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攜玄黃之氣以打破地門試煉的大勢鎮壓,本就受創不輕的于軻此刻面色漲紅胸中氣血翻涌。
而在他背后,背后那尊化身青衣道人的陽神法相在山脈之重下緩緩彎下了高傲的身軀,似是在向沈淵屈膝行禮。
沈淵的話語,震懾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數萬載以來,第一個完成地門試煉的闖塔者!
這一番話若是傳出去,必然會引起整個玄黃界的震動。
玄黃玲瓏塔存世數萬載,嘗試闖入地門試煉的修行者中也不乏有煉神境強者。
甚至在兩萬七千年前,一位洞天圣地的圣子以煉神后期的修為闖入玄黃玲瓏塔地門,最終卻鎩羽而歸直接失去了登塔的資格。
最讓人不安的是,那位洞天圣子在記憶被抹去之后,甚至不曾知曉自己是怎么失敗的。
這件事情因為不曾有人大肆宣揚,只是在各大宗門高層之間傳播,所以沒有帶來多大的惡劣影響,畢竟那位圣子煉神后期的絕世修為冠絕當代沒有任何人膽敢質疑。
這件事情之后,讓所有人見識到了地門試煉的恐怖之處,再加上抹除記憶這等手段讓所有人對于地門試煉更為恐懼。
這種情況下,除了一些不知深淺的愣頭青之外,不會有人再去嘗試地門試煉。
而就在今天,這位疑似上古煉氣士的沈淵竟然自稱突破了地門試煉,并將試煉的各項關鍵信息公之于眾。
面對沈淵的話語,眾人下意識想要反駁,可當他們看到沈淵背后匯聚的山川地脈、江河湖海之相時,卻又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那玄黃之氣化作的異象是地門之上圖案,是地門對于沈淵的認可,這異象一出再多的質疑之聲也會煙消云散。
洞幽子與賀真看向沈淵的眼神里,終于帶上了前所未有的鄭重,沈淵的表現完全足以讓兩位出身高貴的圣子將其視作競爭對手。
至于在山脈之重下苦苦支撐的于軻,卻沒有人再有任何的理會。
既然于軻選擇挑釁沈淵,自然也要承受挑釁失敗之后的代價才是。
于軻瞳孔震顫目眥欲裂試圖求助,然而洞幽子與賀真并沒有任何出手的打算,于軻可面對來勢洶洶的沈淵,也只能咬牙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枚淡銀色的符箓。
手捏印訣,于軻聲音沙啞誦念道: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
隨著道訣誦念,陽神之力瞬間激活了淡銀色符箓,一道道金光在頃刻間覆蓋了于軻的全身。
于軻身上的傷勢、陽神法相的破損在金光浩蕩之下皆恢復至巔峰狀態,玄黃之氣所帶來的山脈重壓更是頃刻間便被破除,面對沈淵的氣勢毫不相讓。
“居然是道門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符箓,這至少是精通金光咒的大真人才煉制,其價值珍貴無比可以當做生死搏殺的底牌。
看來作為小有清虛之天的候補圣子,還是有一點底蘊在身上的。”
一旁的姬兆陽頗為驚訝,隨后話鋒一轉說道:
“但金光咒只是在維持之時諸法難侵,可以將自身傷勢恢復巔峰狀態。
一旦符箓失效消失,屆時便會繼續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姬兆陽的這番話幾乎是在明示,此刻的于軻完全是外強中干。
于軻面色驚怒道:
“姬兆陽!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針對我?”
姬兆陽冷哼一聲,寬大的蛟龍之袍輕揮,一步向前邁出煉神中期的強大威壓毫無保留地壓向了于軻。
“我欠沈道友一個人情,在這玄黃玲瓏塔之中,你挑釁沈道友便等同于挑釁我。”
于軻目光驟然看向了神色淡漠的沈淵,心中思緒起伏。
這金光咒符箓已經是他最大的底牌,然而即便是恢復巔峰時期也未必能夠敵過沈淵這位上古煉氣士。
再加上姬兆陽明牌支持沈淵,這讓于軻心中更是愈發不安,向著沈淵聲音低沉道:
“在下之前不曾知曉沈道友竟成功闖過了地門試煉,一時失言還望道友恕罪。”
沈淵神色毫無波動,似是根本不曾聽到于軻的話語。
于軻見狀,咬牙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枚玉匣。
“道友既然修行煉炁之道,對于天地之炁應當十分熟悉。
這玉匣之中是一枚清源寶玉,乃是小有清虛之天特產之物,能夠衍化一絲清源真玄氣,今日便贈與道友當做賠禮。”
一邊說著,于軻以法力托起玉匣遞向了沈淵。
聽到于軻的話語,沈淵臉上的神態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玄黃之氣化作一只大手接過玉匣,沈淵袖袍輕揮驅使元炁驅散上面的法力痕跡,隨后才伸手打開玉匣。
在玉匣當中盛放著一枚青色的圓形靈玉,其內部隱隱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靈光,那一道靈光正是清源玄真氣。
清源真玄氣乃是玄黃界赫赫有名的上位天地之炁,玄黃界內僅有小有清虛之天當中有所產出。
清源真玄氣在攻伐之能上遜色于其他上位天地之炁,但是卻與入圣悟道陣有異曲同工之妙,能夠助人參悟神通修行真法。
有這等珍貴功效,清源玄真氣價值自然是不必多說,小有清虛之天存世數萬載從未泄露過完整的一份清源玄真氣。
縱使有部分外流,也只是如于軻獻上的清源寶玉一般,只存在一絲天地之炁,遠遠無法達到煉化的程度,只能作為修煉輔助之用。
清源寶玉中的清源真玄氣實在太過稀少,所能發揮的效果并不出眾。
但因為沾了上位天地之炁的名頭,所以導致清源寶玉的表面價值遠超實際價值。
可在識貨人眼里,清源寶玉這般靈物卻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意思。
正是因為如此,于軻才會輕易拿出清源寶玉作為賠償。
不過于軻怎么也不會想到,對于身懷九息服氣大神通的沈淵而言,一絲天地之炁便代表著后續無窮無盡的天地之炁。
這般靈物,對沈淵來說是能最快化作自身戰力的珍寶。
壓下眼底的喜色,沈淵伸手合上了手中玉匣,將其放回了儲物戒中。
其實對于于軻,沈淵并未真的打算動手。
他眼下真正威脅到煉神強者的攻伐手段只有玄黃之氣,反觀于軻占據修為優勢,身為小有清虛之天后補圣子,必然還有其他的底牌。
這種情況下,能夠逼出一張金光咒符箓以及一枚清源寶玉,對沈淵來說便已是不錯的收獲了。
揮手散去了玄黃之氣的壓迫,于軻也松了一口氣,連忙停住了道訣收斂金光咒。
看向手中寶光已經散去大半的金光咒,于軻深知這枚珍貴的金光咒符箓無法支撐下一場完整戰斗,這讓他忍不住露出肉疼之色。
不過好在,眼下的危機總算是勉強化解。
“不虧!”
于軻只能用這樣的話語安慰自己,隨后將怨恨藏在心底。
即將爆發的沖突歸于平靜,這是在場所有人都樂意見到的場景。
眾人的目光看向了不知何時已經修復的石臺,在石臺上方天地二門帶著古樸厚重的氣息。
洞幽子一步走上前高臺,目光在天地二門之間不斷游離,隨后向著沈淵開口問道:
“沈道友之前參與地門試煉是否有同行之人?”
沈淵搖頭道:“一層之中所有人互不相見,自然沒有同行之人。”
洞幽子目光幽深道:
“以往涉及十三層以上試煉,哪怕是人門之中的歷史殘留中,都有可能遭遇其他同層的試煉者。
這一次人門消失,屆時大家皆進入地門試煉,恐怕也會傳送到同一處試煉之地。”
話音落下,洞幽子那冰冷的臉上勾起詭異的笑容。
“各位,試煉中見!”
話音落下,洞幽子推開了地門,身影消失在了高臺之上。
姬兆陽見狀哈哈一笑,邁步走上了石臺。
“沈道友,本宮便先行一步了。”
賀真與于軻眉頭輕皺,相互對視一眼后共同踏上了石臺,一起推開了地門試煉的大門。
整座十三層中,只剩下沈淵一人。
沈淵并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進入試煉,而是抬頭看向了頭頂之上。
之前降下玄黃玲瓏塔賜福印記的金色眼眸已經消失,但沈淵依舊能感覺到幾分窺探的視線。
那視線之中,似乎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
目光收回,沈淵心中隱隱升起幾分警惕,隨后走向了平臺推開地門。
一條空間通道自無盡虛空中開辟,沈淵還未來得及捕捉著空間變化的律動,身形變換已然出現在了一片荒野上。
天空上太陽散發著昏暗的光輝向著西方漸漸落下,白晝與黃昏在此刻更替。
大地之上映入眼簾的一切,皆是一片昏黃腐朽之色。
環顧四周,沈淵所處的位置是一片荒郊野嶺,不遠處有幾片早已廢棄的田地與破敗的木屋,看上去早已沒有了人煙。
整片荒原之上,充斥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枯寂之感。
“居然有人煙的痕跡?”
沈淵心中升起一絲好奇。
之前一次地門試煉當中,他也曾一時好奇巡游群山,卻并未在群山之中見到任何人類居住的痕跡。
沒想到這一次所到來的地方,竟然還有人居住。
“或許能夠從當地的住民口中確認一下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這樣的念頭從沈淵腦海中閃過,但隨后沈淵心底便升起了一絲懷疑。
“玄黃玲瓏塔連一片荒山都會屏蔽天機,這里又豈會成為例外?又或者說此地又有其他什么隱秘?”
帶著這樣的念頭,沈淵走向了幾座破敗的木屋。
這幾座木屋早已荒廢了數十年,看上去隨時都會倒塌,但根據木屋的外形可以判斷,即便是在木屋完整的時期也稱得上相當簡陋。
視線掃過幾間木屋前的庭院,里面放著幾口水缸、石磨,還有一些簡單的工具。
如此簡陋的環境,讓沈淵眉頭微皺忍不住自語道:
“大胤帝國存世時期,雖無科技文明的便利,但是法術文明卻發展到了巔峰,基礎的符咒代替了眾多簡陋的工具。
即便是尋常的百姓家里也拋棄了尋常的農用耕具,換上了不算昂貴的符器,大大提高了耕作效率。
大夏基層也會有神農司檢查耕作,給予困難家庭幫助。”
“在這修行盛世的巔峰時期,即便是最底層的人民也能夠輕松吃飽飯,所居住的環境也不會如此簡陋。
更何況.”
沈淵目光看向了幾片荒地當中,那些生滿雜草的地方是一座座已經倒塌的茅草屋。
這意味著簡陋的木屋在這片村落當中已經是不錯的住所了,更多的茅草屋早已完全坍塌。
“這里并非大胤皇朝境內?”
沈淵只能做出這個判斷。
下一刻沈淵目光一凝,看向了遠處的天空之上。
昏暗的太陽似乎定格在了即將落山的位置,大地之上一片黃昏之色愈發濃重,甚至在那天邊映照的火燒云下帶上了幾分不祥的血色之意。
在那血色的籠罩之下,一只只干枯的手掌從碎石墳堆當中伸出,眾多身穿甲胄形若尸骸的武士從其墳墓中爬出,手持遍布銹跡的長刀游蕩于荒原之上。
“嘎!”
干枯的樹木上,一只只生長著三只眼睛的烏鴉發出凄厲的尖叫響徹荒原。
天地仿佛在此刻更替,原本荒涼的原野上有萬千怪異顯現。
形如燈籠的幽魂、生長著白毛的僵尸、骸骨拼湊的骷髏,這些恐怖的生靈游蕩于荒原,將原本空曠的荒原瞬間化作百鬼夜行之地。
遠處沼澤的陰影之中,一顆顆猩紅的巨大眼眸透過山林的陰影看向了沈淵,目光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暴虐與貪婪。
大地震顫,那坐落在荒野邊緣的山嶺化作一頭頭渾身土黃,面容猙獰的巨人。
巨人腹部位置皆有一個巨大傷口其內部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肉,龐大的身軀似乎已經被惡鬼吞噬殆盡,只剩下了空洞軀殼跟隨著那血色的黃昏漫無目的游蕩于荒野之上。
幽魂鬼怪、沼澤的巨大猩紅眼眸、游蕩的尸骸巨人氣息詭異,卻無一人達到煉神之境,無法給沈淵帶來任何威脅。
然而此地群魔亂舞的景象,卻是沈淵生平僅見。
“這是怎么回事?”
“生死失衡,輪回無序。玄黃界內,竟還有這等災厄之地?”
腦海中念頭飛速流轉,沈淵劍炁合一化作劍遁撕裂長空,直入荒原之上的云霄。
此地太過詭異,他想要飛向高處,根據周圍地勢判斷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劍遁之光瞬息間便已經達到了云霄之上,沈淵俯身望去引入眼簾的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他所身處的那一片荒原,僅僅只是大海上一座巨島。
“這是?”
沈淵心神劇震,下一刻便感覺到無窮惡意如浪潮般向他襲來。
他看向了惡意的源頭,竟是天空上那一輪定格在落日余暉當中的昏黃大日。
在這云霄之上直視這一輪充斥著死寂之意的大日,沈淵視線穿透不帶絲毫溫度的黃昏之光,沈淵終于見到大日背后的真相。
那是一顆昏黃渾濁的眼眸,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瞰整座島嶼。
萬物皆映照在祂的眼中,宛若主宰一切的無上神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