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北邙山之主短暫對峙之后,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絕對不能以身犯險踏入荒古禁地之內。
所以沈淵開始從荒古禁地之內的規則出發,尋找北邙山之主的弱點。
北邙山之主既然能夠依托荒古禁地躲避靈氣潮汐存活至今,證明了荒古禁地內部必然有一處近似于洞天福地的特殊空間,只有這樣才能避免靈氣枯竭期的災難。
章江等人進入過荒古禁地內,并沒有發現任何的洞天福地入口,證明荒古禁地內的洞天福地依舊依附于玄黃界。
意識到這一點,沈淵便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除非是有主的大型洞天,否則洞天福地并不能夠隨意游蕩在無盡虛空內,必須要現世錨點作為支撐才能夠依附于玄黃界。
解決一個洞天福地最好的辦法就是破壞掉這一個空間錨點,讓洞天福地失去了錨點的鎖定墜入在無盡虛空之中。
在無窮無盡的空間亂流沖刷之下,洞天或許還能夠長時間支撐,可福地必然會崩潰。
屆時就算北邙山之主身為鬼仙,也難逃隕落的結局。
破壞空間錨點最好的辦法,其實是沈淵踏入荒古禁地內,動用壺天神通破除空間錨點。
只不過這樣做必然會如了北邙山之主的愿,沈淵沒必要以身犯險。
所以破局之法只剩下了另一個選擇,那便是讓普通人挖掘荒古禁地,將其中的一切盡數摧毀,以此來破除空間錨點。
挖掘整座荒古禁地,對于數千年前的普通人來說確實是一件難事。
十殿閻羅大陣雖然限制了北邙山之主對于普通人出手,但是符器、法器等蘊含著符文的器物卻不在此列。
北邙山之主可以肆意出手摧毀任何符器、法器。
沒有了這些符器、法器給予的力量,哪怕荒古禁地早已失去了神異,也遠非普通人能夠撼動的。
曾經玄黃界的輝煌都建立在法術文明之上,普通人依靠種種低階符器、法器能得到遠超常人的力量,從而在荒山絕地之間修建起一座座宏偉城池。
但隨著靈氣枯竭期到來,失去了靈氣與規則的支撐所有法術都無法使用,那些符器、法器也失去了原有的價值,玄黃界人類的文明程度在此后的數千年里一直倒退。
在北邙山之主眼中,所謂的普通人也只是依附于法術文明的可憐蟲罷了,失去了法術文明的支持便沒有了任何價值。
正是因為如此,北邙山之主才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無法對普通人出手的信息當做誘餌拋出去。
但北邙山之主并不清楚,就在剛剛所經歷的三千年靈氣枯竭期中,人類再一次失去了先進的法術文明,轉而走向了另一條名為科技的道路。
千百年來的發展,早已讓人類不再像曾經那般脆弱,大夏朝廷鎮壓各大妖境,數次擊潰試圖進攻城市的群妖便是其證明。
在靈氣潮汐復蘇的初期,擁有科技力量的大夏朝廷才是真正最強勢力。
只不過隨著靈氣潮汐復蘇的加劇,越來越多的強者會現身于天地之間,科技力量帶來的優勢會被那些足以毀天滅地的強者輕易抹平。
但在眼下,借助科技力量摧毀失去了神異的荒古禁地卻并非難事。
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逐漸增大,在那最前方的巨大直升機中,兩個身影從空中一躍而下。
其中一人,正是薛明志。
薛明志飛到沈淵身前,滿臉笑容地向著沈淵一禮道:
“先生,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好了。
由于北邙山地形復雜,沒有運輸機起落的位置,所以只能以這些大型武裝直升機運輸這些工程車輛。
眼前的十輛大型工程機械是第一批,洛州州府軍已經在從山下鋪設道路,后續還會有更大更多的特種機械被運送上山,以確保任務盡快完成。”
一邊說著,薛明志伸手一引向沈淵介紹道:
“這位是洛州州府軍的校尉薛源,也是我的族叔。
這一次多虧了薛源族叔,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調集到這些這些工程機械。”
薛源是一名五官方正身材高大中年男子,身穿著黑色制服,身上浮動的氣息已然達到了化氣境中期。
洛州乃是大夏核心之地,能夠在洛州州府軍中當上校尉,已然是有名的高階軍官,不過薛源在此刻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傲氣。
那張方正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薛源態度恭敬地向著沈淵開口道:
“沈先生,關于北邙山的事情明志已經如實告訴了我。
先生既然愿意出手鎮壓鬼蜮,我洛州州府軍自然鼎力相助,絕對不會拖先生的后腿!”
其實昨天夜里在見到薛明志的時候,薛源也是嚇了一大跳。
薛家雖然只是帝都的中等世家,可隨著薛明志在帝都嶄露頭角,未來有望成就真人之境,薛家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
薛源說起來是洛州州府軍校尉,但他這樣的身份在薛家卻并不算如何出彩,論血脈也只是薛家的旁系,遠遠比不上天之驕子的薛明志。
薛明志突然出現在洛州,并聲稱北邙山有鬼蜮出世、鬼王現身,薛源的第一反應便是不信。
鬼王可是堪比煉神真人的存在,而鬼蜮甚至遠比鬼王更加罕見,怎么可能一夜之間突然出現在北邙山中?
要知道北邙山平常可是連幾只陰魂都沒有,出現鬼蜮完全是無稽之談。
可當薛明志從儲物法器中扔出了幾位帝都世家大人物的尸體之后,薛源心中開始動搖。
不管怎么說,帝都大人物在北邙山中身死,身為洛州州府軍校尉的薛源必須要前去調查一番。
若真出現了鬼王與鬼蜮,洛州州府軍要第一時間頂上為欽天監爭取時間,他作為涉及此事的校尉也需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坐鎮前線。
但就在薛源下定決心之后,薛明志卻突然聲稱沈淵殺死鬼王鎮壓鬼蜮,此番前來只是要求他運送工程機械和普通人駕駛員上山。
從與鬼物生死搏殺突然跳轉到了運輸工程機械,饒使是已經做好了犧牲心理準備的薛源也忍不住心中狂喜。
他立刻動用校尉權力,調動了部分大型武裝直升機運輸山地工程車,與薛明志一同飛往了北邙山。
隨著逐漸靠近荒古禁地,薛源也見到了鬼蜮擴張之后遺留下的大片荒蕪山地,心中終于確定了薛明志言語的真假。
在這個過程中,薛源試圖詢問薛明志關于沈先生的事情。
要知道一位現世鬼王在現如今而言幾乎是無敵的存在,縱使是大夏朝廷在不動用底蘊的情況下也難以鎮壓一位鬼王。
而沈淵能夠輕易斬殺鬼王鎮壓鬼蜮,已經超出了薛源的認知。
但提及沈淵的話題,薛明志大多數時間都避而不談。
從一些只言片語中,薛源知道了薛明志能夠有現如今的成就,全部都仰仗這位沈先生。
薛源大驚,更加對沈淵升起敬畏之心。
眼前親眼見到沈淵,雖然對沈淵如此年輕有些難以置信,但薛源還是很好地保持了恭敬的姿態。
沈淵點了點頭,向著薛源問道:
“這些工程機械是純機械,還是與法術符文結合的特殊產物?所有的駕駛人員是否進行過修煉?”
沈淵聲音平淡,但在真言敕令的影響下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嚴。
薛源精神一震,連忙回答道:
“沈先生請放心,洛州州府軍還沒有資格使用那些機械符器,這些東西都是純粹的科技產物。
至于駕駛機械的工人都是從州府軍下轄的工業集團里調來的,全部都是沒有修行過的普通人。”
沈淵聞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在談話的這一會功夫,武裝直升機已經在鬼蜮侵蝕之后的荒蕪山地中找到了下降的位置,將這些山地工程機械緩緩放下。
在這個過程中,還有不少洛州州府軍出身的修行者進行輔助調整。
隨著駕駛員進入山地工程機械,一輛輛巨大的工程車開始發出了轟鳴之聲。
沈淵伸手指向了前方好似一座墳塋的荒古禁地開口說道:
“無論發生任何情況,所有修行者不許越過石碑,只能容許普通人進入其中。”
“現在開始,摧毀眼前這座山谷!”
薛源聞言,轉身向著十輛工程車高聲下令道:
“開始作業!”
在巨大的轟鳴之中,工程車駛入了荒古禁地的范圍。
這些足有數十噸的龐然大物揮動著破碎錘,不斷敲擊在堅硬的巖石上,將那堅硬的巖石敲得粉碎。
這些工程機械完全無視了那一條通往禁地內部的狹窄小路,直接從外圍的山體開始挖掘。
這里本就是北邙山的山巔,圍住荒古禁地外圍的幾座山體并不算多高,在十輛工程機械的共同努力之下,山體很快被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荒古禁地之中,那一顆猩紅的眼眸此刻終于出現了惶恐不安之色。
北邙山之主坐在墳墓上注視著那些拆解山體的龐然大物,嘶啞低沉的聲音不斷呢喃道:
“怎么可能?這些東西居然不是依靠符文法術驅動!
就連那些駕駛員都只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沒有絲毫的法力波動。”
“我不過是沉睡了一個靈氣枯竭期,玄黃界怎么會出現這么怪異的東西?”
北邙山之主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單論力量而言,這些山地工程車的力量并不算強大,化氣境的修行者就可以輕易摧毀這些機械。
甚至于若是能夠讓鬼物出手,最低級的游魂就可以殺死身為普通人的駕駛員,讓這些機械停止運轉。
但放在眼前的荒古禁地之中,受制于十殿閻羅大陣,所有鬼物都無法對普通人出手。
就算是之前蠱惑那些登山者互相殘殺,也是借助了鬼王手中那一塊輪轉令的效果,借助輪轉王的氣息,讓十殿閻羅大陣放開了些許的壓制才得以成功。
現在鬼王身死,輪轉令也已經丟失,就連那些身死修行者所化的厲鬼都離開了荒古禁地,北邙山之主根本找不到任何出手的契機。
只要沒有修行者踏足其中,北邙山之主便只能任由這些機械不斷拆解山體,摧毀荒古禁地的根基。
而在此時,荒古禁地之外的沈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轉身向著一旁的薛源說道:
“記得多準備一些駕駛員,最好能夠保證每三小時進行一次輪換,所有輪換下去的駕駛員要確認一下他們是否聽到過一些特殊的聲音。
在夜間工作的時候,尤為要注意這些問題,必須要保證荒古禁地內部的東西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
盡管薛源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東西竟能讓沈淵如此重視,但他的身份還是讓自己收起了心中的好奇心。
“謹遵您的命令!”
沈淵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于借用這些洛州州府軍的力量,沈淵心中沒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殺死鬼王、鎮壓鬼蜮,甚至還對荒古禁地出手,可以說幫助大夏朝廷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真要等鬼蜮成型,北邙山之主能夠投影出部分力量,就不是眼前幾輛工程車就能輕松解決的了。
就在挖掘山體的進度逐漸增加時,北邙山之主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相比于之前充滿威嚴與傲氣,此刻的北邙山之主態度明顯放低了許多。
“你有什么要求,先讓這些東西停下來,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一番再做決定。
哪怕是你要那件寶物,也并非沒有商量的余地。”
沈淵只是淡然一笑道:
“之前是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是伱自己主動放棄了那一次機會。”
那件涉及地府權柄寶物能拿到最好,拿不到沈淵也沒有什么損失。
相比于一件寶物,沈淵更加看重的是真正殺死北邙山之主能夠完成的隱藏成就。
又有什么寶物,能夠與地煞前十乃的神通相提并論?
對沈淵而言,摧毀荒古禁地殺死北邙山之主勢在必行。
北邙山之主恐懼與驚怒交加,虛空之中荒古福地內無數墓碑轟然裂開,他猩紅的雙目之中閃爍著仇恨,聲音嘶啞地怒吼道:
“你欺人太甚!”
“十殿閻羅大陣確實讓我無法出手,但若是拼死之下我能夠短暫掙脫大陣束縛出手,你當真要跟我魚死網破?”
沈淵神色毫無波動,緩步走到了荒古禁地之外那十塊巨大的石碑之前。
漫長的時間沖刷早已讓石碑變得殘破,就連這一塊石碑上的泰山王之名都變得模糊不清。
沈淵緩緩抬起右手以食指為筆,在泰山王之名的上方書寫下四個清晰的大字。
“永鎮北邙!”
驅神神通運轉,整個洛州大地之上一座座廟宇、道觀之內的香火信仰飛速匯聚,最終落在了這一塊泰山王碑上。
四個大字幾乎化作赤金之色,耀眼的光輝甚至遮蓋了泰山王之名。
荒古禁地,無盡虛空之中。
一條金色的鎖鏈從現世之中的泰山王碑蔓延而來,這一條鎖鏈并不強大,但其上承載著濃重的香火神道之力,卻在此刻激活了原本已經有些許松動的十殿閻羅大陣。
十殿閻羅虛影在無盡虛空中顯現,將整座荒古福地徹底鎖死。
北邙山之主徹底傻眼了,復蘇的十殿閻羅大陣鎮壓斷絕了一切破綻,縱使北邙山之主拼死也無法破開眼下的十殿閻羅大陣束縛。
就連投影于現世的猩紅眼眸,也在大陣的干涉之下逐漸消散。
無盡虛空之中,只余下充滿怨恨的聲音回蕩。
“沈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