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結束了清水縣的事情之后,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四百公里外的島城,去找傅桂茹匯合,給姥姥家的祖宗上墳。
因為這會兒還沒有高速公路,所以他們只能走國道,但好在這年頭路上也沒多少車,“上百公里不用減檔”的路況,大半天也能趕到。
姐姐李悅把自己的車扔給了司機,跟李野和文樂渝共乘一車,上車之后就嘰嘰嘎嘎,一路上嘴巴基本就閑不住。
“我這次本來是想要趁機鬧大,在所有的親戚面前讓所有人知道她不是親生的,以后別再打著我們老李家的旗號賺便宜,
但是沒成想奶奶更狠,竟然把老戰友們請過來,正式給大姑改姓.”
“現在好了,以后整個清水縣都知道她李明月,哦不,童明月跟咱沒有血緣關系,往后看他還怎么招搖撞騙。”
李悅說到興頭上,忍不住的問李野:“你說奶奶是怎么想的?是為了你這個寶貝孫子出口惡氣嗎?
說起來也真可惡,明明知道那個夏月跟你不對付,還領過來招人嫌,你說是不是小渝?”
旁邊的文樂渝聽了姐姐的問話,點頭附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夏月確實挺討厭的。”
但是開車的李野卻說道:“我這個寶貝孫子可沒那么大分量,咱爺爺奶奶這輩人非常講信用、重承諾,既然當時說好了要撫養戰友的孩子,那就要說到做到,
現在臨到老了,估計是想讓大家看看,老戰友的孩子已經成人了.”
“我覺得不是。”
姐姐李悅搖了搖頭道:“你看昨天大姑哭的那樣兒,抱著奶奶的大腿死不松手,最后還是沒讓奶奶改變主意,這是為了讓大家看看?
再說這么多年,爺爺的那些老戰友也沒來過呀!看不看的有啥用?”
“唉,還是有些作用的吧!”李野嘆了口氣道:“比如你現在要是再跟大姑鬧別扭,就是跟烈士子女之間的恩怨過節,而不是親戚之間的家長里短了.”
“我才懶得跟她計較什么恩怨過節呢!”姐姐李悅嫌棄的道:“小時候看她總是欺負咱爹我就不明白,別人家的姐姐都是心疼弟弟,怎么她就是個例外呢?
現在正好,以后咱跟她家不相往來就是了,我不去惹她,她也別來煩我.”
李野從后視鏡里看著盤起了小腿的姐姐,尋思著是不是告訴她奶奶真實的意圖。
確實,從今往后,大姑李明月其實就算是個外人了,別說像以前那樣在李家指手畫腳,就是李家的婚喪嫁娶,也不是必須要喊她到場。
而且崔志先和崔愛國在清水縣的很多隱形福利,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退了休的李忠發可沒有人走茶涼,掌控著清水河食品公司的他比起以前在糧食局的時候,還要更有牌面,更有勢力。
而“李忠發的女婿”“李忠發的外孫”這兩個標簽,此前可是幫了崔家父子的很多忙,
現在李明月突然間不姓李了,那李忠發是個什么意思?這是要劃清界限嗎?
以后別說再也跟京城的部級親戚搭不上關系,就是清水縣的某些明眼人,也會改變態度。
所以李明月才會抱著吳菊英的大腿哭泣。
但是吳菊英這么絕情,就真的是要把李明月掃地出門嗎?她還不是怕紙包不住火,提前預防一些恩怨過節的爆發?
最終,李野還是決定告訴姐姐實情:“姐,其實奶奶這么做,是為了保護大姑,化解一些陳年舊怨。”
李悅愣了愣,不解的問道:“保護大姑?陳年舊怨?什么陳年舊怨?”
李野松了松油門,給李悅解釋道:“我跟咱娘聊過以前的事情,咱娘拗不住我的追問,說出了當年那封海外來信的事情,
本來咱爹是能把那封信壓下去的,但是那個時候講究‘舉報有功’,所以大姑舉報了咱娘,
現在咱奶奶公布大姑的身世,估計是想讓咱們看在她死去父母的份上,原諒她的罪過.”
姐姐李悅和小媳婦兒文樂渝都愣了。
良久之后,姐姐李悅轟然間爆出了怒龍一般的咆哮。
“我原諒她XX!!!”
李悅一把就薅住了李野的頭發,在他耳邊憤然怒喝:“這種事你竟然不告訴我?你個欠揍的東西竟然敢瞞著我?
現在就給我掉頭,你聽見了嗎?現在就給我掉頭回去,我要捅了那個XXX”
從幾年前就力圖改變形象,以時尚女性示人的姐姐李悅,此時簡直就變了個人,比那些混街面的社會人都暴躁兇橫。
小媳婦兒文樂渝趕緊伸手阻攔,把李悅的手從自家丈夫的頭發上上拿了下來。
“姐,李野開著車呢!你消消氣,注意安全”
“小渝你剛才聽見了嗎?是那個童明月舉報了咱娘,讓我和小野從小就成了沒娘的孩子,
我們受了多少人的白眼,我們受了多少委屈?憑什么奶奶一句話,就讓我們放下這份仇怨?”
李野無奈的說道:“姐,那你現在回去把她捅了,你不是也要坐牢嗎?咱奶奶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在防止你跟她兩敗俱傷呢!”
“我給她打斷腿行不行?我打斷她兩條腿,大不了蹲兩天,我倒要看看咱奶奶是保我還是保她。”
憤怒的李悅又去薅李野的頭發,一邊薅一邊罵:“小野你當時哭著喊著要娘的時候忘了是嗎?我可沒忘呢!
我一哄就哄你一宿,你哭累了睡著了,我哭的時候誰哄我?誰哄我?嗚嗚嗚嗚.”
李悅哭了,哭的稀里嘩啦,文樂渝摟住了姐姐的肩膀,任由姐姐借用自己的肩膀。
李野把車停在路邊,靜靜的等待著李悅哭完。
然后他才平靜的說道:“咱娘就在島城等著我們,你見到她之后,問問這件事怎么辦,如果她不阻攔咱倆報復,那我跟你一起干,而且我保證,干完了還不留痕跡。”
“行,現在就去,我倒要問問咱娘,她咽不咽的下這口氣。”
李野重新掛檔開車,朝著島城飛馳而去。
車內的文樂渝擔心的看著李野,想要勸上幾句,卻又難以開口。
李明月真的非常可恨,文樂渝聽了之后也是十分惱火,但要是讓自己的丈夫成為殺人犯,她也是萬萬不愿意的。
這里是人命關天的內地,不是人如草芥的燈塔,你再有權有勢,一旦沾了人命,那就是埋了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地雷,說不定哪一刻就能讓你粉身碎骨。
李野開車很快,不到半夜就抵達了島城。
鵬城紅牛在島城有銷售網,傅桂茹提前在這里置辦了房子,這次剛好派上了用場。
李悅見到傅桂茹之后,立刻就給李野告了一狀。
“娘,你是不知道小野有多孬種要是我的話,我早打斷她全家七八根肋叉骨了”
“等會兒等會兒,你把你奶奶辦的事兒給我講講,詳細講清楚.”
傅桂茹聽了李悅的傾訴,并沒有多大的反應,但是當知道吳菊英把李明月趕出家門之后,卻是忍不住的一陣冷笑。
“你奶奶果然厲害,竟然真的給了我一個交代。”
李悅看著不斷冷笑的傅桂茹,忍不住的道:“娘,你的意思.是聽奶奶的,就這么算了?”
“算了?就算我愿意算了,別人也愿意嗎?”
傅桂茹淡淡的道:“你奶奶以為把她死去的父母抬出來,就可以恩怨兩清,讓我不要跟她計較,但她忘了一句老話――人在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
“我們倒霉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現在.該輪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