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道的身軀徹底崩潰，化作一團團昏黃迷霧向著香火法域逸散，并迅速消失在香火法域之中。
但沈淵臉上并沒有絲毫喜悅之色，而是雙目凝重地注視著那肉身崩潰之后的昏黃迷霧。
他能感覺到那些昏黃迷霧并非消散，而是主動融入到了香火法域之中。
在這個過程中，瞎眼老道身上詭異氣息并未隨著他的死亡而消失，反而隨著昏黃迷霧融入香火法域之后開始迅速增長。
香火法域之中，那一輪昏黃大日愈發地昏暗，原本只是虛影的大日隨著詭異氣息的蔓延竟有了凝實之相，好似一顆真實的太陽。
隨著眼前的景象變化，此刻沈淵終于意識到，黃昏界為何要幫助夏帝建立香火法域，甚至為此不惜花費巨大代價跨界相助。
因為這一片香火法域，本身就有問題！
更準確地說，黃昏界教給夏帝的香火人神法看似是以神道為根基，但其內核早已被詭異所侵蝕，從而化作了這一片黃昏的香火法域。
沈淵目光掃過那仿佛融入香火法域的黃昏迷霧，其上的詭異氣息此刻正以香火愿力為媒介，跨越空間阻隔向著籠罩整片大夏的香火法域開始傳播。
幾乎是瞬息之間，詭異氣息蔓延的速度便囊括了大半帝都所對應的界域，并且還在不斷向外界擴散。
在香火法域的中心位置，都城隍似感受到了本能地威脅，主動退回了神殿之內。
人道氣運在神殿表面流淌，暫時庇護著都城隍不受詭異氣息侵蝕影響。
沈淵眉頭緊皺，詭異氣息對香火愿力的侵蝕速度遠遠超出了正常狀態。
這讓他想到之前瞎眼老道只是一眼便侵蝕了香火法劍，使其中的香火愿力徹底崩潰。
兩種情況，足以說明詭異氣息對香火愿力有著超乎尋常的克制作用。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沈淵心中思索，正試圖調動天地之炁嘗試阻攔蔓延的詭異氣息。
而就在此時，詭異氣息剛剛超出帝都范圍，蔓延速度便迅速下降。
沈淵神情一愣，仔細觀察前后的變化，隨后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
帝都內部的香火法域有不少匯聚的香火愿力，這都是來自于對都城隍的香火祭祀。
但是在帝都之外的地域中，沈淵幾乎看不到香火愿力的痕跡。
稍作思索之后，沈淵頓時恍然大悟。
“香火愿力來自于萬民信仰，本身就有一定的區域性。
香火法域雖然將不同城市之間相互連接，但是在城市之間的荒郊野外存在一定空白。
除非香火愿力過剩擴散至外界，亦或是神祇主觀調動，否則不會讓香火愿力蔓延至中間的荒野。”
“香火法域剛剛建立，雖然遍及整個大夏，但是其內部的香火愿力并未經過時間累積數量稀少。
再加上眾多城隍剛剛歸位連法身都尚未完成塑造，沒有升入香火法域內，所以并未將整座香火法域真正意義上串聯在一起。
詭異氣息蔓延至香火愿力的邊界，失去了侵蝕的媒介，難以繼續向外界蔓延。”
弄清楚了其中的緣由之后，沈淵忍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氣，調動的天地元炁也緩緩收回。
“幸虧香火法域剛剛建立，一切都并不完善，阻礙了詭異氣息擴散。
若是等香火法域成長數年時間，待香火愿力與香火神祇充斥整座香火法域，只需要一點詭異氣息作為引子，便可以快速侵蝕整座香火法域。
到時候香火法域陷落，黃昏界便可以以此為媒介入侵現世。”
直到此刻，沈淵這才真正清楚了黃昏界的謀劃。
“不過既然提前引爆了詭異氣息傳播，黃昏界的手段當真只有眼下這一點？”
隨著詭異氣息失去了傳播的媒介被鎖死在帝都范圍內，天空之上那一輪昏黃大日光輝愈發黯淡。
沐浴著陽光卻毫無暖意，反而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寒之感。
被詭異氣息侵蝕的香火愿力開始向著昏黃大日匯聚而去，那一輪昏黃大日宛若一張無形的大口吞噬著這些污染的香火愿力。
沈淵本能地覺察到了不妙，元神御劍化作一道沖天劍光斬向那昏黃大日。
然而這匯聚地煞劍術神通的一劍居然毫無作用，劍光無論斬向何處，卻始終無法捕捉到昏黃大日存在的痕跡，好似它并不處于這一片空間之中。
沈淵右手五指張開，凝固的空間開始向內坍縮，卻依舊無法捕捉到昏黃大日。
它好似不存在于香火法域之中，出現在此的也只是一道虛幻投影。
隨著大量污染的香火愿力被吞噬，那昏黃大日之上終于開始發生了變化。
在那陰冷黃昏背景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扭曲的陰影輪廓。
這個扭曲的陰影龐大無比，幾乎占據了整個黃昏大日，高懸于天穹之上仿佛是萬界的中心。
不斷扭曲的身軀勉強保持著人形輪廓，舉手投足之間似有群星墜落、世界終焉。
黃昏大日所映照的景象似乎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緩慢轉動身軀，扭曲的陰影昏黃大日為媒介向著香火法域投來注視的目光。
剎那之間，香火法域內的詭異氣息濃度驟然暴漲。
“不好！”
沈淵主動退出了香火法域范圍，避開那扭曲身影的注視。
可沈淵能夠逃離香火法域，卻有另外一方難以脫離，那便是端坐神殿之內的都城隍。
之前瞎眼老道釋放的詭異氣息，雖然蔓延速度極快，但并無法威脅到有人道氣運庇護的都城隍。
眼下那昏黃大日之上的扭曲陰影降下注視，詭異氣息濃度暴漲的情況下，人道氣運庇護的都城隍神殿也受到了影響。
那宏偉的神殿之上光輝開始逐漸黯淡，縈繞在神殿周圍的人道氣運被詭異氣息不斷消磨。
沈淵能夠看出來，人道氣運似乎對詭異氣息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正如人道重器的九州鼎封鎖玄黃界能夠阻攔外界侵蝕一般。
但即便是人道氣運克制，也架不住在扭曲陰影的注視下誕生的詭異氣息實在太多了，都城隍神殿猶如海洋之上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浪潮打翻。
“事情有點不妙了。”
沈淵雙眼微瞇，神情中充滿了凝重之色。
在驅神神通的鎮壓下，都城隍已經成為了能夠供沈淵隨意驅使的神祇，其煉虛真君之境的戰力對沈淵而言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沈淵并不想舍棄這一尊強大的戰力。
除此之外，都城隍還是整個香火法域的核心，真正意義上的香火法域之主。
一旦都城隍被詭異所侵蝕，便可以控制香火愿力向著外界蔓延，會極大加速香火法域的侵蝕程度。
屆時香火法域淪陷，下一個遭殃的必然是玄黃界。
“這是大道之爭，已經不是單純修為實力能夠影響到的層面了。
除非實力強大到能夠擊碎昏黃大日破解媒介，否則再強的實力也無濟于事。”
離開香火法域的沈淵目光偏轉，落向了帝都之內那一座高大的大祭臺。
“真正的破局之點，在人道氣運！”
沈淵身形化作一道遁光，向著大祭臺方向疾馳而去。
此刻的皇城之內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亂當中。
隨著夏帝倒行逆施將眾多大臣打入天牢，大夏朝局便已經陷入了動蕩之中。
夏帝開啟兩界通道，引渡黃昏界之人進入大夏，以人道氣運為其遮掩天機。
隨著兩位黃昏界的真君身隕，天機已然無法繼續遮掩，引渡外界之人入玄黃界，為玄黃界埋下了巨大禍患。
如此行徑暴露，直接讓夏帝所掌握的人道氣運坍塌大半，就連王朝運勢也難以穩固。
王朝局勢崩壞，人道氣運逸散，再加上之前的所作所為導致夏帝民心盡失，人皇之位已然失格。
反倒是另一邊的夏韻秋在宮不語的庇護下殺死了血肉修羅，并以天行公主之名率領大量不滿夏帝的將士闖入皇城，欲質問夏帝的所作所為。
雙方在皇城之中展開了一場亂戰，皇宮之內的血肉修羅早在參與圍攻沈淵的時候隕落，剩下的一部分化神大修士根本無法抵御手持道器的宮不語。
再加上人皇失格人道氣運逸散，夏韻秋打開了天牢放出文武百官，攜大軍與滿朝文武踏入了都城隍大祭臺質問夏帝。
當沈淵到來之時，夏韻秋早已率軍將大祭臺團團圍住。
“夏帝倒行逆施勾結黃昏界之人，為一己私利視大夏子民、玄黃界眾生若無物，致使玄黃界陷入為難之中。
如此逆賊，又有何資格為我大夏人皇？”
一身黑金色甲胄的夏韻秋立于最前方，英姿颯爽威勢不凡。
在她身側宮不語手持道器寶鏡護持，目光注視著大祭臺下方數位修為高深的宮廷內侍。
此刻的夏韻秋已經占據了大局，身上的人道之火熊熊燃燒，大量從夏帝身上逸散的人道氣運也朝著她不斷匯聚。
雖遠遠無法達到夏帝的全盛時期，卻已經遠超儲君位格。
反觀大祭臺最上方的夏帝，身為堂堂人皇，人道氣運衰敗幾乎略遜于夏韻秋一籌，而自身掌控的王朝運勢也早已崩塌。
那威嚴的帝王，好似衰老了五十歲，挺直的后背也變得佝僂。
那雙渾濁的眼眸掃過在場所有人，夏帝臉上顯露出憤怒之色。
“好！好！朕親封的滿朝文武，現如今竟都選擇投靠這個逆女。”
文丞相主動站出來，義正言辭地道：“陛下，現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不成？”
御使大夫更是直言道：“因為你一己之私，對大夏、對玄黃界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危害，又有何資格坐穩這人皇之位？”
太尉嘆息一聲：“陛下，收手吧！”
地位最高的三公均已表態，剩余的滿朝文武態度自是不言而喻。
夏帝臉上露出了癲狂的神情，目光死死地盯著夏韻秋：
“好好好，這一局是你贏了。
但別以為你獲得了這些人的支持，就能夠贏下一切。
天下十八州之地的牧守、各地主將、城隍司諸使、欽天監令使，又豈會容忍你這等篡位之人存在？
整個大夏，依舊是我的天下！”
話音落下，夏帝手中出現了一枚大挪移符，空間扭曲欲將他與所有親信傳送向帝都之外。
就在此時，一只手掌探入了那扭曲的空間，隨手將空間強行捋平。
而后白衣如雪的身影出現在了大祭臺上方，神情漠然地俯視著夏帝。
“你這是想去哪里？”
夏帝神情頓時僵住了，牙齒緊咬一字一句地說道：
“無上道子！”
就是眼前之人，讓他所有的謀劃全部功虧一簣，甚至背上了暗算黃昏界之人這一口大黑鍋。
眼下大挪移符被強行打破，更是斷絕了他最后一條后路，這讓他對沈淵的仇視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沈淵絲毫不在意夏帝的敵視，一位失格的人皇已經沒有資格再稱人皇，只待完成皇權更替便可隨意斬殺。
不過眼下，這夏帝還有其他的利用價值。
伸手指向了香火法域中那一輪昏黃大日，沈淵沉聲道：
“調動人道氣運，將那香火法域之中的那一輪大日封鎖。”
夏帝神情一怔，目光掠過香火法域，執掌人道氣運的他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因果。
臉上流露出了癲狂的笑容，夏帝眼中帶著幾分暢快之意：
“堂堂無上道子，竟然有求我的時候，當真是諷刺。”
沈淵眉頭一皺，陽神威壓驟然落在了夏帝身上，這位地位尊崇的帝王想要抵抗，可巨大的壓力卻直接讓他雙腿斷折重重跪倒在地。
“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從夏帝口中發出，雙目赤紅道：
“折辱一位人皇，你必遭因果。”
沈淵神情漠然：“聽聞宮廷一位總管大夏天牢開發了一套對修行者的審訊方式，受到了的嘉獎，不知你是否親自嘗試過這套審訊方式？”
夏帝聞言好似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瘋狂驟然化作一片蒼白。
神情之中依舊帶著怨恨，但此刻的他還是老老實實回復道：
“朕人道氣運衰竭，所調動的人道氣運所剩無幾，都城隍神殿庇護的那一部分已經是極限了，根本無力封鎖昏黃大日。”
沈淵雙眼微瞇，瞥了一眼夏韻秋隨口問道：
“若是人皇之位更替，是否能夠調動足夠人道氣運封鎖？”
夏帝聞言冷笑一聲：
“人皇之位更替又豈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朕雖已失格，但只要有一天在位，人道大勢所承認的便是朕，只有朕能夠調動人道氣運。
那個逆女雖蠱惑人心匯聚了人道之火，但繼承人道大勢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即便是登上皇位短時間內也無法調動人道氣運。”
話語微頓，夏帝繼續道：
“想要拯救香火法域，拯救玄黃界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穩固朕的人皇之位，由朕調動人道氣運封鎖大日。
朕可與伱定下契約，立那逆女為儲君，十年之內主動讓位。
屆時大夏一切盡數歸你掌控，你自可高枕無憂。”
聽著夏帝的話語，沈淵眼神微閃地打開了系統頁面。
“我想，或許不用這么麻煩。”
在人工智障系統頁面上，最新記錄的頁面里赫然寫著幾個金色大字。
超額完成主線任務：秘境試煉
任務獎勵：人道大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