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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1章:蘇良外巡!民間鄉里的“賣身葬父”


更新時間:2024年05月01日  作者:上官不水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上官不水 | 我在大宋做臺諫官 


二月初一,入夜。

汴京城西的一座宅院內。

蘇良、何郯、周元、趙抃、韓絳、呂誨、王安石、司馬光八名奉旨外巡的官員,聚在一起。

今晚,官家請客送行。

八人此次出京,乃是秘密進行。

除了趙禎、文彥博和富弼外,朝堂百官只知他們出差,卻不知他們去哪里,以及要做什么。

明日,便是八人出發之日。

趙禎命人尋了一處宅院,備上酒宴,為八人餞行。

稍傾。

此刻。

周元和趙抃這兩個“不喝酒寡言,喝完酒話嘮”的臺諫官,摟著蘇良的脖子,講起了從慶歷新政時,臺諫官們所做的事情。

眾人落座之后,趙禎笑著說道:“眾卿,依照慣常之規,咱們先議事,再喝酒。”

蘇良便做好了統籌安排。

官員們也都開始表態,說了半個時辰后,才開始吃喝說笑起來。

官家此舉,是對全宋變法的一次全面檢查,若無問題,大宋就要邁著步子朝外走了。

他們將偽裝成一支商隊前行,駕上七八輛馬車,帶上十余名護衛,到了目的地將馬車上的商貨一賣,護衛士兵們還能賺個外快。

翌日。

“其一,有惡必除,有罪必糾。無論官員貴戚還是名士商賈,但凡有違法者,有逆全宋變法而行者,必須一查到底,嚴懲不貸。若無法解決,可直接向朕匯報。”

“其二,傾聽民聲,探查民意,尋當下變法之策中的缺漏,完善變法策略,百姓安則天下安,一切必須以百姓利益為先。”

官員們紛紛挺直身子,看向趙禎。

早在三日前。

趙禎笑著道:“此非禁中,又非私宴,無須多禮。”

至于其他護衛。

趙禎、文彥博、富弼三人離開后。

最后到了子時。

則是隱藏在附近,或打探情報,或傳遞信息。

王安石和司馬光將二人強行拖上馬車,此次晚宴才算結束。

他的護衛事宜依舊是由杜雷和孫勝這兩名龍羽軍教官負責。

日上三竿,蘇良才收拾完畢。

官家派遣的三百名護衛也都是曾保護過蘇良南下的老熟人。

隨即。

在與家人告別后,方才出了門。

蘇良等人皆明白趙禎的心意。

王安石已從被綁案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蘇良瞌睡的都已經睜不開眼了,二人還是摟著他的脖子不放。

滔滔不絕。

而蘇良此次前往的區域為:京東東路。

明日何時出發,全憑蘇良等人自定。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眾卿定要懂得保護自己,州府村鎮比不上汴京城,會有各種意外兇險。你們切記,任何時候,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無論遇到任何麻煩,都有朕為你們撐腰。朕選你們,就是將你們當作了朕的眼睛,朕的臂膀,遇事絕不可犯險而為。”

唾沫星子足足給蘇良洗了好幾次臉。

這些規則流程,蘇良的護衛們早已是輕車熟路,蘇良根本無須再交待。

在蘇良的一番勸導下,王安石已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仕途規劃:先匡扶大宋,再成為圣人。

蘇良等人又趁著酒意暢聊了大半個時辰。

王安石和司馬光一如常態,滴酒不沾,抱著個茶壺尋眾人碰杯。

故而,今晚完全可以不醉不歸。

趙禎緩緩道:“眾卿此次外巡,朕強調三點。”

身穿便服的趙禎、文彥博、富弼來到了院中,蘇良八人齊齊拱手。

大宋朝接下來能不能有大動作,就全看這次八人的巡查了。

此次。

蘇良的發跡之地在齊州,全宋變法的起點在齊州,齊州更是因三年變法,變成了當下的濟南府。

故而,蘇良想轉身回頭看一看。

看一看這片執行變法之策最徹底的地方,還有何缺漏之處。

在選擇巡查區域時。

王安石和司馬光也都不約而同選擇了京東東路。

但直接被文彥博否決了。

理由是二人在那里熟人太多,不適宜暗中巡查。

而蘇良就合適多了。

當然,也有蘇良臉面確實比二人大的緣故。

三日后。

一行商隊行駛在寬敞的官道上。

蘇良斜靠在馬車中,手中握著一冊話本,面前小桌上還放著兩碟點心,儼然如旅行一般,甚是愜意。

二月初春,雖還有些寒。

但樹木綻青、花草破土,城外的風景甚好。

近午時。

眾人來到一處驛站,便停歇了下來。

蘇良與杜雷、孫勝同坐一桌。

桌子上。

四盤小菜,兩葷兩素,一大碗菜湯,外加一筐饅頭。

蘇良吃飯,喜鮮、喜奇、喜野味野菜,杜雷和孫勝皆知,故而每次吃的都是地方特色菜。

蘇良對隨行之人也向來厚待。

若驛館餐食不好,蘇良便自掏腰包買魚買肉。跟隨蘇良出行的護衛,在吃飯上從來都沒委屈過。

這時。

蘇良突然道:“出發三日了,我還不知咱們的馬車上都裝的是什么貨呢?”

杜雷興奮地說道:“頭兒,皆是綿與絹,汴京城上好的綿與絹,我親自去挑的,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什么?綿與絹?”蘇良皺起眉頭。

杜雷面帶疑惑。

“不對嗎?您不是說商品盡量高檔一些,顯得咱是一個有文化的商隊嗎?”

蘇良頓時笑了。

他看向孫勝,發現孫勝也是一臉茫然。

“二位,咱們要去何處?”蘇良問道。

“京東東路,濟南府。”二人異口同聲道。

“從汴京城買綿絹送濟南府去賣,你們覺得合適嗎?”

杜雷一愣,旋即道:“頭兒,你是覺得咱們不適合賣綿絹?”

蘇良搖了搖頭。

“你們兩個啊!沒有一點商業頭腦,若去做生意,非賠死不可。”

“你們可知,咱大宋北方地區,蠶桑絲織業最盛之地便是京東東路,汴京城的綿絹,八成以上都來自京東東路。咱們將這些綿絹拉到京東東路,伱們覺得有錢賺嗎?”

二人同時撓頭,他們根本就知曉這個信息。

蘇良笑著道:“我本意是讓兄弟們賺個外快,但沒想到拉的竟然是綿絹,這真要拉到濟南府,那絕對是賠錢買賣。距離濟南府越近,賠的越多。”

“罷了罷了,這兩日,你們找個商販,將其都處理了,然后拉一些書畫用具吧,筆墨紙硯之類的,應該還能賺些錢,等咱們離開京東東路時,再買綿絹。”

二人尷尬一笑,點了點頭。

二月初十。

蘇良的商隊滿載著數輛書畫用具,終于抵達了京東東路界。

當下的京東東路,共有一府七州。

分別是濟南府,青州、密州、沂州、登州、萊州、濰州、淄州。

濟南府取代青州成為京東東路新的路治之所后。

青州的商貿經濟也并未下降。

全宋變法之初,青州還是屬于第三等的望州,但現在已經是第二等的雄州。

濟南府便在京東東路的邊界。

蘇良當下的想法是:先在濟南府下轄的各縣鎮村落轉一轉,然后去青州,最后再去登州。

登州臨近渤海,被蘇良私下封為“東瀛島王”的曹護,大本營就在登州附近。

蘇良計劃著去看一看他,看他到底多久能成為東瀛島的王。

二月十一日。

蘇良一行來到了濟南府下轄的長清縣。

想要了解一座城。

最快速的方式就是了解這座城的商貿。

商貿興,集市發達,便意味著百姓有錢消費,日子好過。

北方的這個時令,非農忙時期,百姓大多都會找些事情做。

或做小生意。

或給一些大戶地主賣力氣。

或去縣城謀個差事。

蘇良帶著杜雷和孫勝,溜達在當地的草市上,見到喜歡之物,也會毫不猶豫買下來。

還有一波護衛,則是去探尋當地主官的官聲、變法執行的情況,以及鄉里百姓的反饋。

蘇良看似在吃喝玩樂。

實則他要將所見所聞,地方變法完成情況,撰寫成文。

每半個月都要向官家匯報一次情況。

這幾日。

蘇良在鄉下的心情甚是愉悅。

因為他看到當下百姓的生活與慶歷年間相比,已然有了質的提升。

曾經。

京東東路,剪徑者甚多。

一些商隊即使大白天走在官道上,也要聘請至少二十名漢子壓貨,不然根本不敢入京東東路。

京東東路百姓斗毆鬧事的次數,也是北方各路之首。

曾經,陳執中在京東東路任安撫使時,便有百姓笑稱:即使陳執中在京東東路的郊外走夜路,都要花錢買平安。

這些事情,對京東東路的百姓名聲造成了惡劣影響。

而現在。

這樣的負面消息是越來越少,幾近滅絕。

鄉道的草市之上。

各類商品應有盡有,有七八十的老嫗編織竹籃,有滿頭白發的老翁下棋閑聊,有許多婦人售賣親手制作的手工飾品……

鄉間生活甚是純樸。

雖然生活水平與縣城仍有區別,但他們看到了公平,看到了希望。

日子有了盼頭。

百姓的心情自然就變好了,也就想著法去勤勞致富了。

至于各項變法措施。

濟南府(齊州)本就施行的早,而今的執行效果也令蘇良非常滿意。

二月二十四日。

午后。

蘇良一行來到了長清縣縣城。

得益于齊州成為了濟南府,長清縣的商貿也甚是發達。

縣城街道兩側,客棧、茶館、酒肆等場所甚多。

很多從西邊或南邊到來的商人,都會選擇在這里住上一宿,然后再奔往濟南府。

蘇良決定在這里住上兩三日,沉浸式體驗一番長清縣的改變,然后再朝東行。

隨即。

蘇良等人入住到了一處名為“月上人家”的客棧中。

他小憩片刻后。

便帶著杜雷和孫勝來到了大街上。

長清縣主街上。

售賣藥材、蓮藕、絲織品的店鋪甚多,品質大多都是上乘。

蘇良三人正走著。

忽然看到不遠處圍著一群人,不由得快步走了過去。

蘇良走近人群。

發現是一名年輕女子正在賣身葬父。

其女子一身麻衣,跪在地上。

看上去有十六七歲。

模樣也算得上清秀,不過可能因飲食不良,面色有些泛黃。

她的身前鋪設著一張白布,上面寫著一些基本信息。

其名為玉蓮,年方十六,欲借三十貫錢葬父,她為婢三年,作為償還。

所謂的賣身葬父。

其實只是個噱頭,本質上不是賣身,而是雇傭。

大宋禁止掠賣人口。

對女子而言,當妾要有婚約,當婢要有雇傭契約,不然都是不合法令的。

當下。

大宋甚是講究孝道,有厚葬之風。

江南地區的一些百姓甚至會:葬其親,至破產。

三十貫葬父,基本算是薄葬了。

一具普通的棺材外加壽衣,稍微體面一些,就要近二十貫錢了。

外加雇傭人力,吹吹打打,抬棺挖坑。

三十貫錢根本不禁花。

在民間,“賣身葬父”的事情并不少,蘇良也不打算摻和。

此女子為婢三年,不但能葬父,還能為自己尋一份有吃有喝的差事。

這對于一個無親無故且甚是貧困的十六歲女子而言,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了。

若她在為婢期間,能成長為一名廚藝精湛的廚娘或者精于針線活兒,待三年之期結束后,也就不愁吃喝了。

等攢夠彩禮,便能找個老實男人嫁了。

其實,這就是很多底層女性的一生。

先做富人婢,后做窮人妻。

蘇良若出面給她三十貫錢,反而會讓當下的她失去生計,下半輩子沒準兒會過得更糟。

不過。

這種“賣身葬父”也要看機遇和運氣。

只有碰到某個富人家缺使喚丫頭,同時又能拿出三十貫閑錢,才能幫助她。

若無人相幫,此女子還可找當地官府。

不過,官府安葬乃是最低等的安葬方式。

當地官府會將其父親安葬,不過采取的是流民或無人認領的尸體的安葬方式,較為粗糙。

甚至是多名尸體擠在一個大坑里。

一般有兒女的。

即使砸鍋賣鐵,也不會讓父母享受此等最低等的待遇。

就在蘇良準備離開時,一旁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

“丫頭,爺給你三十貫,不過你必須做婢六年,如何?”說話者,乃是一個一臉橫肉的中年胖子。

玉蓮抬起頭,噙著淚花,道:“這位……大官人,六年……六年太長了吧!”

三十貫。

買下一個丫鬟三年的使用權,其實已經算是撿漏了。

在長清縣,一名十六歲以上的女性。

即使去做洗衣、采桑、針線、打雜類事務,一日的價格至少也是五十文。

一個月就是一貫五百文,一年就是十八貫,三年就是五十四貫,六年就是一百零八貫。

花三十貫錢換來一百零八貫的回報,實乃黑心腸。

并且,六年的時間。

不但會影響其正常的成親生子,還會增大被欺辱、毆打,甚至失身的概率。

這屬于赤裸裸的剝削了。

頓時,有圍觀者看不慣了。

“你也太欺負人了吧!三十貫便想雇傭一個丫鬟六年!”

“朱有胥,街面上誰人不知你朱扒皮的外號,在你家當工,哪個沒有被剝削過,有時干了一個月,還要倒給你錢呢!”

“丫頭,千萬不答應他,此人心壞著呢!有人在他家做短工,干了三日,說好的三百文,他稱弄壞了他家的農具,睡壞了他家的床,連大門口門檻的磨損都能栽贓到你頭上,最后算了一圈后,你還要給他一百文。”

“丫頭,你若答應他,他摧殘你六年后,一定會想法讓你欠他的錢,沒準兒就將你賣到半掩門(暗娼)里面了!”

朱有胥大肚子一挺。

“你們要覺得不公平,你們出錢替他葬父啊!老子幫她完成孝道還有錯了?”

朱有胥看向玉蓮,道:“小丫鬟,你這種情況,別人都覺得晦氣,你覺得會有幾個買主?”

“天氣可是越來越熱,你是想讓把你爹的尸體放臭,還是要讓官府將他葬在亂墳崗保不齊就被野狗拖出來,還是跟我走?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玉蓮雙眼噙淚。

在她眼里,孝道比天大。

“大官人,我……”

就在她即將答應之時,一旁又傳來一道聲音。

“三十貫,我出了!”

一名身穿月白色長衫,面色甚是白皙,年約三十歲的男子走了出來。

“丫頭,跟我走吧,我叫許重德,是濟南府的絲綢商,當下正急招女工,我借你三十貫,然后你去我的作坊中打工,你立下一個借據,然后再與我簽訂一個勞工契約,以工還錢,我保證日錢不少于百文,待還完了錢,可去可留,如何?”

周邊圍觀者的眼睛都亮了。

日錢百文。

不到一年就能將三十貫還完了。

這樣的契約,還保證了玉蓮的自由和尊嚴,甚好。

玉蓮重重點頭,抽泣著道:“多謝大官人!多謝大官人!”

這時。

一旁的朱有胥不滿了。

“小子,你一個外地漢,是來找茬的嗎?你在長清縣也不打聽打聽我朱……”

朱有胥一番囂張的話語還未說完,蘇良便讓杜雷和孫勝走了過去。

此二人,一人一側,瞪眼看向朱有胥。

朱有胥瞬間慫了。

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目光,豈是他能對視的。

“我……我錯了……錯了!”說罷,朱有胥便狼狽地跑了。

隨即,杜雷和孫勝又回到了蘇良的身后。

絲綢商許重德一眼便看出,此二人乃是后面蘇良的護衛,當即朝著蘇良拱手,表示感謝。

蘇良笑著朝其點了點頭。

許重德將玉蓮扶起身來,笑著道:“諸位父老鄉親,此時正值農閑,我需大量招聘女工。”

“但凡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女性都可前往街頭處的‘月上人家’客棧尋我,主要是采桑、針線、紡織類事務,務工地點在濟南府,日錢不低于一百文,多勞多得,大家幫我宣傳宣傳,人數越多越好。”

對一名底層女子而言,日錢一百文,已經算不少了。

這種差事,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

“許大官人,一定幫你宣傳,一定幫你宣傳!”圍觀者中的熱心腸笑著說道。

蘇良笑容燦爛,喃喃道:“世上還是好人多啊,這就是盛世!”

隨即,蘇良三人便離開了。

而此刻。

絲綢商許重德望向蘇良的背影,心中道:氣質不凡,絕非鄉下之人。一身衣靴,不會低于十貫,腰間玉佩,更是價值不菲,兩名護衛應該是退伍士兵,此人非富即貴,應該是一條大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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