂流的異象有所關聯。
對于大胤而言，滅掉了東煌神系只會有更多、更強的神系宗門將其替代，若是東煌神君能夠恪守承諾，任由其在東煌域內發展，未嘗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可即便如此，東煌神系依舊遵守曾經的承諾，未曾擴散半分勢力。
“我是想讓您請東煌神君出手，殺一個人。”
于軻見狀繼續開口道：
能夠從香火正神一躍成為神尊的神祇寥寥無幾。
可落云宗好似根本就不曾存在一般，無法找到任何證據證明其存在。
可若是想要從神系正神的位置更進一步，就必須要有天庭所下達的天庭敕令，由仙宮司的天官敕封神尊之位。
巨岳神尊神色微動，卻依舊穩如泰山。
十界追魂法壇之所以無法搜尋其蹤跡，很有可能就是時空亂流的影響。”
之后經歷成千上萬年潛心修煉，最終在神道考核之時由天庭正神晉升而來。
伸手撫摸著空白的天庭敕令，巨岳神尊意味深長道：
“看之前坦然的模樣，我還以為你真放棄了向那位落云道子復仇。
“在下愿以立下人道大誓，若有半分虛假愿墜入枉死城，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很顯然，殺死落云道子所帶來的利遠遠小于其產生的弊。
收起心中的想法，巨岳神尊手握著空白天庭敕令看向了于軻。
“看在你為我上演了一出滑稽戲劇的份上，你走吧！”
“說吧！你要殺的是誰？”
話雖如此，巨岳神尊卻并沒有交出空白天庭敕令的打算，反而主動將其收入了儲物空間之中。
而現在族中老祖被斬殺、家族衰敗，自身更是失去了宗門的支持從高高在上的候補圣子跌落成為外門長老。
東煌神系受到落云道子如此挑釁，難道不想鎮殺對方維護神系威嚴嗎？”
于軻神情微怔，下意識低頭看向了黑袍籠罩下的胸前，一枚黑金色的令牌鑲嵌在他的胸膛之中。
諸界之中香火正神數不勝數，仙宮司左右天官乃是東華帝君近臣，其地位崇高下界香火正神難入其眼中，根本不會隨意降下天庭敕令。
半晌后，那些微塵突然向著于軻身隕的地方匯聚，好似時光倒流，一粒粒肉眼難辨的微塵迅速組合成一具身軀。
其實東煌神系實力算不上最頂尖，能夠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東煌神系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
偌大的偏殿陷入了沉寂之中，空氣中飄蕩著于軻被碾碎化作的微塵。
展開金色卷軸，注視著上面流淌著神韻的文字，巨岳神尊欣喜若狂。
“落云道子現身化羽郡，殺死了坐鎮化羽郡的化羽山神，奪取了流落至化羽郡的時間異寶。
巨岳神尊雙目圓睜，龐大的身軀從神座之上站起，充滿壓迫地俯視著于軻。
巨岳神尊目光驟然一凝，五指張開毫不猶豫地抓向了于軻。于軻也并未選擇抵抗，而是將金色卷軸主動拋向了巨岳神尊。
現在看來，你似乎并不甘心啊！”
話音落下，整座偏殿之內數十位神祇皆用著輕蔑的眼神注視于軻，眼中盡是說不出的荒謬。
似乎一旦于軻拒絕，便會以雷霆之勢將他鎮殺于此。
天庭敕令諸界難尋，尋到一份空白的天庭敕令難度，甚至比直接去找天官求取神尊之位還要困難百倍，這種空白敕令幾乎只存在于傳說之中。
稍作思索，巨岳神尊聲音冷漠道：
“這一份空白天庭敕令確實有價值，你的要求我會轉告神君陛下。”
這就導致香火正神晉升神尊，成為了一道幾乎不可逾越的天塹，其難度之大堪比一位化神境修士登臨合道之境。
于軻的身影頃刻間便被徹底碾碎，其神魂真靈皆在神道之力下磨滅。
這是最常規的成就神尊方式，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方法最為困難，那便是在空白的天庭敕令中填上神名，而后以香火祭祀完成敕封，一步登天成為神尊。
更何況即便是道門隱脈也需要修行資源、也需要與外界交流，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會留下痕跡。
于軻冷聲道：“落云宗之名只是從道藏典籍之中有所察覺，并未得到任何證實。
在場的眾多香火正神乃是東煌神系所屬，雖然歸他統御但實際上依舊是東煌神君的屬神。
他早已得到了神尊之位，這一封空白的天庭敕令雖然珍貴，但也沒有到非拿不可的程度，完全沒有必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還望巨岳神尊請東煌神君出手！”
早在神系建立之初，東煌神君便向人皇許諾，東煌神系不會踏出東煌域半步。
良久之后，巨岳神尊的笑聲緩緩收斂，隨后一聲哼冷在大殿內響起。
在巨岳神尊看來，于軻能夠成為候補圣子，必然是當代的頂尖天驕，未來有望登臨煉虛合道之境。
“天庭仙宮司的天官書寫，一道足以敕封神尊的空白敕令！”
連小有清虛之天都不想招惹那個所謂的落云宗，我東煌神系何必為了區區一個香火正神得罪道門隱脈？”
“哈哈哈哈！”
于軻見狀，聲音低沉質問道：
“即便是于長明在此，也不敢跟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巨岳神尊當真認為，那個落云宗真的存在？”
巨岳神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足有千丈之高的龐大身軀微微向前俯身，眼中一片淡漠。
下一刻，龐大的身軀縮小，化作一道遁光沖入云霄之上。
于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認真地注視著巨岳神尊說道：
偏殿之內，諸位香火正神眼中炙熱的光芒隨著空白天庭敕令收回而稍稍熄滅。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這對于一位天驕而言，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如此做派，倒是讓巨岳神尊有些意外。
“拙劣的挑撥離間。”
“我想請東煌神君出手，鎮殺落云道子！”
偏殿之中，一尊尊鑲嵌于墻壁之中的神像開始顯現，或是尖銳刺耳、或是沙啞陰冷、或是粗獷豪放的笑聲在偏殿之中不斷回蕩。
除非于軻未來能夠在沒有任何宗門資源幫助的情況下晉升煉虛，否則這個職位便已經到頭了。
此話一出，偏殿之中數十位神系正神皆是一震，隨后看向巨岳神尊手中天庭敕令，目光中盡是貪婪。
于軻的話讓巨岳神尊雙眼微瞇，卻并未開口反駁。
這樣的位置，基本上都是給一些突破無望的真傳弟子所安排。
“我這里還有一則關于落云道子的信息，說不定能夠幫到巨岳神尊。”
話音落下，整座偏殿頓時一寂。
“別說你已經不是候補圣子了，縱使依舊是圣子之身又如何？
見到于軻不為所動，巨岳神尊突然話鋒一轉說道：
“不過神君陛下正在閉關，區區一封空白的天庭敕令還不足以讓神君陛下強行破關對落云道子出手，你還是回去吧！”
而另外絕大多數的神尊，則大多數是天生神祇出身，在尚未成神之時受到了天庭敕封。
但你可別忘了，最先想要對落云道子報復的正是你們小有清虛之天，后來選擇放棄的也是你們。
要知道外門長老雖然掛著一個長老的頭銜，但權勢只局限于洞天外門的世俗勢力，其地位甚至不如那些有潛力的化神境真傳弟子。
于軻恭敬一禮，那一張古波無瀾的面容上終于流露出了幾分情緒變化。
“沒錯！就是這個！”
一念至此，巨岳神尊眼中升起一絲殺意，但不過轉瞬即逝。
“落云道子膽敢殺我東煌神系香火正神，簡直欺人太甚！”
對于能夠占據一域之地的神系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什么神系威嚴、有仇必報，而是要懂得如何權衡利弊。
“我今日不想開殺戒，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快點滾吧！”
“若是那位落云道子只是一個散修，我東煌神系自然不介意將時間異寶拿回。
大胤皇朝境內，諸多神系、洞天福地林立，但在如此之多強大的勢力當中，東煌神系卻是少有能夠占據一域之地的勢力。
話語間，于軻環顧四周諸位側耳傾聽的香火正神。
終于，于軻臉上露出了一絲急切。
落到這個位置上，代表著小有清虛之天已經徹底放棄了對于軻的培養。
他本以為于軻不過是一個從高位跌落谷底的天驕罷了，然而眼下于軻卻拿出了一份空白的天庭敕令，這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對方的話語。
巨大的手掌將金色卷軸握入手中，卻見到那原本在正常大小的卷軸開始飛速膨脹，化作足有百丈長的巨大金柱。
巨岳神尊面露狂喜，而后那只遮天蔽日的大手承載著億萬均之力突然向著于軻落下。
玄黃界中現存的神尊，要么是背靠洞天福地有上界道統根基，可以向仙官司的仙吏求情，屬于是典型的上界有人。
在場正神眾多，這一份空白天庭敕令絕對無法保住，除非他愿意動手將所有香火正神殺死。
“好！”
巨岳神尊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是一副早有預料的神情。
神魂也在時光的逆轉之下恢復，于軻成功從死亡之中歸來。
在香火神道體系之中，香火正神可以由一方神系的神君、神尊敕封。
眾神狂笑間強大的氣息毫無保留散發而出，強大的威壓直接落在了大殿之中，一身黑袍的于軻好似背負著山岳卻依舊目光平靜，注視著眼前的東煌眾神。
他神情猶豫，咬牙開口道：
巨岳神尊口中發出一陣低笑，聲音中充滿了不屑：
于軻表現出的平靜不似偽裝，倒是讓巨岳神尊高看了幾分。
做完這一切之后，巨岳神尊大步踏出了偏殿，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座東煌神殿。
話語間，周圍一尊尊寄存著諸多神系正神意志的神像，看向于軻眼神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黑袍籠罩的于軻聽聞這番話語，神情平靜一言不發。
仇恨、恐懼、迷茫不斷在他臉上交織，顫抖地嘴唇緩緩張開：
“現在你可以說了。”
見此情景，于軻只是將手探入懷中，拿出了一個流淌著神道氣息的金色卷軸。
殺死這么多香火正神必然會暴露問題，屆時只有叛逃出東煌神系這一個選擇。
于軻邁步走向了巨岳神尊的神座，神情鄭重說道：
“落云道子從時空亂流中獲得的東西，很有可能與那一門天罡大神通回風返火有關！”
巨岳神尊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大手一揮直接將所有的香火正神念頭趕出了偏殿。
“小有清虛之天的人，到東煌神殿來干什么？”
膽敢出言冒犯神君陛下，縱使你門中現世真仙駕臨也救不了伱。”
山峰開始搖晃、大地都在此刻震顫，震耳欲聾的笑聲從巨岳神尊口中傳出。
莫非你當真以為，我會顧忌你背后的小有清虛之天不敢殺你？”
至此東煌神系迎來了數千載的發展期，其影響力融入了整個東煌域，讓大胤都要顧忌數分。
“當真如此？”
如果沈淵在此必然會發現，這黑金色的令牌材質幾乎與天元密令完全一致，只不過令牌上銘刻的并非是摧毀天柱的巨手，而是一條逆流而上的游魚。
而在令牌的中央，赫然書寫著兩個巨大的道文。
龍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