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家系好安全帶,我們馬上就要降落了.”
時隔兩個多月,李野和文樂渝終于回到了京城。
兩人下了飛機,遠遠的就看到幾個人在出口等著接機。
姐姐李悅豐腴了許多,臉上的氣色看起來非常好。
而另外一個竟然是好久不見的靳鵬。
大半年沒見,李野感覺這個曾經的平頭小青年,好似多了幾分滄桑,多了幾分內斂。
也是,五年之前的靳鵬,還帶著一幫子兄弟在街上瞎混,五年之后的靳鵬,已經是遠走他鄉從事境外貿易的大老板了。
見到李野,黑了幾分的靳鵬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跟李野來了個緊緊的擁抱。
“誒誒,輕點啊鵬哥,你這在蘇俄幾年,是習慣了蘇俄人的實在性子嗎?”
“實在個屁!”
靳鵬笑罵道:“你別聽他們瞎說,到哪里都有奸詐之徒,蘇俄那邊確實有實在人,但喜歡騙人坑人的家伙也不少,我剛去那會兒,可是吃了不少虧。”
李野笑道:“吃虧不要緊,以后加倍賺回來就是了,只要安全就行。”
“那當然,”
靳鵬得意的道:“他們前腳坑了我,我后腳就賺回來了,而且還得讓他們覺得我人傻錢多,我是誰啊?三十六計我可是背的滾瓜爛熟.”
旁邊的李悅撇了撇嘴,然后笑著道:“哎呀鵬哥,你現在也是文化人了,要不先給你那幾個把兄弟演一出笑里藏刀讓我們看看。”
靳鵬得意的表情,瞬間化為尷尬。
李野有些不解,但文樂渝還在旁邊呢!也不好意思不給鵬哥面子。
于是幾人出了機場之后,就分乘了兩輛車,李野和靳鵬單獨一車。
“鵬哥,我姐是什么人你知道,她就是嘴上不饒人,你別介意.”
“我八歲的時候就知道了,你姐嘴上不饒人的時候,那就是當我是親戚,要是嘴上不說話了,那就是仇人了。”
靳鵬無奈的道:“這次我老婆生孩子,回來之后才知道有兩個老兄弟不地道,不聽小悅的招呼,已經有點山高皇帝遠的意思了。”
李野微微皺眉,問道:“我姐自己處理不了?”
當初讓李悅接手了靳鵬的渠道,李野是感覺姐姐李悅有點能耐的,也知道剛剛上任肯定會有很多問題,但如果連這種事都處理不了,那么這次“換將”就是李野的一步臭棋。
當然了,這個問題確實需要冷靜的解決。
在權利交替的時候,最忌諱把單位的老人逼上絕路,特別是風華服裝這種“野蠻發展”起來的單位。
剛開始創業,一個人就兼著經理、財務、出納等等職位,屁股底下能干干凈凈嗎?
就像幾十年后的某位小宗公主,剛剛上任之后就跟公司的老人大動干戈,
內地是個人情社會,里面的道道太多了,有時候殺雞儆猴好用,有時候卻會唇亡齒寒。
在沒有完全穩固權利的時候,切忌一刀切的“削藩”,朱允炆不就是前車之鑒?
靳鵬苦笑一聲道:“你姐怎么能解決不了呢?她是給我留著面子呢!
那幾個兄弟這幾年手里有錢了,覺著自己有渠道,還有幾家外協加工廠,要是卡著鵬城七廠的生產和銷售,咱們就得由著他們折騰,
但他也不想想,大家賣的是衣服又不是電視機,現在內地那么多加工廠,誰不能外協加工?咱清水縣的服裝廠馬上就建起來了,想要把他們換了還不容易?”
“再說了,”靳鵬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們當初創業的時候,各種制度不規范,
伱姐姐上來之后,就開始建立財務審計制度,結果他們的賬目一塌糊涂,你姐姐要是想解決,早讓他們去牢里啃窩頭去了。”
聽到這幾個問題,李野就知道這事兒要小心處理了。
渠道和代工廠就是一把雙刃劍,風華服裝是因為渠道和外協加工廠,才吹氣球一般的膨脹起來的,牽一發而動全身,再怎么小心也不為過。
同樣也是小宗公主,她為什么敢跟一幫子追隨父親打天下的老人過招呢?因為她覺得自己手里握著大部分的渠道經銷商和代工廠,這是底氣和實力。
但這個實力.也達不到“今天不給你代工不給你鋪貨,明天主廠就過不下去了”的地步。
所以雙方先穩一手,彼此留幾分顏面,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于是李野沉聲說道:“那我姐姐什么意思?讓你笑里藏刀的解決他們?”
“我當時的意見是直接法辦!”
靳鵬說道:“當時我在蘇俄那邊接到信兒,就跟李悅說把他們送進去,三水的教訓我可是記著呢!
但你姐姐還是讓我回來勸勸,讓那幾個兄弟乖乖的交出所有的權利,我們既往不咎,給他們留一個富貴。”
李野沉默片刻之后,點頭說道:“我覺得我姐姐的這個辦法可行,你去試試吧!不行的話我來替你動手。”
靳鵬這人最講義氣,所以李野覺得讓自己背個罵名更合適。
但是靳鵬卻道:“不用,我自己動手,我可是風華的大股東,他們從渠道上直接拿錢補給外協加工廠,這特么是要動我孩子的錢啊!”
聽到靳鵬都扯到孩子身上了,李野也樂了。
“哎呀,我還沒見過我大侄子呢!反正還有幾天實習期,我明天就去清水看看奶娃娃去。”
“干嘛明天啊?我媳婦兒在京城坐月子呢!天天跟你姐姐交流什么育兒經驗,
你沒看你姐姐現在對我越來越不講情面了嗎?那是因為她和我媳婦兒越來越要好了,兩個人合起伙來欺負我呢!”
“哈哈哈哈哈”
李野開心的笑了。
姐姐李悅還是很有分寸的,雖然小時候不待見靳鵬這個街溜子,嫌他不學好,但現在都是成年人了,也知道好好的維護兩家之間的關系了。
李野中午先去柯老師家吃飯,喝了幾大杯,最后在柯老師的眼神示意之下,故意裝醉,給足了未來的岳父和大舅哥面子。
晚上又去靳鵬家里看大侄子,姐夫楊玉民過來一起喝酒,又是幾大杯下肚,終于有了微醺的感覺。
姐姐李悅嫌棄道:“也就是咱家現在有點條件了,要不然都管不起你酒喝,地瓜干都管不起。”
李野無奈的道:“是啊!酒量大也不是好事,好半天都喝不醉不醉怎么能叫喝酒呢?”
靳鵬的老婆劉巧容笑著道:“可別喝醉了,你鵬哥喝醉了晚上打呼嚕怎么捶都捶不醒,把孩子都嚇的哇哇大哭,可氣死人了,你媳婦兒可是個文化人,你得文化著點兒。”
靳鵬聽到老婆的念叨,只好舉手投降道:“你放心,以后我只要回家,一定不喝醉行了吧!”
劉巧容看了看靳鵬,搖搖頭道:“那你還是喝醉吧!我寧愿天天聽你打呼嚕。”
大家都沉默了。
靳鵬在結婚留種之后,就北上蘇俄了,劉巧容可是地地道道的新媳婦兒守空房,說起來大家都是虧欠了她的。
李野訕訕的道:“對不起啊嫂子,鵬哥現在剛剛過去,確實忙了一些,但是過上一半年熟悉了之后,就能經常回來了。”
“沒事沒事,你看我不會說話.”
劉巧容尷尬的連連擺手,然后抹了把眼淚,笑著道:“男兒志在四方,我男人現在出國有大出息嘞,以后等我兒子長大了,就送他到外國上學,學洋話,長知識。”
姐姐李悅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人家說等孩子上高中的時候送出去更好,但我就是有些舍不得。”
“你們可都別那么想,除非你是想讓你們的孩子扎根國外,要不然就還是在內地上大學吧!”
李野直接給兩個想讓孩子吃洋葷的母親潑了冷水。
這不是他老古板,而是上輩子在酒桌上聽自己的老總說過一番話。
老總江浙人,就他所認識的一幫子資產過億的人家,家里孩子但凡能考上個國內一本,就沒有往海外送的道理。
在海外學會的那一套在海外好使,到了內地就是水土不服。
要不然你瞅瞅那些個留洋回來的小公子、小公主,有幾個能強爺勝祖的?
“啥?扎根國外,那我還不如現在就把他送人,逢年過節給上柱香都費勁。”
“就是就是,家里那么大的產業,還得靠他們賣力呢!必須留在國內。”
李野瞅了瞅兩個大侄子,琢磨著你們兩個以后,到底是個什么成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