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怒罵，呵斥，統統落在六大道子，六位合道神君身上。
這些至尊余暉無疑是驕傲，睥睨天下的。
如今卻有這樣畏敵如虎的弟子，心中的失望難以掩蓋。
法修，雖說不需要主動追尋戰斗，但不能畏懼戰爭！
這是弱肉強食的冰冷無盡星空，不擁有力量，無法冷靜理智使用力量的修士不配活著。
四方沉寂。
這些至尊余暉本以為，這些弟子會露出羞愧之色，立刻認錯，然后全身心投入到決定宗門未來的戰場上。
可是，四方一片平靜，一個個合道神君面露冷漠之色，絲毫不因為呵斥而動搖。
他們在思考什么。
“孽徒！”
“你在做什么……”
靈寶境至尊余暉勃然大怒。
“余暉。”
“你并不是祖師。”
靈寶神君冷漠打斷道。
“你——”
靈寶境至尊余暉話語一窒。
這一瞬間，他竟然無法再嚴厲呵斥，更是無法直接懲戒靈寶神君，哪怕靈寶神君的力量如此弱小。
“你需要尊重我的意志，我的選擇！”
靈寶神君冷漠道。
在生死之間，他選擇違抗至尊余暉的命令，且原本就清楚地知曉自己擁有的全部權限，過去唯唯諾諾的當然是他，但不是全部的他。
一個原則，他清楚地知曉，至尊余暉并不是至尊，只是一種諸多至尊的慣性。
新的決策已經下達。
不僅是上清靈寶宗這里，在青木仙宗，天機仙宮，影魔淵，五行天宗，玄武天宮，所有的道子都做出了自己的決策，且這些咆哮怒罵的至尊余暉完全無法反對，無論他們如何憤怒。
“孽徒！”
“你這個孽徒！”
上清靈寶宮怒罵不止：“你這懦弱的樣子，哪里像是……”
“閉嘴！”
“祖師，不，祖師的余暉，你以為你很強嗎？”
靈寶神君殺機冰冷道。
“難道你強？”
上清靈寶宮余暉冷笑道。
靈寶神君并不言語，只是抬手一指，打過去一道普普通通的上清光煞，這是上清靈寶宗筑基期的一道小法術，傳承自靈寶境。
“這……”
上清靈寶宮隨手擊落這道微不足道的筑基法術，卻錯愕了。
這一道小小的筑基法術，竟然強過了靈寶境原本傳承的法術八成以上！
這是偶然的意外嗎？
靈寶神君彈指之間，又送過去數百道法術，涉及化神煉虛合道等，涉及每一個方面，展現一個個法術和功法模型。
上清靈寶宮的神情越發震動，驚駭，而后沉默。
他乃至尊余暉，又豈是不懂行的修士？
這每一個法術，功法的效率，都遠遠超過了靈寶境原本的傳承，可以說，這個偏僻之地的傳承種子，將宗門的傳承往更深處推動了一大截，在貧瘠條件下做到了最好。
若是換成他在這偏僻的環境中，都未必……不，是一定沒有他們做得更好。
這樣的生靈，如果未來能成為至尊，必定會將宗門的傳承往上推動一步，突破極限桎梏！
這一瞬間，上清靈寶宮明白了余暉為什么會落在這里。
這片世界群落中的種子不僅強過其他地方的傳承種子，而且是遠遠超過，天地般的差距，本質超過。
“那，”
“你們為什么失敗？”
許久，上清靈寶宮澀聲道。
不僅失敗，而且還如此凄慘。
周圍，青木仙宗的余暉，影魔淵的余暉，天機仙宮的余暉……一個個大受驚駭，暴怒的情緒瞬間得到極大的緩解。
至尊余暉，終究不是至尊，只是一種慣性。
“為什么會失敗？”
天機神君長嘆一聲：“這同樣是我們如此超出前代傳承的原因。”
“祖師以為，我們沒有戰過嗎？”
“數十萬年來，我們廝殺了一代又一代，常常連壽命極限的一半都活不到就戰死，圍攻了一次又一次。”
“我們缺乏血性嗎？”
一幕幕畫面，出現在諸多至尊余暉眼中。
那是歷史，一代代前赴后繼地廝殺，從不后退，論起殘暴，戰意，遠遠超過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老家伙，甚至懷疑這些法修變成了劍修。
可是，最終都失敗了。
甚至九個圍攻一個，都失敗了。
論圍攻之道這門博大精深的戰爭之道，這些弟子遠遠超過他們，他們甚至發展出了精妙的合擊陣法傳承。
這傳承立刻給予至尊余暉原本采用的陣法諸多靈感，若是能融會貫通，立刻就能讓他們的合擊陣法力量大幅度提升。
因為這是同源道路發展來的靈感。
如何圍攻，這些弟子遠遠比他們清楚。
可是，這些弟子依然失敗了。
為何？
有一個無法解決的痼疾。
當面臨生死之時，誰能死戰不退，為他人創造戰機，修士戰死后誰來照顧自己的宗門，延續宗門？
誰能？
誰可以信任？
誰可以托付宗門身后事，而不是吞并戰友的宗門？
這無法解決的結構性問題！
這讓他們哪怕是占據絕對力量優勢上風，也無法消滅大日劍閣，更無法消滅東極魔門。
這個結構性痼疾，至尊余暉們可以解決嗎？
至尊余暉們沉默。
他們無法解決。
當面臨生死之時，他們第一時間就會帶著宗門傳承種子逃亡，而不是死戰不退，引發陣法崩潰也顧不得了。
這樣的聯手，可以碾壓橫推弱者，但不可以遭遇勢均力敵的敵人，甚至只是棘手的敵人。
“祖師，現在，您還堅持自己的觀點嗎？”
靈寶神君沉聲道。
作為六大余暉仙宗最薄弱之處，擁有豐富圍攻經驗的他無法坐視不顧，因為自己死亡的可能極大增加，逃都可能逃不了，以重傷之軀參與大日戰場就是這個代價。
如果宗門余暉固執，那他就只能獨斷了，雖然這會讓彼此的力量大幅度減弱。
“罷了，”
“你這弟子……你自決罷。”
靈寶境余暉嘆息。
周圍諸多仙宗余暉同樣長嘆著，放棄了自己的觀點。
強者思緒瞬息億萬變。
仙門十大深空艦隊和大日劍主殺氣騰騰，要發起不為利益，單純只是懲戒性質的屠戮和戰爭，不死不休。
這時，六大余暉仙宗卻突然變化了。
“拜見，”
“上宗強者！”
青木神君等人收斂了所有威壓，所有的余暉異象，姿態恭敬和卑微道：“愿仙門的秩序永恒存在于無盡星空。”
“吾等修為有所突破，喜不自禁，故此前來為仙門道賀。”
“若有違背《仙門附屬文明和宗門管理條例》之處，還請上宗強者依據條例責罰，依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