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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2章:朝堂論理,蘇良的氣場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上官不水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上官不水 | 我在大宋做臺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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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

一份嶄新的供詞出爐。

張氏稱其被關押期間,有一個遮著大半張臉的黑衣男人前來探監找她。

許諾給她一千貫錢,讓其宣稱在成親前與歐陽修有過不正當關系。

那人還教了她應付官差問詢的話術,且讓她背下了《望江南》。

之后,張氏的奸夫陳諫在汴京的表姑崔氏來開封府探監,告知張氏,有人給了她三百貫錢,令其替張氏保存。

張氏還稱,她與陳諫乃是真愛,只想著在徒刑后拿著這筆錢遠走高飛。

當即,蘇安世便令人將崔氏抓到了開封府。

后者供認不諱,并交出了那三百貫錢。

而給她錢的黑衣男人,她卻沒有看清長相。

蘇安世、蘇良、王昭明深知,此事背后的指使者精于刑律,想找到那個黑衣男人并不容易。

至于到底是不是楊日嚴指使,那恐怕就更難查了。

開封府府衙油水甚足,在此當差,不僅獲得的情報信息多,還利于升遷。

故而很多官員都在這里塞有自己人。

歐陽修的人緣又是出奇的差,想將他逐出汴京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當下已經證實,歐陽修通奸實屬誣告。

至于誘騙張氏嫁妝之罪,從嚴格意義上講,錢財所置田產歸歐陽氏,歐陽修也只能算是辦了錯事,稱其騙財就有些夸張了。

三人合計一番后,寫好證詞,將卷宗提交到了禁中。

第二日,太陽剛剛升起。

兩府三司的主官,負責歐陽修亂倫案的三司戶部判官蘇安世、檢察官王昭明、蘇良。

還有一直彈劾歐陽修的御史中丞王拱辰、監察御史李定、諫院右正言錢明逸都來到了御前。

趙禎坐于御案前,面帶笑容。

他舉了舉手中的卷宗,道:“此卷宗,諸位應該也都看過了,歐陽修通奸實屬誣告,至于誘騙張氏嫁妝錢,也不過是歐陽修想將此錢留給其胞妹,不算大罪,諸位認為,應該如何判罰?”

一心想要將“假撞柱官”這個稱號摘掉的諫院右正言錢明逸率先站了出來。

“官家,臣以為,即使歐陽修無通奸罪,但張氏畢竟是他的外甥女,其外甥女與人通奸,又鬧出如此大的笑料,歐陽修有不可推卸的管教之責;此外,張氏的嫁妝錢雖為歐陽氏所有,但也是歸于歐陽家,罪過亦在歐陽修,此乃私德有失。”

“對晚輩管教無方外加私德有失,兩罪并罰,理應重懲!”

“臣附議。如今民間百姓甚是激憤,歐陽修難為天下書生典范,已不適宜再做朝中官,望官家將其貶謫外放!”監察御史李定補充道。

李定剛說完,御史中丞王拱辰便站了出來。

“臣以為,管教無方和私德有失都是小罪。當下,只是沒有證據證明歐陽修有亂倫之舉,但是無風不起浪,他若沒有此等癖好,這種事怎么會找到他的頭上,作為我朝的翰林學士,曾經的知諫院,品行不正,年輕時便有狎妓宴飲之樂,而今更是傳出與外甥女亂倫的丑聞,實乃是給全朝的士大夫官員丟臉。臣以為,不重罰不足以平民憤,不重罰不足以讓全朝的士大夫官員們以此為戒!”

王拱辰也是個大嗓門。

他剛說完,賈昌朝便站了出來。

“臣附議!”

“官家可知,歐陽修亂倫之事不僅傳的民間盡人皆知。很快,遼國、西夏、高麗等國都將知曉此等齷蹉骯臟之事。歐陽修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是我朝士大夫官員的臉,他是將我們大宋朝的臉都丟盡了!此等品行敗壞又故作清高的偽君子,應立即將其清除出我朝官員之列,不然……不然……太祖太宗、真宗皇帝泉下有知,恐怕也會為之動怒的!”

賈昌朝說完,副相陳執中也站了出來。

“臣附議,歐陽修此事已傷及我朝臉面,更是讓天下百姓恥笑,望官家重懲!”

這五人乃是被歐陽修懟的最狠的。

而今迎來了他們最猛烈的報復。

蘇良聽后不由得額頭直冒冷汗。

錢明逸和李定還只是想將歐陽修趕出汴京城。

王拱辰則是想要將歐陽修貶為庶民。

而賈昌朝和陳執中就更狠了,二人完全是要將歐陽修置于死地!

這時,一旁的吳育忍不住站了出來。

“賈樞相、王中丞、陳副相,你們未免言過其實了吧,卷宗上已經寫得明明白白,歐陽學士并未有亂倫之舉,既無此舉,何談丟了所有士大夫官員的臉,丟了大宋的臉?”

王拱辰立即反駁道:“事雖未做,但惡劣影響已經造成,吳副相難道沒有聽到民間的百姓是怎么議論的嗎?”

賈昌朝更是長袖一甩,道:“官家,臣絕不與這種丟朝廷臉面的官員同朝為官!”

賈昌朝和王拱辰的話語咄咄逼人。

有心想為歐陽修辯解的杜衍和吳育皺著眉頭,實在想不出該如何辯解。

這時,蘇良終于忍不住了。

依照這些人的邏輯,判歐陽修凌遲都是輕的。

蘇良大步出列,拱手道:“官家,臣有要事匯報,此事比歐陽學士亂倫之案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何事?快說!”趙禎面帶疑惑,其他人也都紛紛看向蘇良。

“臣要彈劾賈樞相、陳副相與王中丞,結伴狎妓,宿醉瓦子中!”

“據臣的線人匯報,上月初九,賈樞相、陳副相與王中丞三人于桑家瓦子宿醉未歸,當夜共有六名女子伺寢,還有一名女子遭到了賈樞相的毆打,多處隱私部位受傷!”

蘇良此話說完,整個大殿都安靜了。

隨即,傳來賈昌朝憤怒的咆哮聲。

“蘇良,你放屁!”

在垂拱殿當著官家面前罵粗口的相公。

賈昌朝還是頭一個。

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三司使張方平,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喃喃道:“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他儼然已經信以為真了。

“蘇良,你瘋了,你完全是胡亂攀咬,本官的家人完全可以證明那日本官并未外出!”陳執中氣憤地說道。

一旁的王拱辰擼起袖子,眼睛血紅,幾乎就要和蘇良干仗了。

蘇良微微一笑。

“臣剛才所言,確實是杜撰。”

“但我若去桑家瓦子找六個歌伎,一人給她們百貫錢,就能讓她們來開封府告三位相公狎妓、施暴、還不給錢,有多齷蹉就有多齷蹉。想必第二日我朝三大相公結伴狎妓的消息便會傳遍汴京城。”

“三日后,開封府徹查一番后為三位相公證明了清白,但是此等丑聞已經傳出,并且肯定比歐陽學士的亂倫事件更能吸引人。”

“王中丞,你剛才說,事雖未做,但惡劣影響已經造成。那敢問如果發生此等情況,三位可算丟了我朝士大夫官員的臉面?丟了咱大宋朝的臉面?三位是應該辭官回家,還是自殺謝罪呢?”

“若按照此邏輯,那誰若想陷害與自己政見不合的官員,花錢請一個歌伎就行,太簡單了!”

“這不就是諸位剛才的無賴邏輯嗎?以攻擊私德為名,意圖使得歐陽學士身敗名裂,你們眼里還有我大宋律法嗎?”

蘇良扭頭看向賈昌朝等人。

此刻的垂拱殿,異常安靜,靜得能聽到急促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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