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麗的婆婆抓住了馬兆先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馬總經理,我們家小昌挨了兩刀啊!那五萬塊錢真不算多,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您能幫我們拿回來嗎?”
馬兆先嘖了一聲,琢磨著說道:“如果那五萬塊錢是私人饋贈的補償金,那按理說應該屬于你們”
阮明麗的婆婆馬上說道:“是私人饋贈,當時那位工會的賈同志說了,是看我們小章受傷,私人送給我們的一片心意.”
尚賓站在一邊,臉都快黑了。
什么叫“一片心意”啊!那擺明了是封口費,封口費不封口,那特喵的還是封口費嗎?
章家的婆媳都在局子里被嚇傻了一回了,現在還鬼迷了心竅,幻想著吞下那五萬塊錢,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現在怎么辦?自己再大包大攬的告訴章家,你們現在回京城,我給你們十萬?
你憑什么給她們十萬?你想掩蓋什么?
現場可還站著孫先進和老馮呢!他倆可是部里的人。
他們看似是梁甫如派過來“核對封存數據”的,但是尚賓相信他們百分百帶著“探聽消息”的任務。
尚賓這會兒看著馬兆先臉上的笑容,好似能感覺到他的嘲笑。
你要給錢嗎?你要在孫先進和老馮的眼皮子底下給錢嗎?給了錢,那就是證據。
“好,我們先不走,不過馬總經理,我們現在沒有住的地方能跟您住在一個招待所嗎?”
“沒問題,那個小劉,把這兩位職工家屬安排在我隔壁”
“我們那五萬塊錢,真的能拿回來嗎?”
“我全力而為”
在馬兆先模棱兩可的“蠱惑”之下,章家婆媳突然堅強起來,一定要跟著馬兆先回招待所,說什么也不搭理尚賓了。
馬兆先好歹是高級干部,他說的話能不算數嗎?
可惜婆媳倆不知道的是,“說話不算數”,可是一個領導者的必備技能,李野就因為一直沒有掌握這項技能,才成了領導群體中的異類。
從機場返回市區的時候,孫先進和老馮上了李野的車。
老馮上車就壞笑著說道:“當初我聽說西南重汽要跟你們一起合作研發卡瑪斯的時候,就知道李野你小子憋著壞呢!
一個能從蘇鵝那種地方把技術帶回來的人,會讓別人沾了你的便宜?你是要把西南重汽連骨頭帶渣滓都吞下去吧?”
李野無奈的道:“我說老馮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壞呢?我李野是喜歡沾別人便宜的人嗎?我是散財童子好不好?”
“你可拉倒吧!你李野散財是不假,但是絕對不會把工人和技術散給別人,我老馮在機關混了這么多年,還看不出這點破事兒來?你和尚賓就是一山不容二虎,誰贏了誰是山中的大王”
因為開車的曲慶有在蘇鵝的時候就跟他倆很熟,所以老馮跟李野說話也沒有避諱什么,直接就揭破了李野的小心思。
就算是部里下了文件,讓一分廠全力支持京南集團發展卡瑪斯,但是李野為什么還只是派了三十個人“出工不出力”呢?
因為他和馬兆先要跟尚賓爭奪技術主導權。
前面在合并的過程中,輕汽公司已經通過各種手段,掌握了絕大部分的財務權,如果再掌握技術主導權呢?
這只是技術主導權的爭奪嗎?不,這是發展資源的慘烈爭奪。
卡瑪斯是國家引進的項目,后續無論是在資金、人事、政策方面,都會有一系列的支持和托付。
那么后續的廠房擴建,生產線鋪設,是以西南重汽為主,還是以一分廠為主呢?
別說什么兩家一家親,都是自己人,如果到時候尚賓拿到了主導權,大部分資源都投在了西南,連廠房帶生產線全都占了個全乎,那輕汽公司那邊還能吃點什么?
然后尚賓再拿著“大義名分”,侵吞一分廠的銷售團隊和技術團隊,那么西南重汽的這次“北上進京”戰略,就徹底成功了。
西南重汽這些年偏安一隅,一事無成,如果在尚賓手里一飛沖天,那尚賓以后飛黃騰達,還不是指日可待?
只不過京南集團剛剛成立,尚賓的如意算盤還沒開始實施呢!李野這邊卻搶先發動了,所以老馮覺得李野“憋著壞”,還真不是沒有道理。
尚賓心里跟老馮想的差不多,所以他回到西南重汽之后,立刻找到了賈中岳。
“老賈,這次你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捅出了這么大的簍子”
賈中岳冷冷的看著尚賓,沒有像往常那樣誠惶誠恐的答話。
他在知道尚賓要回來“掌控大局”的時候,還是抱著一絲幻想的,幻想著尚賓能給自己做主。
可是尚賓一見面就劈頭蓋臉的喝罵,卻把賈中岳給罵醒了。
在尚賓這種“大人物”的眼里,他賈中岳這種小人物就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當危險來臨的時候,會被毫不猶豫的“兌子”,以保證老帥的安全。
自己回到西南重汽之后,本來被安排成了工會的閑散人員,結果下面的人搞出了事情,尚賓讓他賈中岳充當救火隊員,
賈中岳還以為自己“立功的時候到了”,可以賣賣力氣重新得到重用,結果現在看來,是要再一次頂鍋嗎?
從集團總部打回到這偏僻的西南,他賈中岳已經“顧全大局”了一次,這一次.還要顧全大局嗎?
果不然,尚賓在數落了賈中岳的一系列“愚蠢行為”之后,好似寬洪大量的道:“這樣吧!你承認這一次的行為,都是你自作主張,那五萬塊錢是你私人動用的.”
賈中岳直接打斷道:“那錢不是我私人動用的,是我請示了你的。”
尚賓愣了愣,然后憤怒的說道:“老賈,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現在姓馬的和李野恨不得要置我于死地,你是要給他們遞刀子嗎?”
賈中岳抬起頭,冷笑著道:“那我呢?我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刀子砍在我的脖子上嗎?你是不是以為我傻?”
上賓瞇起了眼睛,滿臉狠厲的看著賈中岳,但是心里卻突然間慌了。
當你準備犧牲一個小卒的時候,小卒竟然回頭咬你一口,你驚不驚訝?
小卒什么時候能往回走了?
可賈中岳這一次,還真就回頭“造反了”。
工人動刀捅人,本來就不是他賈中岳的責任,但是如果承認那五萬塊錢是賈中岳私人給的,那最后這個責任也會扣到他的頭上去。
賈中岳、章文昌還有阮明麗這些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
只不過章文昌和他的老婆、老娘根本沒有見識,會被棋手輕易的耍的團團轉,最后直到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賈中岳卻不一樣,他起碼知道該拉著誰一塊死。
你不救我,咱們就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