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欽天監正的話語響起，劉元松右手一抖，下意識差點將手中的筆記本撕下來。
他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難以置信的失聲。
“破碎虛空？”
欽天監正沒有理會劉元松的震驚，而是大步踏入了污水之中，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精美的長衫被渾濁的洪水污染。
伸手觸碰地面上的一道道裂縫，欽天監正的視線仿佛跨過了視線，重現這一處戰場曾經的戰斗。
“那位濟瀆大太子首先放棄了香火金身，引來洪流之水鑄就了濁水真龍之軀，以一己之力駕馭三百里洪流所承載的水域之力。”
劉松元連忙繼續記錄，并向著欽天監正開口道：
“三百里洪流非人力所能企及，那豈不是已經突破了練氣境的界限？”
欽天監正點了點頭：“雖然水域神祇之力有取巧嫌疑，但濁水真龍之軀乃是真龍法的一種，幾乎可以說是拋棄肉身獲得短時間的強大力量加持。
單從力量層面上而言，甚至超越了化神境界的界限。
只不過煉神真人的玄妙不僅僅只體現在單純的力量上，所以即便駕馭三百里洪流水域之力，濁水真龍依舊只能算作化神境。”
說到這里，欽天監正的話語微頓，語氣中帶上了幾分難以言述的驚懼。
“面對主動放棄壓制以尋求更高層次力量的濟瀆大太子，那位只使用了一招。”
“破碎虛空！”
“大范圍的破碎虛空將濁水真龍之身斬斷，強行截停了那三百里洪流之勢。”
劉元松記錄的手微微顫抖，忍不住說道：
“破碎虛空可是煉虛真君的標志，難道那位直接放開壓制達到了煉虛真君層次？”
劉松元的話讓欽天監正也閃過一絲疑惑，沉聲道：
“如果是煉虛真君，面對濁水真龍根本用不著動用破碎虛空，只是一個念頭便可以將濁水真龍鎮壓。
但這破碎虛空留下的空間裂縫根本不似作偽。
或許那濁水真龍也只是偽裝，那位濟瀆大太子也留下了某種后手，畢竟你們曾在洞庭湖中見到了他的青龍真身。”
劉松元臉上露出恍然之色，連忙繼續記錄。
欽天監正緩緩起身，目光隨后看向了洞庭湖的方向分析道：
“濁水真龍破碎，但空間裂縫無法真正阻擋水域權柄之下的三百里洪流，而在這時洞庭湖中突然有外力介入。
洞庭水域與三百里洪流碰撞，強行將這一場戰斗終止。”
“那位在萬年之后能出現在這云夢村，本身所代表的意義就不同尋常。
而在那位現身之后，這洞庭湖龍君之位已然定下歸屬，說不定他與那位萬載之前的云夢龍君早有交易。”
說到這里，欽天監正目光一凝沉聲道：
“立刻下去查，看看云夢村流傳的傳說中，有沒有相關的傳說！”
“是！”
劉松元立刻應下，收起記錄冊轉身離開此地，準備前往云夢村村民落腳的地方親自調查。
欽天監正漫步在這一片廢墟當中，游離的目光不斷尋找著蛛絲馬跡。
當他再次經過那已經倒塌的龍君廟時，腳步突然停住了。
目光望向龍君廟中，欽天監正稍作猶豫邁步走進了其中。
雕龍畫棟的建筑主體已然在消失，供臺之上的神像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片荒涼的沉寂。
手中空間波動閃過，欽天監正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枚天青色的圓珠。
在圓珠之中，有淡淡的云霧繚繞，演化出一片虛幻的仙境。
這是一枚珍貴的蜃珠，他從古老處得知云夢龍君乃是一頭蜃龍時，特意從欽天監寶庫之中取來的。
蜃珠得自海上一種名為蜃的巨蚌，是煉制幻術法器、布置幻陣的珍貴之物。
蜃龍作為異種真龍之一，有一種說法便是祖龍與蜃結合所產下的龍子，不拘泥于形態變化。
欽天監的文書中記載，使用蜃珠有一定概率能進入蜃龍夢境。
雖然那位云夢龍君早已隕落了萬年之久，但欽天監正還是提前做好了準備，嘗試用蜃珠看看能否尋得一點蛛絲馬跡。
天青色的蜃珠在欽天監正手中閃爍著瑩瑩光輝，珠子之內如夢似幻的景色開始不斷變化，欽天監正手持著蜃珠在主殿廢墟中來回走動。
然而一圈下來，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結果，一切仿佛毫無變化。
欽天監正眉頭緊皺，正準備將蜃珠收回，可視線卻突然落向了那原本供奉著神像的供臺。
緩步踏上了供臺，欽天監正手中的蜃珠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輝，下一刻眼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
那是一片云霧繚繞的平靜湖面上，一名身穿黑金色華服龍首人身的神祇坐于扁舟之上，手握著魚竿悠閑垂釣。
而在那龍首人身的神祇身旁，一個隱藏在繚繞云霧之中的身影同樣手持著釣竿，安靜垂釣。
“這是萬載之前的某一段歷史？”
“那個龍首神祇是云夢龍君，可另外一個人是誰？”
欽天監正瞳孔驟然收縮，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龍首人身的神祇魚竿終于有了動靜。
平靜的湖面掀起驚濤駭浪，天空之上風云變色，那細小的魚竿之下仿佛是一頭洪荒猛獸。
扁舟在風浪中不斷沉浮，但龍首人身的神祇卻如一座鎮壓一切的巍峨山岳，只是手臂輕輕抬起，剎那間整座云霧繚繞的湖面震顫。
一枚殘缺的金色卷軸從湖中被釣起，落入了龍首人身的神祇手中。
龍首神祇似是在發出暢快的大笑，與云霧之中的人影訴說著什么。
片刻之后，云霧中的身影也從湖中吊起了東西，然而繚繞云霧卻將釣起的東西遮掩。
龍首神祇長嘆一口氣，好似認輸一般將釣起的金色卷軸遞給了云霧中的身影。
欽天監正本能地察覺到了金色卷軸的不凡，目光死死盯著那殘缺的金色卷軸，嘗試著辨認金色卷軸之上的字跡。
下一刻，殘缺的金色卷軸之上驟然升起一道光輝，那黃金般光芒猶如利刃般循著欽天監正的目光斬向了他，幻境在此刻不斷發出震顫。
外界，洞庭湖的扁舟之上，沈淵血液之中的喚雨神通之種悄然浮現。
沈淵只覺得身體內氣血翻涌仿佛預感到了什么，下意識轉頭看向了云夢村的方向。
而在欽天監正所處的幻境之中，那云霧繚繞的身影也緩緩轉過了頭顱，一雙深邃無比的眼眸與欽天監正視線在瞬間交匯。
在那一瞬間，欽天監正甚至看到了那雙眼眸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不可能！這明明只是蜃珠映照出的一場不知道多少歲月之前的幻境，他怎么可能跨過時光與虛實的界限見到我？”
欽天監正驚駭欲絕，隨后手中蜃珠轟然炸碎，幻境也隨之崩潰消散。
欽天監正呆立在原地，那金色卷軸所留下的金光跨越了虛幻界限，化作一道劍痕斬破了他的瞳孔，鮮血緩緩從雙目中流出。
而在這時，前去詢問消息的劉元松匆匆趕回了龍君廟，還未踏入大殿便聲音急切地開口道：
“監正老師，我查到云夢村中有一個流傳數千年的戲劇，講述的是一位謫仙進入云夢大澤與龍君在夢中論道。
戲劇的名字就叫——《謫仙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