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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慈悲，此事，尚且無法定論。”
長宣一聲佛號，衍悔禪師的回答，卻讓在場的一眾修士眉頭輕皺，面面相覷。
“大師此話是什么意思？
那蛟龍王出手掀起怒江大潮，已經是壞了規矩，按道理您是可以對等出手的。”
先前發問的那名壯漢沉聲詢問。
現在滇川大省混戰。
各方人族勢力與妖魔邪修打的不可開交。
但無論打到多兇。
至今，仍舊沒有道身大能下場的痕跡。
畢竟一旦道身大能參戰了，那戰斗的級別將會瞬間上漲到難以預估的恐怖程度。
無論是人族亦或是妖魔邪修。
死戰的原因都是在于滇川大省這片土地。
可要是道身大能參戰，打出真火，徹底放開手腳。
以此次大戰的規模。
滇川大省恐怕會硬生生被擊沉陷落。
而這個結果是人族與妖魔邪修都不愿意看到的。
現如今蛟龍王揚言要掀起怒江大潮，已經是壞了道身大能不參戰的潛規則。
按道理，衍悔禪師是出手降服的。
“這個問題就讓我給諸位解釋吧。”
突兀響起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只見一名身穿烏金鑌鐵重鎧，高大威嚴，目光深邃而堅定，仿佛能透視人心的男人邁步來到了這燈絳山。
“宋總兵？”
輕咦一聲，在場的修士中有人認出了這位披甲的男人。
正是當今滇川大省水師總兵，宋聽夜。
臉上掛著一絲微笑，既不張揚又充滿自信，宋聽夜緩步走來，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不可撼動的上位者氣息。
“鄙人宋聽夜，見過諸位。”
抬手抱拳，宋聽夜身上甲胄碰撞，發出鏗鏘之聲。
“宋總兵，你剛才說你來解釋這個問題，怎么解釋？”
披著獸皮的大漢緩緩轉身，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宋聽夜。
滇川大省水師總兵。
這個名號放在三個月，還很唬人。
畢竟是正兒八經的朝廷武將。
藩鎮衙署五大總兵之一。
位高權重！
可現在……
今時不同往日嘍。
滇川節度使高天雄不在了。
藩鎮衙署和高家的實力一落千丈。
如若不是考慮到高家坐擁滇川大省這么多年，背后的力量盤根錯節，破船尚有三千釘。
一些老早就不滿于高家和藩鎮衙署的部分勢力部分人，恐早就動手，出一出心里憋的惡氣了。
“簡單，諸位請看這個。”
掌心一翻，宋聽夜手中憑空多了一張通體碧藍，形如琉璃般透徹，上書六個古篆神紋的令符：
滇川水君親敕！
“這是……”
望著宋聽夜手中的似若琉璃玉玨般的令符，在場眾人大部分面露遲疑，卻有數人豁然站起身來，口中低喝。
“水君令印？！”
“不錯！這枚水君令印是我數日前從一水妖身上搜尋而來。
從我搜魂逼問的結果來看。
我們可能要面對一個巨大的麻煩了。”
“什么麻煩？”
“那頭老蛟可能已經取得了滇川水君之位。
也就是說，不用他親自出手。
只要他將這些水君令印交由手下的水妖。
便可借由水妖之手，掀起怒江大潮！
這也就是為什么衍悔大師無法對那頭老蛟出手的原因。
因為主觀上，老蛟根本沒有動手！”
宋聽夜一語驚動四座。
尤其是蛟龍王取得了滇川水君之位的消息，更是令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陡然陰沉凝重起來。
何為滇川水君。
那是執掌整個滇川水域的神明。
“自上古時期，神明消弭之后。
不知多少歲月再無神明蹤跡。
這頭老蛟究竟從何繼承的水君之位。”
獸皮大漢悶聲開口，語氣充斥著濃濃的壓抑沉悶。
神明乃至執掌山川天地，日月星辰的天生神圣。
弱小者不值一提。
強大者無可撼動。
而掌控整個滇川水域之力的水君自是屬于后者。
“怪不得永陵江突然改道，并入怒江之中。
定是那老蛟利用水君權柄，更改水域。”
蛟龍王繼承水君之位的消息，引起了不少的轟動。
畢竟這老蛟本身就是老牌的道身境大能，又是古族大妖。
如今得了水君之位，有了神明之力加持，怕是已經有了叫板元神大佬的實力。
“如今想要阻止怒江大潮怕是已經不可能了。
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大潮翻涌之后，誅殺隨潮上岸的水妖，將損失降到最低。”
聽到宋聽夜的提議，各大勢力的修士面面相覷，緩緩點頭。
怒江水域遍及三萬余里。
一旦掀起大潮，除非道身大能出手，否則非人力可以阻止。
而大潮過后。
水妖便會隨潮上岸。
水妖數量龐大，難以估量，只因離開水域后，實力便會大降，鮮少上岸。
可現在怒江大潮翻涌，周遭陸地，皆會化作一片澤國，這便給了水妖最好的環境。
如此一來，潮水沖擊，反倒是次要。
一旦大批量的水妖上岸，對于普通人族百姓而言，那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衍悔大師，您看……”
作為坐鎮此地的道身大能，眾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這位溫和慈祥的老僧，希望他能給與一些意見。
“宋總兵所言，倒也在理。
不過大潮一旦崩泄，三成土地將化作一片澤國。
所以依老僧偏見。
截斷大潮，仍是首要。”
望了一眼跨劍而立的宋聽夜，衍悔禪師平靜祥和的眸子微微一動，并沒有完全贊同他的提議。
“可大師，沒有道身大能相助，我們要如何截斷這大潮呢？”
“解鈴還須系鈴人，從來處來，自要到去出去。”
聽著衍悔大師禪機氤氳的話語，不少人皺起眉頭，心里嘀咕。
佛門就是這點不好。
什么事情都不給你講明講透，喜歡說一半藏一半，留著尾巴，讓伱去猜。
可這都什么時候了。
事關上億百姓生死攸關。
猜猜猜，我猜你&…………
心里罵罵咧咧，可這些人臉上卻不敢有一絲的不滿質疑。
道身大能再怎么溫和慈祥，他也是道身大能。
惹惱了隨手將你彈成飛灰，都沒人敢給你發一句牢騷。
“大師的意思是，蛟龍王之所以能自己不動手，掀起怒江大潮，是因為他得了滇川水君之位。
我們若是能將他的水君位子削掉。
他便失了這先機。
到時候，他若是再想掀起大潮，就只能自己動手。
如此一來，衍悔大師便可對他動手。
大師，我說的對吧。”
眾人疑惑間，一名身形矮小，皮膚雪白，容貌宛如稚童的僧人站起身來，緩緩開口。
此人乃是滇川大省天龍菩薩觀年輕一代的首座。
雖看著面貌如孩童一般，實則已經兩百余歲，染血境巔峰修為。
其修煉的《大威天龍菩薩真經》威力強大，可喚來大威天龍菩薩之力加持，集龍象巨力于一身，威猛剛強。
移山拔岳，信手拈來。
聞聽此言，眾人目光隨之轉向一旁的衍悔大師。
“賢明師弟收了個好徒兒。”
沖著那小僧點了點頭，衍悔禪師口宣佛號，似是認定了他的解釋。
只是年輕小僧雖點破了衍悔禪師話語中的涵義。
眾人卻并沒有感到一絲問題迎刃而解的釋然。
削掉蛟龍王的水君職位，聽起來是個解決辦法。
可誰去削？
誰又能在一尊道身大能面前，削掉他的水君之位。
看似是個解決方法，本質上卻是一個偽命題。
完成的難度，完全不亞于直接阻止怒江大潮的席卷。
一時間，眾人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照此來看，如果怒江大潮真的被掀起，這方圓萬里，恐怕數日之內，就會化作一片澤國。”
一座形似猿猴，意欲伸手摘桃的雄山山巔，齊修攏袖俯瞰著下方，猶如一條黃龍般盤桓在群山平原之上的怒江。
融匯了永陵江后。
怒江的水體擴大了三倍不止，大江波光粼粼，波濤洶涌，江水奔騰，發出低沉而厚重的聲音，仿佛是大地的呼吸。
怒江水體龐大。
一旦掀起大潮，就會是一道恐怖至極的洪峰。
摧城破岳，勢不可擋。
“嗯？”
瞇起雙眼，齊修開展望氣術，原本是打算探尋一下這怒江之中，哪處水氣最重。
這樣大潮崩滅之時，他可以布下符陣，拖延一段時間。
雖不能瓦解阻攔整個怒江大潮。
但能救一個是一個。
可就在他在這黑白交織的特殊視野中，打量著怒江水域的水氣走向時。
只見整個怒江水域之中。
成千上萬，數之不清的碧藍光點呈現在這條大江之中。
整個江水恍若一條璀璨斑斕的星河，流淌著截然不同的一種奇異美感。
“這是……”
對這詭異莫名的一幕，齊修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即是如此，那就讓齊某看個明白。”
口誦望氣法訣，齊修眉心祖竅熠熠生輝，神魂之力宣泄而出。
只見他兩指并做道訣。
輕輕從眼前劃過。
原本只是瞳孔泛著紫意的雙眼，霎時間紫意充斥整個眼眶。
似若洞悉天下一切秘密的光芒，自齊修雙目之中激射而出，遍照眼前。
五境·望氣術！
除了能夠觀測天地人三類氣機之外，也可以消耗神魂之力，將望氣之法提升到一個新的層次。
直接觀看事物背后的本質源頭。
只是這個狀態的望氣術對神魂之力消耗甚巨，如非必要，齊修基本不用。
紫意昂然的雙眼望向那湛藍光點，齊修眼前倏然一花。
下一瞬。
一雙空洞冰冷，流淌著古老斑駁的眼瞳，突然出現在了齊修的視野當中。
“這是……”
忍著神魂之力持續消耗導致的頭痛，齊修控制著望氣術的視野不斷放大，試圖看清楚這雙眼瞳的主人
而隨著視野被不斷拉高。
一道龐大雄偉，恍若群山之巔的巨龜呈現在齊修眼前。
“怒江龍宮時的那只巨龜？！”
目露震驚，齊修驀然攥緊拳頭。
當年太陰在怒江源頭之下，就是被這只巨龜帶去的水晶宮。
當時他雖然不在，但事后也通過太陰的記憶了解了全部的情況。
而他之所以能一眼認出這頭巨龜，就是怒江龍宮的那頭。
是因為這頭巨龜的身上原本缺失了一塊背甲，是太陰將這塊背甲歸于巨龜身上之后，它才從那種近乎于沉睡的狀態中蘇醒過來。
故而那塊背甲的顏色與其他位置，并不相同。
“怒江中的異常，居然和這頭巨龜有關。”
眉頭皺起，齊修感到一絲凝重。
按照太陰的記憶來看。
這頭巨龜極有可能是和真龍一個時代的存在，完全無法揣摩，至少是元神境的存在。
因為只有元神境才可以做到長生不死。
道身大能的壽命也只有三千年。
縱然巨龜這類種族天生長壽，也不可能存活十幾萬年。
“難道要掀起這怒江大潮的，并不是蛟龍王，而是這頭巨龜？”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可能性的同時，齊修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元神境若是開始插手這次的大戰。
那就真是毀天滅地的開始！
畢竟整個滇川大省的元神大佬加起來，也不過兩手之數。
這種級別的存在，一旦動手，唯一的結果就是滇川大省直接消失。
“不對，元神境的存在，何必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沒有任何意義啊。”
神色沉著，齊修念頭一動，忽的閃身來到了怒江岸邊。
奔騰洶涌的暗黃色渾濁水流之中，一道若有若無的湛藍色光點在齊修面前游過。
“水妖？”
察覺光點就在一只披頭散發，渾身鱗片，皮膚青黑色澤，佝僂干瘦的水妖身上，齊修動念就要將其拘上來。
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
一股磅礴巨力猛地反擊，巍峨不動，雄渾厚重的意蘊讓齊修感覺自己像是和這條怒江撞了一下。
嘭的一聲。
齊修一連倒退七步。
脊骨天宮中不滅血身瞬間布滿裂紋，差點直接奔潰。
幸得他是先天混元圣體，肉身堅固。
否則剛才那一下震動，就足以讓他深受重傷，肉身崩解。
“區區一條水妖，我看什么手段能護得住你！”
動了真火，齊修雙眸微瞇，單手豎起道訣，寬大衣袍轟然一震。
混元宮！
給我鎮！
虛空驀然一顫，一股強行擠入這片天地的力量瞬間降臨下來，無盡彩意似若潑天大霧洶涌繚繞，撐起一方領域，硬生生將齊修周身一丈范圍的所有東西，強行拘攝卷入了混元宮中。
江水凝固，萬物寂靜。
混元宮中俯瞰著驚愕茫然水妖，齊修隨手一揮，澎湃巨力砰然將水妖打成了一團血霧。
哐當——
水妖死滅，一枚琉璃般通透晶瑩，湛藍光滑的令印掉到了齊修的腳邊。
俯身拾起這塊令印，齊修眼神猛然巨震，眼中紫意澎湃，口中不可思議道：
“那頭巨龜居然是……
滇川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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