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路上的所有人都在談論著近期的異常,林奇在返回那段商區后,又見到了那位徘徊不去的西格瑪牧師。
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在第二天,商隊啟程時混進了其中。
大概是距離米登海姆比較近了,路途中林奇已經能聽到關于米登海姆的近況。
它們大都已經過時,只具有參考價值。
閃爍的白色皮毛在林間快速奔躍著,吸引林奇的并非是一頭巨麋鹿,而是白鹿背上,半死不活的人類。
他看起來凄慘極了,好端端的盔甲變成了廢鐵片,袒露出來的肌膚盡是結了疤的傷口。
火焰毀掉了他的面容,使趴在鹿背上奄奄一息的人類看起來異常猙獰。
若不是林奇還能聽見他的心跳,蜥人絕對會認為這個熱血種已經死了。
那頭通靈的野獸似乎注意到了蜥人,靈活地跳過藤蔓,輕盈地踩在雜草中,很快就沖到了路上。
在商隊的成員將武器對準它之前,它便微微側身,將垂死的戰士放到了地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消失在密林中。
是的,那是一位戰士,林奇可以賭上榮譽來擔保,他確實是“戰士”。
不是誰都有毅力在臨死前,于野獸身上顛簸許久后,還攥緊武器,在熱血種中這是罕見的優良品質。
眾人中最急切的便是那位西格瑪牧師,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戰斧從漢子緊繃的手中取下,牧師焦急地仔細觀察著男人的面容,不太確定地低聲呼喚著一個名字。
最終是泰格里斯的生命魔法救了男人一命.歐根本想顯擺一下能耐,可他沒有足夠強大的魔力,無法拯救瀕死之人。
“..水.”嘶啞地、微不可聞地呢喃被一眾行人敏銳地聽見,擠在這里的好心人取出了酒壺,和緩地遞過去。
討論在人群中掀起一陣波瀾,不少人都對意外的遭遇產生了探究的興趣。
“我敢打賭,他是一位騎士。”
“廢話!我覺得他是獵豹騎士團的戰士,可能是剛從前線回來,路上遭遇了意外。”
“或許是不幸被野獸人伏擊的倒霉蛋,莎爾雅的眼淚,近期野獸人活動越來越頻繁了。”
只是一個小插曲,旅途還在繼續。
傷者被安置在一輛靠后的馬車中,盡管那個男人似乎更想強忍著傷勢獨自離去,而不是和車隊一同前往米登海姆。
這事可由不得他。
枯燥地趕路持續到又一個傍晚,和林奇一同從奧斯特領趕來,至今還未分開的那部分商人已經熟練地開始駐扎,而不是加速趕路去尋覓旅店。
各懷心事的旅人升起了一簇簇篝火,后續來不及抵達旅店的商隊也悉數加入了這個臨時營地。
人多起來總比獨自夜行安全,誰都知道這個季節不太美妙,尤其是在森林的小道里。
野獸人已經餓了一個冬天,剛度過寒冬的猛禽同樣渴求生肉。.
濕潤的空氣讓熱血種感到不適,可以預見,雪化去后的很多天內都會是這樣。
近些日子的夜晚仍然有冷意,更糟糕的是時不時落下的春雨,每當不請自來的雨水澆滅火勢時,滲人的雷聲也會同步出現。
小雨很快就演變成嘩啦啦的大雨,只有少數倒霉蛋還在簡單的掩體下放哨,不過林奇覺得這毫無意義,密集的雨滴會擋住凡人的視線,等他們發現敵人時,對方早已摸到營地中。
更多人躲在臨時搭起的營帳內,馬兒拋棄了車廂,得到了比人更好的待遇,車夫們生怕馬患了病,專門為它們做了個遮雨的小棚頂。
油燈散發出的光在黑暗中微不可見,烏云之下,七八盞被雨水隱藏的燈就是唯一的光明。
手提式的警鐘掛在哨衛們觸手可及的位置,可是他們永遠都用不上警鐘,因為林奇早在一群鬼鬼祟祟的野獸人摸過來之前,就解決了一切。
對于人類來說今夜確實是糟糕的一夜,在林奇看不見的地方,很可能已經有倒霉蛋被抓住時機的盜賊、角獸割開了喉嚨。
一道道電光在烏云間裂開,借著電光,人們才有機會目睹數米之外的夜景。
樹梢上掛著連成線的雨滴,逃難的小動物在枝頭亂竄,偶有一倆條蛇完美地融在樹干上,轉瞬即逝的電光過后,黑暗吞沒了它們。
等到閃電再次照亮黑暗時,它們已經消失不見。
光明乍現之后的雷聲恐怖地在半空回蕩許久,蛙鳴與偶爾幾聲獸吼總是能讓哨衛們不安地握緊武器。
對于蜥人來說今夜真是個好天氣,林奇沒怎么參與過梭羅士的夜巡小隊,但是他知道,在露絲契亞這時候已經死了不少試圖踏入雨林的熱血種。
那里大概是白天,季節永遠定格在夏季。
濕氣順著被雨水打起的水霧飄散到蜥人身邊,若不是溫度對不上,林奇都會以為是回到了雨林。
客觀些說,今夜真是危險,猛禽接二連三地露出獠牙,森林中的活物全都在隱秘地躁動。
遺憾的是,旅人們無法親身經歷一場冒險,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被雨水和涼風沖刷至營地遠方,少許幾個敏感的守夜者注意到了異常,但也沒有太過應激。
不太對勁的焦香味艱難地透過雨幕,老練的護道者都知道,這是肉香。
聽著雨聲入睡的泰格里斯同樣聞見了香味,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回憶起了什么不太愉悅的經歷,猛然坐起,趴在床邊干嘔了一陣子才面色蒼白地重新入睡。
他迫切地希望在這時候烘烤獸肉的家伙知道,最簡陋的餐飲也該想辦法放一些調料。
顯然,味覺遲鈍的某位并不清楚此中關聯,蜥人只是吃個口感,對他來說,影響更大的是肉質,而非切實的味道。
黑暗肆無忌憚地吞沒著雨水,驚魂的一夜還在繼續,守衛已經疑神疑鬼地依靠在一起,用槍支和長劍對準了圍欄的入口。
林奇敢打賭,現在就算來一只野兔都能讓熱血種敲響警鐘。
蜥人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有了心想事成的能力,就在下一刻,他發覺確實有野兔,而且還是站起來、兩腳行走的那種,在向營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