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一句“你才知道我喜歡打人”,不但震驚了陸景瑤,也震驚了周圍的一分廠職工。
只不過這些工人震驚的反應,卻讓陸景瑤感覺無語。
“嚯,我早就聽說李副廠長腿上有功夫,今天算是開了眼了,你看剛才那一腳,呵.那小子還在那吐呢”
“我倒是也聽說過李副廠長的事情,我還去看過那棵掉了樹皮的樹呢!當時以為是假的,現在看來八成是真的”
“什么叫八成是真的呀?那就是真的,我當時就在現場,眼看著李野一腳就把樹皮踢下來了,
后來我們幾個覺得踢點樹皮也沒啥,結果嘗試著一踢,差點兒把腳指頭給踢斷”
“你那算是好的,總廠那邊供應科的鄭捷民就把腳指頭踢斷了,而且當時李野跟練氣功的那些人結了梁子,后來有好幾個大師過來找場子,
但是他們都是先去看那棵樹,看了之后你猜怎么著一個個的全都走了,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氣功練到深處,不是能隔山打牛殺人于無形之中嗎?”
“嗯,興許那幾個大師都沒把氣功練到深處吧!反正他們都是氣沖沖的來,氣沖沖的走,都沒跟咱們李副廠長見面打個招呼”
“都擠在這里干什么?欸.李野,這是怎么了?”
工會主席賴佳儀和陸知章從人群外面擠了進來,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陸自學,還有冷冷對峙的李野和陸景瑤。
賴佳儀是認識陸自學的,看到他趴在地上口吐黃水,頓時驚嚇的道:“這是怎么回事?還不叫車送他去醫院呀?”
但是李野卻淡淡的道:“沒必要去醫院,疼幾天就好了,再說這是我的私事,就不麻煩賴大姐操心了。”
李野對自己的感覺還是很自信的,剛才他踹陸自學的時候收了幾分力道,應該不會踹死人。
但是陸自學聽了賴佳儀的話,卻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抓住陸景瑤的褲腿哭泣道:“姐,快送我去醫院.”
陸自學這會兒感覺自己的黃疸水都要吐出來了,不去醫院說不定下一刻就要嗝屁。
“什么私事公事?在我們廠門口出了事就是公事,我們廠是要負責任的,那個誰,快把陸自學送廠醫院,如果有必要就送協和.”
賴佳儀手下還是有幾個心腹的,很快就有人去總廠醫院那邊喊人了,相信李野打人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某些人的耳朵里。
這些天來,賴佳儀在一分廠感覺越來越憋屈,越來越難以開展工作,而今天突然碰到李野打人,她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不好好利用的話,她這些年算是白混了。
李野并沒有阻止賴佳儀的人送陸自學去醫院,而是冷冷的看向了陸景瑤。
但是陸景瑤不是文樂渝,她看不懂李野的眼神,不知道李野是讓她帶著自己的混蛋弟弟趕緊離開。
她只是一邊扶著自己虛弱的弟弟,一邊對著李野沉聲說道:“你已經不是以前的李野了,不能總是用武力來解決問題。”
陸景瑤此刻是憤怒的,因為陸自學現在的樣子很不好,李野怎么能說出“疼幾天就好”的話來呢?
我弟弟就是有萬千不是,你也不能打人,打人就不對,就要給我們一個公道。
“因為對付不講道理的無賴,武力是最有效的手段。”
陸景瑤驚愕的看著李野,憤慨的問道:“我們怎么不講道理了?我們怎么無賴了?”
李野冷冷的指了指陸自學:“我在京城,你爹在清水,他摔了個跟頭竟然怨我?就這你家還不夠無賴嗎?”
陸景瑤愣了愣,一時之間實在無法辯解。
李野瞥了陸景瑤一眼,然后對著賴佳儀淡淡的道:“既然賴大姐認為是公事,那就公事公辦,
小朱,你去通知八車間那邊來人,大川,你讓我們財務科和微機室的人留一下,老陸,麻煩你也留一下,跟這位陸女士解釋清楚一些事情.”
“好的,這位女同志,我們馬上送陸自學去醫院,但是請你跟我們去會議室談一下,我現在就派人開車去請蕭知魚過來,你信不過我們,總信得過蕭知魚吧”
陸知章當然會配合李野,他在看到陸自學之后,就想到了自己寫的那份評語,所以多少猜到了什么。
而陸景瑤這會兒卻有些猶豫了,自己弟弟“被迫害”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還好,如果是假的.內地的單位可是有“護短”傳統的。
所以在到了一分廠的辦公室之后,陸景瑤終于找到機會跟李野單獨說話。
她沉聲說道:“我今天來不是來怨你的,我只是來確定我弟弟是否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
如果有的話.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恩怨你盡管沖我來,不要再針對我的家人,只要你答應,我不追究你毆打我弟弟的事情.”
李野愣了愣,然后好笑的說道:“你出國留學是不是留傻了?我有必要針對你們嗎?我早就跟你弟弟說過,你們不值得我針對。”
陸景瑤看著李野,恍然間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
其實本來陸景瑤沒有想來找李野,她內心其實是非常抗拒跟李野碰面的。
但是這次他的父親突然進了醫院生死不知,陸自學又一口咬定李野一直在針對他、打壓他,甚至要弄死他,李野就是這次陸睿昌出車禍的間接兇手,
后來陸景瑤又看了陸自學的實習評定,再加上自己的媽媽整日里哭泣,陸景瑤的心理就出現了變化,失去了正常的理性判斷,覺得是自己跟李野當年的恩怨,導致了今天的惡果。
關心則亂,自己的父親如果死了,那李野是不是該負責任?
在八十年代,被西方自由思想灌輸過的留學生,習慣性的會產生“我有權爭取我的利益”的意識,感覺內地的很多道理都是愚昧的、落后的。
西方的老太太在麥當勞燙破嘴皮,會以餐品溫度過高為理由索賠麥當勞兩百萬,這是尊重人權的典型標志,
所以陸景瑤總覺得自己父親的遭遇,跟李野多多少少是有關系的。
人心都是自私的,要不然就不會出現“偷東西”被人打死,反而覺得自己冤枉委屈的事情了。
所以陸景瑤覺得有必要跟李野談談,她倒不指望李野能賠償她父親的醫藥費,只希望以后能不能不要針對她的家人,兩人的恩怨,只在兩人之間解決。
但是現在李野一句“你們值得嗎”?卻讓她無所適從了。
我值得嗎?我不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