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天空,一時安靜下來。
沒有敵人,沒有戰爭,所有的修士都是如此的平和,在那位降臨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這世間,”
“還有多少故人?”
江定輕嘆一聲,看向四方。
烈陽真尊,不見了。
三千年前死于劍斗戰場中,這位好戰的大日劍修終究還是無法永遠勝利和逃亡,某一日消失不見了。
黑樓兮天君,不見了。
這位北原時代涂山侍女中的出類拔萃者,北原黑氏旁系血脈,她來到了上界晉升了煉虛,于一千多年前死于戰場上,和所部涂山侍女一同陣亡。
月夜天君,那一只變異月光兔,涂山仙城時代的修士,在上界晉升了煉虛,同樣已經戰死。
還有這數萬年來從北原飛升的許多化神修士……
就是如此了。
這個世間,就是如此了,隨著時間的推移,記憶中熟悉的身影會在某些時候徹底消失不見。
后來者,天驕人杰數不勝數,才情資質卓絕,卻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
諸多情緒出現在大日劍主的心中。
隨后,漸漸平復。
那心湖中,光滑如鏡,不起一絲的波瀾。
“拜見,天君。”
這時,一位風雪一般的女子從遠處走來,風姿卓絕,盈盈一拜。
大日劍修·血靈圣體,慕天雪。
昔年的三國之地金丹勢力血屠殿的老祖,曾經追殺過少年時期的大日劍子,并且沒有死,且來到了上界,現在成為一名合道初期修士。
“你的道號是冰雪神君?”
“有趣。”
江定淡淡道:“大日劍修,卻以冰雪為名,這非常有趣,是一條獨特的道路,給我看看。”
這一瞬間,他發生了巨大的不同。
周圍所有的劍修心中一凜。
這就是大日劍子。
從脆弱深情的少年到冰冷的劍客,威嚴的劍道君主只是一瞬間,誰也不知道什么是真實的。
或許都是,又或許都不是。
“是,”
“天君!”
慕天雪恭敬領命。
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在大日劍子面前都有資格稱呼為故人,能觸動他的心緒。
而當這位劍道君主的命令出現之時,最好不要有任何違抗。
慕天雪拔劍了。
這是一口冰晶如雪,薄如蟬翼的飛劍,極致炙熱,極致寒冷,甫一出現就凍結了空間和無數天道規則法網,一道道冰晶紋路封凍了整個宇宙空間。
這一瞬間,有九個一模一樣的慕天雪拔劍了。
這九個慕天雪不是分身,全部都是本體,來自于天賦道體之能。
她們燃燒了精血,燃燒了神魂,一劍斬開空間,斬開規則之網,以合道初期的修為,竟然表現出合道巔峰級戰力,讓周圍諸多劍修神往。
這極致升華的一劍,落在青衣少年的頭發絲上,就此凝固。
“有趣。”
“以大日劍道汲取熱量的能力,創造極寒的環境嗎?”
“的確是奇思妙想,且非常適合你自己,也算是走出了新路了。”
江定不吝贊揚。
他抬手。
這一口冰晶飛劍被兩指夾住,隨手向后丟去,化作一道流光映入慕天雪的雙瞳中。
“這……”
慕天雪心悸,著了魔一般向她的本命飛劍看去。
明明還是一模一樣的冰雪飛劍,就是她相伴數萬年的飛劍,僅僅是被人隨意丟過來而已。
那飛劍中竟然蘊含著如此美麗,如此可怕的劍術。
這些劍術是如此的熟悉,明明是她修習一生的大日冰雪劍道劍術,卻更加深入,更加玄妙,朦朦朧朧地出現了數個完全不同的劍道方向。
這其中的玄妙處,精妙到了極點。
既沒有完全給出具體的答案,免得摧毀劍道修士的靈性,又給出了足夠的晉升方向,一旦參悟透,劍道必定會迎來突飛猛進。
慕天雪不由得看得癡了。
這一口冰晶飛劍來到呆愣愣的她面前,緩緩歸入劍鞘,沒有傷到她分毫。
慕天雪猛然驚醒,莫名地有些失落。
她現在,連被大日劍子重傷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那個青衣少年果然沒有再理會她了。
他目光遙望遠方,看向一個光明璀璨的身影,這個身影一步步走來,最后單膝跪倒在地,臣服。
“劍主。”
他道。
不是大日劍子,不是純陽劍子,而是劍主,對著一位煉虛修士稱呼為劍主。
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合情合理。
大日一脈的劍主!
這人或許就是世間最正統的大日劍閣大日劍修了,純粹得沒有一絲的雜質,和數十萬年前初代大日劍主開創大日劍閣之時相差不多。
“明光,”
“我本以為你會向我拔劍的,畢竟你已經是合道中期修士。”
江定淡淡道。
“如果真是如此,在我的記憶中,你的形象依然是光輝璀璨,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發生改變。”
在對方放棄榮耀的時候,稱呼,亦隨之改變。
這不得不讓人生出許多遺憾。
許多年前,上一次見面之時,明光子僅僅是逃亡而已,并未徹底失敗,依然存在逆伐可能的。
一個有可能的對手,就這樣消失了。
“劍主,”
“我已經抵達了自己的極限。”
明光子俯首,低聲道:“在上界數萬年,如此優渥的條件,如此眾多的典籍供給參考,如此多優異的劍道資糧,我依然無法推出全新的合道階《大日劍經》。”
“論起才情,我遠不如上代大日劍主曦原。”
“縱使身處九靈域,我至多也不過是守成之主而已,無法將大日劍道推向更高峰,只能留待后世,隨著時光的流逝,又一代絕世的大日劍主出現,打破如今大日劍道的極限。”
“從現在看來,您才是這個人。”
“跟隨您的腳步,未來,我有希望晉升天人,甚至追尋更上的希望。”
血戰,對于劍修來說是無上的機緣。
但是,這種機緣也不能改變所有。
明光子在數萬年的血戰中沒有死去,不時就有勝利,領悟良多,但他依然無法將《大日劍經》推演到全新的高度,以至于在傳承上始終弱于仙宗同階太多。
這數萬年的時光,消磨了他的雄心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