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山郡城,一個由上百人組成的修行者隊伍從軍營出發,踏出了籠罩整座羅山郡城的魍魎大陣。
這上百人修行者隊伍之中有羅山軍校尉、也有來自欽天監的令使,其修為至少都是化氣境,領頭的五位更是練氣境的大修士。
在現如今的羅山郡城內,已經可以算是支柱力量。
整個羅山郡城只留下了一部分清理厲鬼的修行者,其他的修行者幾乎傾巢而出。
負責帶隊之人自然是欽天監的白虎、朱雀兩位座使,作為大夏境內最早一批晉升練氣境的修行者,白虎、朱雀兩位令使的修為已經達到了練氣巔峰。
若非天地規則剛剛突破化神境的限制,他們甚至有希望依靠欽天監的底蘊晉升化神。
這樣的力量對于現世而言,已經算是極為強大了,甚至足以鎮壓一些老怪物不出世的洞天福地。
可對于整個陰司而言,卻又顯得十分單薄。
陰司作為天地的一部分,在玄黃界受到的壓制并不算強大,如十殿閻羅這般的仙境強者都能夠在陰司當中自由活動。
雖然發揮的力量遠遠無法達到巔峰時期的程度,但身處于酆都城內至少相當于煉神之上的強者,單論實力層面即便將整個大夏填進去也遠遠不夠。
白虎與朱雀兩位座使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他們真正的依仗也并不在自身境界實力。
行走于空曠的道路上,上百人脫離羅山郡城,匯聚的陽氣猶如火炬般不斷吸引著四周的游魂厲鬼。
數以百計的厲鬼身上鬼氣升騰,仿佛將方圓數百米內化作一片小型鬼蜮,攝人心魄的嘶吼之聲不斷撼動著周圍化氣境修行者的神魂。
不少修行者臉色瞬間一白,眼前向著此地靠攏的游魂厲鬼足有上千,其中相當于化氣境的厲鬼足有上百位。
哪怕隊伍中有五位練氣大修士坐鎮占據著力量上的優勢,可面對如此之多的鬼物必然也會出現折損。
他們并不畏懼受傷,但關鍵問題在于這才是剛剛離開羅山郡,距離酆都城足有上百里的距離。
難以想象若是就這樣一路走過去,究竟會遭遇多少厲鬼襲擊。
就連三位練氣大修士也是神色一變,看向了領頭的兩位欽天監座使。
白虎座使臉上笑容輕蔑道:
“不過就是區區百名游魂厲鬼罷了,瞧把你們嚇成這樣。
你們放心,既然帶你們從羅山郡城出來,自然是有把握再帶伱們回去。”
話音落下,白虎座使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個金玉鑲嵌的黑色木盒,木盒之上的紋理宛若一張猙獰扭曲的惡鬼。
木盒出現的那一刻,周圍鬼氣匯聚的小型鬼蜮瞬間潰散,無形的氣息悄然擴散。
千游魂厲鬼在此刻止住了腳步,并無靈智的他們用著驚疑不定的眼神看向了白虎座使手中的木盒。
白虎座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并未伸手打開木盒,而是環顧周圍的修行者朗聲開口道:
“爾等修士護送府君之令,沿途有厲鬼環伺處境艱險,當受府君賜法護身!”
“所有化氣境修士當為鬼差,掌拘魂、捉惡鬼,不為陰司統帥。
三位練氣境修士可為鬼將,賜洞幽甲胄一副、散魂棒一柄,受府君賜法可拘陰司神祇、降陰世鬼王!”
伴隨著白虎座使開口,海量的香火愿力從木匣之中迅速升騰而起,落在了在場的上百修士三位練氣境大修士身上。
化氣修士身上的衣衫化作了一身黑色長衫,手持魂鐵鑄就的鎖鏈。
上百根鎖鏈突然整齊晃動,向著四面八方的上千游魂厲鬼延伸。
上一刻還兇神惡煞的厲鬼見到修士們手中的鐵鏈,仿佛感覺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皆發出凄厲的哀嚎慌忙逃竄。
縱使是混跡在鬼物之中兇鬼、惡鬼也是亡魂大冒,慌不擇路逃向了遠方。
然而鎖鏈早已編織成一張大網將所有鬼物困于其中,根本無法掙脫。
而在這時,三位身穿漆黑甲胄,手持散魂棒的鬼將一步邁出,揮舞著手中的散魂棒口中齊聲發出厲呵。
“散!”
散魂棒之下好似有化為實質的陰司規則顯現,困于鬼差枷鎖之中的上千游魂厲鬼在一瞬間魂飛魄散,整個羅山郡城的外圍皆被肅清一空。
做完這一切之后,白虎座使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與朱雀座使飛速向著酆都城的方向趕去。
在他們身后,上百鬼差、三位鬼將相隨,在這厲鬼橫行的大地之上撕開了一條清晰的通道。
羅山郡,距離酆都城不足三十里的一座廢棄小鎮上。
沈淵隨手碾死一只兇惡厲鬼,目光沉吟地看向了遠處的酆都城。
走到這個距離,沈淵已經能夠見到這一座陰世之城的宏偉。
足有數十丈之高的城墻縱使相隔如此遠依舊充滿壓迫感,若是只論城墻高度本身,即便是百丈之高的對于修行者而言也形同虛設。
但在這座遍布斑駁的痕跡漆黑城墻上,沈淵清晰地感受到了宛若世界屏障般的厚重,在城墻之上無法動用任何飛行手段。
縱使讓一尊煉神真人動用陽神法相,也難以撼動這堅實的城墻。
在城墻之外,大量身穿甲胄的陰兵正在來回巡邏,周圍匯聚著大量想要進入城池卻被拒之門外的游魂厲鬼。
以常規手段進入這座城池,必然會被那些巡邏的陰兵厲鬼發現。
見到這一幕,沈淵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本以為酆都城會如同鬼市一般保持著開放的狀態,誰曾想眼下的情況完全將整座城池當成了軍事堡壘。
以沈淵的實力縱使強闖入城也沒有任何問題,但這完全與他原本的目的相違背。
沈淵原本的設想,是準備借助驅神神通攜勢威壓這些陰司鬼神平息動亂,在城外強行動手必然會暴露自身底蘊。
可若是以驅神神通威壓這些陰兵厲鬼,就相當于皇帝微服出巡主動向一個乞丐表明身份,必然會影響到東華帝君這一身份人設上。
若是無法保持東華帝君的人設,自然也沒有能力威懾那些陰司鬼神、十殿閻羅。
一個個想法從沈淵腦海中閃過,但都被他一一否決。
而就在這時,一個上百人的隊伍正在極速接近那座宏偉的酆都城。
從羅山郡城出發的修行者隊伍緩緩停在了酆都城的大門之前,一路走來足有上萬的游魂厲鬼隕落在他們手中。
在鬼差對于鬼物的天生壓制之下,上百人的隊伍無一人折損。
隊伍最前方,朱雀、白虎兩位座使看著眼前宏偉的酆都城相互對視一眼,白虎座使主動一步邁出,聲音在酆都城外回蕩。
“大夏王朝使者求見十大陰帥,欲與陰司眾神商議要事!”
酆都城大門之外巡邏的陰兵目光慎重地看著眼前的隊伍,尤其是當視線落在三位鬼將身上,更是隱隱露出幾分懼色。
這些巡邏陰兵不曾開口,而在酆都城城墻之上,一位守城鬼將高聲質問道:
“大夏使者?莫非大夏朝廷已經答應了人神共治的要求了?”
此話一出,城墻之上頓時響起一陣陰冷的笑聲,這些守城鬼將似乎根本不曾將下方的使者隊伍放在眼中。
白虎座使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隨即壓下了心頭憤怒的情緒說道:
“人神共治已經超出了大夏的底線,此事絕無可能。
至于其他的要求,朝廷愿意與十大陰帥以及諸位陰司神祇坐下來詳細商議。
無論是城隍之位、還是陰司至寶、又或者陽世土地,皆在商議的范圍之內。”
守城鬼將仿佛被白虎座使的話語打動了,城墻上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白虎座使見狀忍不住面露笑容,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立刻僵在了臉上。
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城墻上響起:
“拒絕人神共治?那還有什么好談的,難道我們陰司缺那一點寶物不成?
只要完成人神共治,所有的城隍歸屬都是我們陰司所掌控。
至于陽世土地嘿嘿,整個羅山郡已經納入了陰世的版圖當中,我陰司想要多少土地就要多少土地。
大夏王朝的使者真是奸詐無比,竟然想用屬于我們陰司的東西來與我們交易。”
粗獷聲音一番話語說出,立刻獲得了絕大多數的守城鬼將認同。
“惡屠鬼將說的沒錯!”
“我們陰司想要的隨時都可以拿,大夏有什么資格與我們商議?”
“人神共治若是下達,我說不定也有機會成為一方府城隍,享億萬香火供奉,未來說不定能夠憑此登臨神仙之境逍遙長生。”
“人類真是奸詐,居然想用這點蠅頭小利迷惑我們,還好惡屠鬼將發現的早!”
白虎座使臉色一陣青白,但還是高聲開口道:
“這件事情應該交由十大陰帥和陰司眾神商議,各位怕是做不了主,還請通稟十大陰帥。”
城墻之上,惡屠鬼將的話語再次響起:
“人神共治是十大陰帥提出的,你們既然拒絕了人神共治,十大陰帥也肯定不愿意見你們,我們去通稟也是多此一舉。
你們還是滾回羅山郡,等候我們陰司大軍的降臨吧!”
白虎座使終于再也無法維持平靜,向著城墻之上厲聲說道:
“這是大夏王朝與十大陰帥商議要事,若是出了問題你一個小小的鬼將擔得起責任嗎?”
城墻上方陷入了一陣沉默,隨后一尊足有十余丈高,體型龐大宛若肉山的鬼將探出了頭顱,俯視著下方的白虎座使等人。
目光陰冷,強大的壓迫頃刻間向著白虎座使等人落下。
“你們說自己是大夏王朝使者,那便是真的使者了?
我現在懷疑你們是假冒使者,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趕緊趁早離去,不然我會讓你們見識一下陰司法度的威嚴!”
白虎座使頂著巨大的壓力,手中儲物戒光明一閃,那一個珠寶鑲嵌的黑色木盒出現在了手中。
木盒出現的一瞬間,眾人身上的壓力立刻消失,白虎座使手捧木盒朗聲說道:
“此物乃是泰山府君贈予人皇之符詔,見符詔如府君親臨,爾等陰司鬼神還不速速跪下迎接!”
此物堪稱大夏王朝第一陰司重寶,數月之前瀛洲曾有使臣前來大漢,便是想要求一枚符詔拓印之頁鎮壓百鬼夜行。
最終夏帝以此為理由革除了上一任太常之職,朝中無一人反對,足以見得泰山府君符詔珍貴之處,這也是白虎座使等人來到酆都城的最大依仗。
白虎座使本以為拿出泰山府君符詔,城墻之上的守城鬼將便會立刻跪下請罪將他們放進去,但出乎白虎座使預料,那位惡屠鬼將卻只是冷哼一聲道:
“泰山府君符詔?泰山府君是何等人物,他的符詔又豈是你們這些假冒大夏王朝使者的家伙能夠拿出來的?
說不定那木盒只是曾盛放過符詔,被你們拿來假借泰山府君之名騙人罷了。”
“若符詔是真的,你們為何不拿出符詔讓我們一觀真假?”
一旁的朱雀座使伸手搭在了木盒之上,冷聲說道:
“別聽他們的,這些守城鬼將的態度有蹊蹺!”
朱雀座使話語提醒,白虎座使再如何愚笨也立刻反應過來了,眼前的這位惡屠鬼將態度絕對有問題。
惡屠鬼將對他們步步緊逼,其真實目的很有可能是想讓他們主動打開木盒,顯露出其中的泰山府君符詔。
泰山府君符詔并非尋常至寶,受大夏王朝氣運香火蘊養數千年,封鎖于木匣之中是為了防止香火氣運的逸散,確保關鍵時刻動用符詔時香火氣運能夠充足。
在原本的設想之中,必須要見到十大陰帥時才能動用泰山府君符詔,以此確保對整個陰司進行威懾。
現在提前打開木匣會逸散一部分香火氣運,屆時未必能夠發揮泰山府君符詔的全力。
心中雖然冷靜了下來,但白虎座使在沉思片刻之后還是開口道:
“木盒必須要開!這些守城鬼將已經表明態度了,若是不打開木盒絕對不可能放我們入城,一切手段根本無從施展。
你放心,泰山府君符詔享受三千載香火氣運,縱使逸散一部分也足以橫壓陰司。”
白虎座使如此開口,朱雀座使便也無從制止,只是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城墻之上,惡屠鬼將看著白虎座使將手掌緩緩伸向木盒,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而就在此時,酆都城原本緊閉的大門轟然打開,強大的鬼氣猶如浪潮般沖酆都城內沖出向著四面八方席卷。
城墻之上的惡屠鬼將臉上的喜悅頃刻間化作震怒,聲音嘶吼道:
“沒有我的命令,是誰膽敢擅自打開酆都城大門?”
“我一定要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承受一切折磨!”
惡屠鬼將從宏偉的城墻上跳下,龐大的身軀引得一陣地動山搖,那暗綠色的眼眸充滿怨毒地看向了遍布鬼氣的城門之內。
隨著黑色鬼氣緩緩散去,一個龐大身軀從濃郁的鬼氣之中顯現。
身穿墨黑甲胄,牛首人身的神祇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原本暴怒的惡屠鬼將在一瞬間呆滯了,原本的憤怒在此刻化作了充滿畏懼的顫抖。
惡屠鬼將本想退讓,但一想到他背后的那位,還是提起勇氣小聲開口道:
“牛頭大人,您在這個時間段打開酆都城門,不合規矩呀!”
牛頭陰帥沒有說話,只是大步向前走去,原本牛首人身的身軀開始化作了一頭巨大的黑牛。
牛蹄踩在地面一道道裂紋清晰地向四面八方蔓延,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大地震顫轟鳴之聲。
惡屠鬼將猛然一驚,隨后立刻看向了牛頭陰帥的身后,只見這位顯化真身的十大陰帥正拖著一輛宛若宮殿的巨大車輦。
車輦通體呈黑金之色,車廂上描繪著陰曹地府之中的億萬鬼神。
在車輦華蓋的五個方位之上有五方鬼帝法印顯現,轟鳴的巨大車輪宛若那陰曹地府之中運轉不休的六道輪回,陰世之中的一切皆在車輦上彰顯,整座車輦好似一個縮小了無數倍的陰曹地府一般。
城墻之上諸位守城鬼將神魂顫栗跪伏于地,忍不住開口道:
“帝輦,是帝輦!”
龐大的黑牛邁動腳步,緩緩走向了酆都城之外的方向。
帝輦車輪轉動,整座陰司隨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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