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吉超的一嗓子,把酒店里來喝滿月酒的人都驚動了。
李野看到周子晴的父親已經氣的站了起來,卻被他的老伴兒和其他幾個親戚給摁住。
沒有任何一個父親,在這種場合下能忍受史吉超這種人的作踐。
而史吉超今天來的目的,顯然也是想要這樣的結果。
特別是現場不止有周子晴和老解的親戚,更有一分廠的很多同事,在外人面前讓周子晴難堪,可謂是用心歹毒。
周子晴安撫了一下父親,然后又對著丈夫老解說了些什么,然后就往大廳門口走來。
等她走到近前,就臉色平靜的道:“不用攔著他了李廠長,今天來的都是客,惡客也是客,我們老解家的人可不像某些人那樣沒有禮貌。”
李野嘆了口氣,松開了史吉超,然后由衷的說道:“周姐,我佩服您的大度,老解能娶到你,真的是慧眼識珠。”
李野不但佩服周子晴的大度,而且佩服她的果斷和智慧。
周子晴上來就說“我們老解家的人”,就表明了她現在是解新生的妻子,你史吉超今天要是說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就別怪人家跟你用男人之間的方式說話。
而李野說老解慧眼識珠,同樣是在諷刺史吉超有眼無珠。
周子晴慚愧的道:“李廠長過獎了,一點家務事而已,讓大家看笑話了”
李野挑了挑眼眉,眼神凌厲的說道:“不會,今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沒人敢看你的笑話。”
“嘁”
史吉超不屑的笑了笑,抬腿就進了宴會大廳,而且筆直的朝著周子晴父母的那一桌走去。
李野立刻對著正在安撫周子晴父親的陸知章使了個眼色。
陸知章果斷的走了過來,滿面春風的拉住了史吉超:“史副廠長是吧?我是一分廠的廠長陸知章,勉強算是周子晴的領導,今天算是久聞不如一見,
我前幾天遇到你們廠梁主任的時候,還一起說起過你呢!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來來來,咱們到我們那桌去,有好多兄弟單位的朋友可以認識認識”
史吉超聽到陸知章提起梁主任,眼神頓時有了變化。
一分廠現在畢竟是近萬人的大廠,陸知章的身份不算低,如果通過梁主任跟自己單位“對公交涉”,那可就對自己很不利了。
齷齪事兒只能齷齪別人,可千萬不能齷齪到自己頭上。
所以現在陸知章拉史吉超進去,他可不敢去,另外他也不好去周子晴父親那桌,最終他詭異的笑了笑,忽然走上了宴會大廳的禮賓臺。
“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跟子晴的丈夫說幾句話,說完了我立刻就走,我想一個大男人,這時候不會縮在后面不敢出來吧?”
周子晴緊緊的咬住牙齒,極力的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生怕一個控制不住,就把史吉超撓個大花臉。
她太了解史吉超了,今天這個家伙過來鬧事,不但是讓自己難堪,更讓自己的丈夫老解難堪,要不然剛才她怎么勸住了老解,不讓她跟自己一起過來呢?
而且她之前把李野請來“鎮場子”,也是有這一方面的擔憂。
史吉超在單位當了多年的副廠長,有身份有派頭,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偏偏又能放下身段玩一些下作的手段,而且還不讓人抓住把柄,真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在周子晴的認知里,也許只有李野這種在一分廠“兇名赫赫”的人,才能制得住史吉超這種“高端”的滾刀肉。
果然,史吉超喊了一嗓子之后,李野立刻就道:“你這是什么話呢?我們一分廠的大老爺們個個頂天立地,不出來是給你留面子呢!你別急,我現在就去給你喊人,你別走啊!千萬別走!”
其實老解就在下面,這會兒已經站起來了,但李野卻快速的迎了上去,叮囑了他幾句話。
“你知道今天這家伙為什么來嗎?他是嫉妒死你了,你現在如花美眷、兒女雙全,他就是見不得你好”
老解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李廠長,您放心,我有分寸.”
李野看到老解那陰沉的臉,就感覺他不是史吉超的對手,
于是有叮囑道:“當初你前面那位來單位鬧的時候,人家周子晴可是頂在前面辦的漂漂亮亮,你脾氣耿直,咱不求你八面玲瓏,只要你能忍住不揍他就行.”
老解愣了愣:“我干嘛揍他?”
李野拍了拍老解的肩膀,無奈的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反正不管今天他怎么惡心你,你都給我保持風度,回頭咱們保證把這個場子給你找回來.”
“行,我記住了。”
老解暗暗的吸了一口氣,走到了史吉超的面前,友好的伸出了手:“你好,我聽子晴說起過你,她昨天還說你今天可能會來,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是嗎?”
史吉超驚喜的道:“那我和子晴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可你們料到我會來,為什么就不能給我一張請柬呢?”
聽到“心有靈犀”這個詞,老解的眉頭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不過他還是淡淡的道:“因為我們兩口子都不喜歡你,家里的老人也不歡迎你,但是她知道你這人沒臉沒皮,別人越討厭你,你反而越高興,所以才猜你會來。”
史吉超愣了一下,假裝很悲傷的道:“這子晴可真誤會我了,我們也是因為這個誤會分開的,如果當時我們沒有”
李野打斷了史吉超,很好笑的道:“我說史副廠長,你能別說那么多廢話嗎?我們都很忙的,你要是想開大會就回你們廠開去,別浪費我們的時間?”
史吉超看向了李野,沉聲問道:“我沒覺得我在說廢話,另外這位同志,你到底是哪位?”
“我是一分廠的副廠長,周子晴的工作調動就是我安排的,你有意見嗎?”
史吉超看向李野的眼神頓時凌厲了幾分,但隨即就笑著道:“原來你就是那位李副廠長,還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名不虛傳。”
李野也皮笑肉不笑的道:“過獎過獎,雖然我知道你是在嘲諷我脾氣不好睚眥必報,不過你嘲諷對了,我就是一個壞脾氣的人,誰今天讓我不痛快了,我明天一定讓他更不痛快。”
史吉超看著似笑非笑的李野,忽然好似感覺到了一股寒氣迎面撲來,把他渾身包裹了個嚴嚴實實,讓他忍不住的打了個激靈。
他在來這里之前,曾經分析過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覺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周子晴有氣也要在心里憋著,而周子晴的家人如果動粗,那就更熱鬧了。
但是史吉超沒想到周子晴的單位領導這么“多管閑事”,竟然不斷的干擾他的說話和思路,讓人無比的討厭,卻又無可奈何。
清官難斷家務事,你操的哪門子心?
但是史吉超卻沒有意識到,李野在某些方面,其實是跟他一樣的人。
講道理,我可以,耍賴皮,我照樣行。
“既然這位李副廠長覺得我在說廢話,那我就長話短說吧!”
史吉超看向了老解,認真的道:“子晴是個好姑娘,此前我照顧了她整整七年,雖然無奈分開但我也十分掛念,
現在她跟你結合在了一起,那么這個照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的待她,如果你待她不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另外子晴有些生活習慣我的提醒你,比如她晚上睡覺身邊不能沒人,要不然她會覺得”
老解的眉頭開始不斷的跳動起來,一個男人來跟自己講這種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李野在幾十年后可見多了這種惡心人的手段,立刻就站起來再次打斷。
“等一下!你剛才說照顧了周子晴整整七年,開什么玩笑?周子晴需要你的照顧嗎?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不是笑話,這是事實,這里有很多人都認識我,知道我跟子晴之前的”
“那是以前!”
李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憤怒,三步并作兩步到了臺上,一把就把史吉超推到了一邊。
然后李野就高聲說道:“以前的周子晴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但是兩年前她到一分廠跟我談工作調動問題的時候,我就認為她是一個有能力、講道德,又非常獨立的女性.”
“現在兩年時間過去了,周子晴已經是我們一分廠的人事科長,我們一分廠在京城有近八千人,在東山駐城還有三千多人,
可加起來這一萬多職工,卻只有六位人事干部進行人事管理,而且除了周子晴和另一位副科長之外,其余的全是剛剛參加工作的新兵蛋子.”
李野指了指臺下的一分廠同事:“但是你們問問我們的同事,整個一分廠的人事管理是不是井井有條?又有哪個同事對周科長不服氣?”
“六個人管理一萬多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說這樣的人需要別人的照顧?這是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哈哈哈哈哈”
底下的同事們都很捧場,就算李野的笑話不好笑,也都看著史吉超哈哈嘲笑。
但是李野接下來又說道:“但是往臉上貼金,你起碼得有張臉啊!要不然就算把金子給了你,你也貼不上啊?”
“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所有人都真心的笑了,包括周子晴的親戚和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