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山之巔。
一名滿臉凄苦的老者，一名面色平靜的黑發星眸青年端坐，對著一方棋盤。
棋盤上，八大仙宗，仙門，各自勢力，道兵，軍隊，勢力范圍犬牙交錯，各大軍團對峙，矛盾重重，本該戰火一觸即發，至不濟也應該是不斷誕生小規模沖突。
然而，沒有。
過往十余年，界域之間平靜得可怕，邊界沒有任何沖突，任何本該發生的小沖突，在未知力量下都迅速被撫平。
東極魔門如此，很正常，其軍規一向森嚴。
八大仙宗亦是如此，必然是秘密處決了一些整天喜歡惹事的修士，最后才形成這種絕對寧靜的局面。
“一定發生了什么……
“……一定發生了什么……”
黑發星眸的青年徐言喃喃自語。
“九大仙宗之間，形成了某種強烈的默契，極其強烈的默契，甚至能夠讓一向組織混亂八大仙宗修士主動犧牲了自己的某些利益。”
“不可能！”
“……大公無私……大局為重……”
“呵呵，這樣的詞，也能出現在八大仙宗之中嗎？”
他的聲音充滿了嘲笑。
周圍寂靜無聲，凄苦老者王重道沉默不語。
山巔之上狂風呼呼吹來，卷起白云，吹散了天空，陽光直射而下，帶來金黃的光芒，隨著日升月落而變化。
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數十年。
自從東極魔門取得界域中的大勝，擊敗八宗聯軍，勢力范圍擴張近倍后，徐王兩界就被星空艦隊封鎖。
從那時起，凄苦老者王重道就帶著族人來到了徐界，不敢單獨行動。
兩人嘗試過帶著親眷突圍。
但每一次都被封鎖的東極魔門艦隊發現，禮貌而冰冷地告知他們，這里是軍事演習區域，暫緩通過。
兩位化神天君沉默著，不敢越雷池一步，后退返回小界。
每一次，都是如此。
兩千年前他們簽訂的合約，可不包括他們主動挑釁、進攻東極魔門之后，依然還保證自己安全的條款。
這種不平等的條約，不把東極魔門打滅國，不可能簽訂。
他們二人，不過是仗著八位大能的威勢，狐假虎威，讓仙門暫時妥協，韜光養晦，以尊嚴換取發展的時間。
又有何德何能，讓東極魔門簽訂這種極度不平等的合約？
但凡敢動手，立刻死亡。
絕不會任何其他后果。
界域霸主的軍隊，絕不是兩個小界的散修化神可以挑釁的，彈指就滅。
“哈哈！”
“徐言，你有后悔過嗎？”
凄苦老者王重道聲音沙啞，笑了笑：“上次界域大戰的情報我看了，十幾年前八大仙宗還沒有突兀消失的時候傳來的，滄海竟然已經晉升了化神后期，并且主導一個星空方面軍，坐鎮煉虛級戰場。”
“兩千年前不過是一個小字輩而已，現在已經是界域中難以想象的大人物。”
“我記得他當年是你帶的第一個博士吧？”
“開山大弟子啊。”
“我記得，當年你在我面前不知道罵過多少次，說這個學生榆木腦袋，不知變通，沒有科研靈性，未來成就注定有限。”
“當年的情形，歷歷在目。”
“如今看來，你似乎是走眼了。”
他嘲笑道。
“我沒有看走眼。”
黑發星眸的徐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滄海一向循規蹈矩，的確是缺乏科研靈性，他現在的成就，只是借助于平臺而已。
“借助于高水平戰艦，借助于周圍的化神天君，借助于東極魔門擁有的高素質軍官、士兵、博士生碩士生而已。”
“若只是論他個人，晉升化神都是艱難無比。”
“這樣嗎？”
王重道不嘲笑了，嘆息道：“那就是滄海，擁有強大的資源整合、組織能力。”
“這就是平臺的作用啊！”
“滄海一個沒有科研靈性的人，經過這么多年的歷練，執掌煉虛大軍，長時間接觸界域頂尖仙道科研成就。”
“他最后的眼界，仙道底蘊，實力，甚至仙道中的創造性、以及你我自豪的科研靈性，都是遠遠不如他了。”
“若是在仙宗中遇到，要叫一聲前輩的。”
“我當年，怎么就鬼迷心竅，如此決絕地脫離了界域霸主的勢力，要跟著你這個同班同學去做個散修呢？”
“若還在仙門中，我必定已經是化神后期了，群策群力之下，煉虛未必無望啊！”
王重道深深嘆息。
“現在想來，當年心念念的天材地寶肆意揮霍，一界美人予取予求，子孫后裔繁榮昌盛，也不過是地上的小芝麻，微不足道。”
他悔恨道。
“所謂一界頂級美人予取予求，不過是一團團爛肉。”
“所謂天材地寶肆意揮霍，不過是鄉下土財主的莊園，糧食白面饅頭滿倉而已，真正頂尖的天材地寶我們根本接觸不到，那些東西，都在仙門和八大仙宗之中，基本不外流。”
“子孫后裔繁榮昌盛，哈哈哈，”
“更是一個笑話！”
“我哥哥，我的孩子都死了不知多少年，這些稱呼我為老祖的人，和我只有一絲的血脈聯系，和陌生人沒有任何差別，沒有任何感情。”
“我當年，為何要這樣做呢？”
王重道顯得有些心灰意冷。
“重道兄，何必做此軟弱姿態！”
徐言見此，呵斥道：“你我二人，不過是為了求道而已，當年，東極魔門的確式微，八大仙宗虎視眈眈，隨時都是有傾覆的可能。”
“甚至說，只要當年八大仙宗之間的矛盾再少一點，內戰爆發的時間延后一點，八位大能之間的關系再緩和稍微一點，東極魔門就此覆滅都是大有可能。”
“其活下來，是有很大運氣因素的。”
“再說，玄武這狗雜種當年許諾了煉虛經文、煉虛道路，明明以大道契約為誓……明明……”
徐言的聲音慢慢低下來。
他被耍了。
所謂的大道誓言，根本就是一張廢紙，甚至無法讓玄武天宮大能付出輕傷的代價，清風拂面一般。
中央陣靈計算機可以辨別大道誓言的真假，并且簽訂，不代表他也可以。
所謂的煉虛經文、煉虛道路，也都是看上去確鑿無疑，化神無法分辨的東西，并且帶有強烈的大道氣息。
甚至能讓人隱隱看到煉虛的神通，讓人以為自己天資絕世，已經悟道，突破就在眼前，卻強忍著竊喜，故作平淡。
最后，也是廢紙一張。
“呵呵，當年，在中央陣靈計算機庇護下的我們，太過狂妄了。”
“竟然以為自己擁有和煉虛大能交易的資格！”
王重道自嘲一笑，卻也不再說了什么挑刺的話了。
他知道，這是自己內心的壓力太過于強大，以至于有些失控的跡象，數千年磨礪下來的道心也無法冷靜，故而在發泄。
哪怕自己也知道，這樣只會導致結果更加糟糕。
“還有機會的。”
“重道兄。”
徐言也冷靜下來，平靜道：“我不知道東極魔門和八大仙宗之間達成了什么默契，發生了什么大事。”
“但我絕對不相信，這九大宿敵，真的能親密無間！”
“八大仙宗之間，東極魔門和八大仙宗之間，必然存在森嚴的防備，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松分毫，哪怕是東極魔門內部有不少人想要將你我二人殺之而后快也不能改變這種情況。”
“他們在大部分軍隊都守御邊界的情況下，定然無法有太多人退藉，從而來對付我們。”
“因此，”
“只要守住，就會有辦法！”
徐言冷聲道：“只要我們擊敗，斬殺一定數量的東極魔門化神，或者是將其引出，脫離了星空要塞，八大仙宗必然會心動，絕對不會放過如此削弱東極魔門化神的天賜良機，什么樣的默契都是無用。”
“須知，東極魔門化神修士的數量，是能直接影響到他們的煉虛軍陣戰斗力的！”
“這就是我們的生機！”
“生機！”
“若是更進一步，東極魔門和八大仙宗同歸于盡，界域秩序徹底失去，伱我二人，未必不能趁勢而起，應運而出，時來天地皆同力，未來未必不能再造仙宗，晉升煉虛……”
徐言憧憬道。
直到此時此刻，他依然沒有放棄心中的大道之念，從未想要放棄。
“生機，的確是有。”
“是的，誰也不能否認，這是存在的。”
王重道自動忽略了他后面的話，喃喃自語，臉上的凄苦之色漸漸消失，眼中露出冰冷的殺意。
“若是發生戰爭，大日劍子必定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只有將其斬殺，你我才能……”
他的話語驟然停頓。
“來了！”
徐言、王重道豁然抬頭，看向天空。
在那黑沉沉的界域星空之中，一輪璀璨的驕陽光明正大，不疾不徐地駛來。
其光芒映照界域，散發著毀滅，炙熱的氣息，至尊至貴，就像是界域真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