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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玄歷1757年,立春。
短短四十五天的時間,在十五尊夜游神的推動下,整個滇川大省幾乎全部陷入一片永夜當中。
這片夜幕的籠罩之下,所有生靈全部陷入無盡的沉眠當中。
無聲無息,萬籟寂靜。
在這股域外力量的侵蝕下,人族各大宗門世家只得一退再退,放棄被永夜吞沒的地域。
沒有了人族修士的抵抗。
妖魔邪修立刻開始瘋狂推進擴張,能夠讓萬物生靈沉寂入眠的永夜之力,在他們身上卻并未奏效。
而對于這一點的解釋,則是妖魔邪修們都修煉了祖傳的秘法。
可就是這么一個可笑的理由,卻讓人族找不到反駁的點。
短短兩天時間,滇川大省十六府之地,就只剩下最后一府。
大禪寺、神霄宗、星宿海崖、芙蓉盟、黃沙客棧、鐵骨劍宗、王家、許家、李家、潭家。
如此豪華的場面,縱是當今大玄圣主登基之日,也沒有來的這么齊過。
而繼續留守在洪崖府的宗門世家已經是百不存一,這些人除了極少部分是真的沒有地方可去外。
可以說此刻這座五指峰上齊聚了滇川大省最頂尖的一批力量。
一座嶙峋陡峭,似若五指在握的巍峨雄山之上。
而下六把椅子則坐著剩余的六大宗門世家的掌舵人。
作為滇川大省僅剩的一座府城,此刻這里匯聚了整個滇川大省幾乎各大宗門世家的主事人、掌門、族長。
還有著不為人知的一線生機。
滇川大省十大宗門世家齊聚。
洪崖府后側。
突如其來的漠然讓他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安。
在他們看來,十大宗門世家之所以沒走,一定是出于某種原因。
坐在最左邊的一把椅子上,余秀面色復雜的望著身旁六人,之前他讓武家老祖邀請六位元神大佬在白玉高樓議事。
他們這些人的門派世家都極為弱小,遷徙他省,多半會被排擠驅逐,直至消散。
整個滇川大省本質上已經成了一處空殼。
芙蓉盟總舵主冉紅豆、黃沙客棧大掌柜白南、鐵骨劍宗宗主邢飛、王家家主王義、李家家主李德海、譚家家主潭安寧。
另外還有自然旗、大義書院、牽機妙法門三大隱世宗門也一并到場。
頂不住壓力的宗門世家已經離去了八成,剩下的除了十大宗門世家以外,就只剩下一些實力孱弱的宗門世家,因為無力前往他省另謀落腳之地,只得繼續死守在洪崖府內。
這最上方的七把椅子分別坐著滇川大省的七尊元神大佬。
半年后。
三個月后。
日子,終歸還是要繼續下去。
十三把椅子整齊擺放,其中七把被并排擺在了最上方,剩下的兩把則分作兩列,各占三個。
或許,已經跌入深淵的滇川大省。
自然旗旗主趙耕耘、牽機妙法門門主李嬋嬋、大義書院院長張平、大禪寺主持方丈蓮生大師、神霄宗宗主東方卿、星宿海崖崖主余秀、許家家主許知世。
洪崖府。
寬敞廣闊的山頂平臺上。
一天又一天。
從主觀意義上來說,這場大戰,人族已經慘敗。
其余十五府已經全部落入妖魔邪修之手。
洪崖府幾乎人去樓空,除了偶爾能看到十大宗門世家的人外,幾乎再看不到一個人影。
而這道不安在來到這座五指峰后愈發明顯起來,雖然嘴上沒有說,但身為元神大佬的敏銳感知讓他察覺到這六人對自己的隱隱排斥。
滇川大省已經完了,為了日后發展,他們現在就要開始尋謀新的落腳之地。
可無一例外,六人全部失約,無一人前往。
更多的,則是一群豪賭者!
他們的賭注,便是一直沒有離去跡象,死守在洪崖府的十大宗門世家。
妖魔邪修占據了滇川大省九成地域。
逗留在洪崖府內的各大宗門世家漸漸離去。
與其如此,那不如搏上一把!
反正對他們而言,已經沒什么更壞的結果了。
只等妖魔邪修消化掉占據的地域之后,吞并掉最后這一座府城,整個滇川大省就算徹底淪陷。
時間不斷推移。
一定是發生什么讓他們的態度有了這么大的轉變。
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此時十三位滇川最大勢力的掌舵人面前,一副不斷變動的沙盤上,精細準確的呈現著整個滇川大省的地域劃分。
在其之上,一股巨大的暗潮洪流正從已經陷落的十五府之地朝著洪崖府洶涌而來。
沙盤上呈現的便是此刻滇川大省的動向。
而那股洪流就意味著妖魔邪修正合兵朝著滇川大省的最后一塊凈土洪崖府而來。
一旦洪崖府陷落。
那整個滇川大省就算徹底被奪走了。
注視著眼前的沙盤,下方的六大宗門世家的宗主族長若有所思的望著上方的那七位。
雖然同為滇川大省十大宗門世家。
但有沒有元神大佬坐鎮,成了一條涇渭分明的分水嶺。
否則也不會有個上下之分。
如今滇川的局勢可以說是已經病入膏肓,想要挽回這天傾之勢,絕非一方之力。
注視著沙盤上的已經呈現合圍之勢涌來的妖魔大潮,余秀側目看了一眼身旁六人。
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平靜淡漠的表情。
感覺好像就自己一個被蒙在了鼓里,余秀遲疑片刻,開口問道一旁的一旁的許家家主許知世。
“許家主,你可知……”
余秀話還沒說完,卻見虛空深處倏然泛起一陣陣波瀾,似若平靜湖面被投入石子,眼見著波瀾愈發猛烈,一道身形挺拔,面如冠玉,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奪人氣度的年輕男人邁步從中走出。
而在這人身后,齊修、南宮清秋、趙栽秧一行人赫然在列。
顯然就是此人在萬窟山十五尊夜游神手下,救走了他們。
只是從虛空深處走出之后,齊修幾人卻對面前的救命恩人冷臉以對。
一言不發的走到自家長輩面前,渾然無視掉身后無奈苦笑的年輕男子。
“回來就好。”
看著完好無損歸來的齊修和南宮清秋,東方卿笑著點點頭,隨即抬眸看向那個年輕男子,目露一絲沉凝:
“就是他嗎?”
“這人看著好生眼熟啊……”
各自迎回了自家的后背,一眾元神大佬齊齊將目光望向了面前的年輕男人,一雙雙足以洞穿虛空,觀摩乾坤的視線落在身上,年輕男子卻渾不在意。
這人是誰啊,被這么多元神大佬盯著看,居然還能面不改色……這氣息……嘶!
元神境!
下方的六位宗主族長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年輕男人。
可當他們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時,臉色頓時變了。
沒錯,是元神大佬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一尊元神大佬讓氣氛一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像,真是像。”
死寂般的沉默被趙耕耘笑呵呵的一句話打破。
像什么?
此刻最是敏感的余秀聽到這話,迅速回想腦海中的記憶。
下一瞬,一張與年輕男人有著五六分相似的威嚴面容,瞬間被他想起!
“是他!”
豁然站起身來,不顧失態的余秀瞬息來到了年輕男人的面前,一雙仿佛蘊含著星空大海的眼眸,死死盯著他,仔細比對著所有的一切。
“你真是……”
面容凝重,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可余秀仍舊不太甘心的開口問詢。
“是與不是,前輩心中早已清楚。”
淡淡一笑,年輕男人并沒有直面回答的他的問題。
而就在這位突如其來的元神大佬讓眾人猜測紛紛之際。
沙盤上那洶涌澎湃的妖魔大潮也已經逼近了洪崖府。
來自四面八方、深邃幽暗的深淵之中的妖魔邪修,從裂開的地縫、繚繞的云霧和星辰的陰影中涌現,匯聚成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
這些妖魔鬼魅形態各異,有的身形龐大如山,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紅光;有的細小如蟻,卻攜帶著毀滅的氣息。
尖嘯與低吼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令人心悸的交響樂,直沖九霄,震撼天地。
漆黑如墨的妖氣魔霧在他們之間流轉,猶如烏云壓頂,遮蔽了日月星光,帶來無邊的壓抑感。
每一雙嗜血的眼睛都散發著吞噬一切的渴望。
這股洶涌的大潮,浩浩蕩蕩,勢不可擋,它們的集結不僅僅是數量上的疊加,更是黑暗與混亂的共鳴。
然而,在這滔天的妖魔邪修之中,似乎還蘊藏著更深層次的惡意,那是一種要顛覆天地,重塑世間規則的狂妄野心。
“諸位,許久不見啊。”
浪潮最前端,六大國主滿臉笑容,
時至今日,滇川大省可以說已經他們的囊中之物。
除非大玄拼著和十萬大山全面開戰,派兵增援,否則就是結局已定。
而以大玄現在的局勢,能自保就已經不錯了。
派兵?
派個錘子!
“幾條小雜魚,這么跳不怕有去無回?”
嘬著煙袋鍋子,煙云繚繞下趙耕耘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可傳入六大國主耳中卻如天地巨震,險些將他們震落潮頭。
強自壓下心頭顫栗,青丘國主笑著拱了拱手:
“柏青真尊大人說笑了,我等今日也是奉命前來。
滇川之事,已成定局。
諸位大人何不領著門人早日離去,另尋一處仙山寶地,何必在此干耗著呢。”
與妖魔的妖王、妖祖等稱呼類似。
人族修士染血境被稱做真人,道身境被稱做真君,而元神大佬則以真尊為號。
趙耕耘的道號便是柏青真尊。
“呵呵,小狐貍挺會說啊,可我們要是就不走,你能咋滴?”
張口吐出一道煙云,趙耕耘嗬嗬一笑,似乎根本沒把這鋪天蓋地,席卷蒼穹的妖魔大潮放在眼里。
“先禮后兵,我等該說的都說了,諸位真尊不愿,那我等也沒有辦法。”
面露一絲惋惜,青丘國主與其他五位國主緩緩側身,顯露出背后十五道漠然聳立,渾身上下散發著古老神秘氣息,似要讓萬物陷入永夜的龐大身影。
夜游神!
相比于人族只有七尊元神大佬,妖魔邪修這邊卻有足足十五尊夜游神,而且還不包括沒有現身的魔佛行厄。
“呦呵,幫手挺多啊,行厄呢,堂堂魔佛該不會是想玩一手偷襲的下三濫吧。”
輕笑一聲,東方卿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眼眸輕輕掃過面前的妖魔大潮,并未發現行厄的蹤跡。
相比于這十五尊夜游神。
手持黑法旨的行厄才是最大的威脅!
“魔佛有旨,只要諸位安穩退出滇川大省,我等立即罷手……”
“罷手?屠戮本節鎮這么多子民現在想罷手,晚了!”
青丘國主話未說完,一道雄渾的聲音驟然炸響,如同雷霆貫耳,直刺九重天。
這聲音深沉有力,蘊含著無盡的威嚴與霸氣,仿佛自遠古傳來的神祇之語,讓天地為之震動,萬物隨之顫栗。
一瞬間,空氣凝固,星辰停滯,連時間的流動都似乎受到了干擾。
那聲音如同狂風暴雨,橫掃千軍,它所過之處,無論是高山巨岳還是江河湖海,皆為之戰栗,俯首稱臣。
它猶如一道無形的颶風,卷起萬丈狂瀾,將那些肆虐的妖魔邪修瞬間壓制得無法喘息。
天地間,色彩黯淡,日月失輝,仿佛被這道聲音的威勢所震懾,不得不退避三分。
萬物在這王霸之氣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即便是最堅韌的生命,也在這股氣息面前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違逆。
這并非簡單的音波沖擊,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撼,是對力量本質的直接對話。
它宣告著絕對的主宰,彰顯著至高的權柄,告訴世間的一切:真正的王者降臨,任何挑戰都將被碾壓于腳下。
這道雄豪之聲,既是宣言,也是警告!
它以天地為舞臺,以萬物為見證,釋放出無可匹敵的王霸之氣,讓整個天地都為其變色,沉浸在深深的敬畏之中。
聽到這聲音除余秀以外的六大元神真尊皆是露出一抹復雜的笑容。
而余秀的臉色則難以抑制的變得難看起來。
咚——
伴隨著一聲天地搖晃的巨響!
一道身影逐漸顯現,宛如破曉時分的第一縷曙光,穿透黑暗,帶來無盡的震撼。
這是一個無比雄偉、豪烈且威嚴十足的中年男人。
他的出現,仿佛是天地間的定律在低吟,令人心生敬畏。
只見他緩緩邁開步伐,每一步都沉重如山,踏在虛空中卻如實地踩在堅實的大地之上,每一次腳步落下,都引動地脈共鳴,使得天地為之顫抖,星辰搖曳。
他的呼吸深沉而悠長,每一次吸氣,能吸入天地的精華,每一次呼氣,又似乎能讓日月暫時失去光芒,暗淡的天空在他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男人的身軀挺拔如松,高大如天柱,矗立在天地之間,如同是支撐這個世界不倒的基石,承載著萬物的重量。
他的衣袂獵獵作響,隨風飄揚,如同旗幟宣示著他的威嚴。
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與尊嚴,猶如他是天地間的唯一主宰,無人能夠撼動其分毫。
看到男人出現,六大國主瞬間面如死灰,就連其身后的十五尊夜游神都露出了忌憚的目光。
轉動著僵硬的眼神,青丘國主唇瓣微顫,無比驚懼的從口中吐出男人的名字。
“滇川節度使!”
“高天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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