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精通FPS游戲的超級高玩,雙人大逃殺的囚王之雪地圖對路明非來說并不算難。
真正讓他感到難過的,是那個在游戲中擔任反派,使用各種武器各種手段攻擊黑發小男孩和金發小女孩的男人。
尤其當他和繪梨衣合作,成功操控著兩位游戲角色逃出生天,卻在最后一刻被那男人提前布置好的陷阱捕獲時,心情沉重的仿若跌入深淵最底部。
看著結算CG畫面之中,黑發小男孩冷笑著被男人捕獲,在層層束縛后裝入合金柜中抬上飛機遠去,以及那個孤獨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上默默垂淚的金發小女孩,路明非感覺有一口郁氣梗在喉嚨里不吐不快。
鼠標指針一直懸停在結束游戲選項之上,卻始終沒有落下。
已經結束游戲重新回到房間的繪梨衣偏過頭,正想問他怎么這把游戲發揮失常,本來可以提前預判的陷阱和襲擊卻硬是臨到頭才反應過來。
只是映入眼簾的俊秀面龐之上,卻并非掛著往日那陽光溫暖總是充斥著笑容,而是一種類似于她小時候看艾斯奧特曼分尸怪獸的信念崩塌感。
漂亮的瑰紅色眼眸忍不住輕輕一顫,少女輕輕挪動游戲椅來到路明非身邊,抓住他的手關切道:
“Sakura,怎么了?”
和路明非相處六年,幾乎整天都黏在一塊,她當然清楚對方沒有暈3D的問題。
至于說是游戲劇情的問題,可她玩著也沒有什么太大感觸,更多就是和路明非一起并肩作戰的快樂,像是彌補了當初她離開蛇岐八家時,沒有像動畫電影中那樣被黑道追殺的遺憾。
“沒事。”路明非反握住繪梨衣的手輕輕捏了捏,眼底的陰霾微微散去:
“只是想到了不開心的事情。”
“什么不開心的事?”繪梨衣拉起游戲椅的扶手,略顯單薄的嬌軀往旁邊湊了湊,兩人肩并肩相依在一起。
“過去的事。”路明非右手輕擊鼠標左鍵,點擊結束游戲返房間:
“再來一次,看能不能打出隱藏結局吧。”
挑戰模式分簡單、普通和困難模式,唯獨囚王之雪有個地獄模式。
方才他們倆通關的就是普通模式,對他們來說屬于是閉眼過的難度。
而剛嘗試單刷“風與潮之夜”地圖,結果慘遭龍形尸守無情碾死的芬格爾:“……”
看著已經重新開啟新一輪游戲的路明非和繪梨衣,芬格爾突然感覺自己有那么一點多余,甚至心里都不由唱起來車底戰神阿杜的那首歌:
我不應在這里,我應該在車底,看到你們有多甜蜜……
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Eva那邊正好是飯點,他叉掉游戲關掉電腦,起身找夏狄借任意門去找老婆,順便打小報告這倆人偷偷談戀愛。
今天夏狄難得沒有滿世界瞎轉,得知芬格爾的來意和路明非與繪梨衣的小曖昧后,痛快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他直接一腳把芬格爾從華夏踹到了美利堅,一秒之內就令其完成了只身橫穿太平洋的壯舉。
而在大洋彼岸,剛結束上午工作準備去吃飯的Eva還沒來得及從老板椅上起身,便被突然從暗紫色空間裂縫中掉出來的芬格爾砸了個正著。
“嘶嘶嘶——疼疼疼,老夏頭這廝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芬格爾捂著屁股抱怨,但很快察覺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充斥鼻間,霎時從軟乎乎的山巒之中抬起頭。
“老婆?!”
看著那略帶嗔惱的俏臉,淑芬哪里還管剛才夏狄剛才騙自己轉身然后趁機下黑腳的事,雄壯身軀直接往前一拱,試圖噙住那涂著斬男紅唇彩的櫻桃小嘴。
只可惜還沒等湊近,便被Eva抬手捏住了腮幫子。
Eva看著明明有著禁欲系高冷男神臉,卻硬生生把自己活成哈士奇的老公也有些無奈,推了他兩下示意先從自己身上起來:“你怎么來了?”
“想你了唄,還能是為啥。”芬格爾嘿笑兩聲,就是賴在老婆身上不肯起來。
“信你才怪。”Eva嘴上說著不信,但還是從心地摟住自己的男人,畢竟兩人結婚至今也是難得分開那么久。
溫存寒暄片刻,芬格爾戀戀不舍地從Eva懷里起來,抱著她來了個移形換位,自己坐在老板椅上:
“老婆,剛才那個囚王之雪地圖是誰設計啊,一開始的策劃不是只有三個嗎?”
雖然已經跑路去了華夏,但芬格爾依舊兼任著游戲開發部部長職位,北極之墟和風與潮之夜地圖就是出自他手。
而且還恬不知恥地塞了一堆私貨,什么關鍵道具暝殺炎魔刀,傳說中的勇者炎之龍斬者……
“那個地圖是蘇總搞的。”Eva就知道芬格爾會問,直接將囚王之雪地圖的事兒一一道來。
蘇總就是蘇恩曦,這家伙是個搞錢的天才,自從不用死命賺錢給沒良心的老板肆意揮霍擦屁股后,她已經在夏狄的支持下打造出了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如果說三星是偷國的爹,那她就是小丑的媽,還是個把它親爹夷為平地的后媽。
“哦,那沒事兒了。”芬格爾一聽就知道這是路明非和他那個花心弟弟的家務事,轉移話題道:
“之前北西伯利亞那邊發生的特大爆炸案,是不是秘黨那些末日派搞的?”
眾所周知,秘黨內部黨派林立,末日派便是其中之一。
雖然已經遠離了秘黨的地盤,但芬格爾一直沒有離開秘黨的核心圈層,畢竟昂熱和守夜人都在等著回去接班。
偶爾通話的時候,也能從中得知一些權力架構的變化。
比如洛朗家族發展勢頭正猛,加圖索家族經受重大挫折,實力大不如前,直接導致卡塞爾學院變成了昂熱的一言堂。
“末日派一直藏身于北西伯利亞,他們在那里建立了‘避風港’,不過這次爆炸案倒不是他們的鍋。”
Eva靠在芬格爾懷里,語氣幽幽道:“這次是最神秘的那位校董出手,直接將末日派的避風港給毀了,據說連山都被削平了。”
“這么猛。”芬格爾挑眉,“那豈不是一個幸存者都沒留下?”
“誰知道呢,爆炸產生的硝煙太濃太大,遮蔽了衛星的監控。”
“那,明非他的爸媽……”芬格爾沉吟片刻,還是問出了自己此行的來意。
在當年的大決戰之后他便擔任了華夏分部部長,有資格接觸學院某些絕密信息。
知道楚天驕曾是足以排進卡塞爾學院歷史前十的頂級執行官,也知道了路明非的父母是學院榮譽校友,還知道了他們屬于秘黨分裂出去的末日派。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出意外了。”Eva微微頷首,調出末日派的資料展示給芬格爾。
其實囚王之雪資料片上已經寫的很明白了,當年囚禁路明非弟弟的人就是他的親爹。
所以時過境遷,重獲自由的王憤而摧毀了曾經囚禁他的牢籠,殺死了那些犯下欺君之罪的人。
“難怪源家兄弟一直找不到他們。”芬格爾瀏覽著相關信息,末日派在北西伯利亞建造了一個巨大的尼伯龍根,沒有特殊的辦法根本無法進入。
“不過看起來明非他的歐豆豆火氣是真的大啊,摧毀尼伯龍根還不解氣,將西伯利亞都炸出那么大個坑。”
“他估計很快會去找明非,你要不要提前給明非做點心理準備?”Eva轉過身趴在芬格爾懷里,用手輕輕捏著他滑嫩的肌膚。
“這個工作輪不到我,讓夏老板去,他搞人心態有一手的。”
芬格爾表示愛莫能助,他和路明非的關系已經差不多屬于一開口就知道對方是要放屁還是噴糞的層次了,任他演技再高超,也很難瞞過對方。
“這事兒讓老夏頭疼去,老婆你吃飯沒?”
“還沒,剛打算去,結果你就蹦出來了。”
“想吃什么?”
“吃你。”
“啊這……大白天的,不好吧?”芬格爾故作扭捏羞澀。
“都洗干凈送到我面前了,哪有放過的道理。”Eva微微坐直身子,擺出霸道女總裁的模樣揪住芬格爾的衣領。
“那行吧,諾瑪關下燈,接下來是付費內容。”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高考便已經結束,甚至連志愿都已經填報完畢。
路明非沒有參加高考,但還是和班上的同學們一起吃了散伙飯。
劉裕寧此前打的賭終究沒能贏,無論誰來打趣,路明非都嘴硬說他和繪梨衣是好朋友。
別問,問就是未成年,甭管暗地里是否遵守,反正校規家規擺在那。
班上風云人物齊聚一桌,除了明顯是一對的路明非和繪梨衣,其實也有人一直在默默關注蘇曉檣和夏彌,想要在最后的聚會中結束默然無聲的暗戀。
正所謂酒壯慫人膽,在飯局瀕臨尾聲,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點酒精神亢奮的時候,陸續有人起身告辭,也有人開始執行自己的盛大表白計劃。
一個在班上頗有人緣的男生看著坐在繪梨衣和蘇曉檣之間的夏彌,在同桌的兄弟鼓舞聲中從桌子底下摸出早已準備好的玫瑰,咬著牙站起身來準備走向那個位于角落但一直被眾人關注的餐桌。
只是還沒等他邁開腿,酒店包廂的大門便被人推開,一個身著白色襯衫黑色休閑西褲的高大青年恰好望來。
手捧玫瑰準備告白的男生抬起的腳陡然定格在半空,呆愣愣地看著那身著私人訂制西裝的英俊青年。
他認得這人,或者說整個仕蘭中學的師生都認得這人,哪怕對方已經離校,也依舊流傳著對方的傳說。
至于對方的傳奇度,光看一眾學生的反應便可知曉:
“是楚師兄!”
“哇,是活的楚男神!”
“畢業一年了還有這么高的人氣,此獠當誅,當誅啊!”
在眾人的驚訝聲中,門口的楚子航微微抬手打了聲招呼:
“抱歉,打擾一下,我來接妹妹回家。”
話落,還不等眾人反應,另一側的大門也被人推開,留著金色長發宛若雄獅般的公子哥也笑著和眾人打了聲招呼:
“親愛的學弟學妹們,大家畢業快樂啊。”
金發公子哥一出現,尚未停息的喧鬧聲立時更上一層樓:
“我靠,金毛獅王愷撒?!”
“什么金毛獅王,叫姐夫哥!”
“又一個此獠當誅,怎么今天三傍首匯聚一堂,準備給大家表演個三分天下的大戲助助興嗎?”
而在他們的驚訝聲中,一只涂著粉色星空指甲油的玉手將愷撒撥開,露出曾經名震仕蘭中學的精致面容。
未等諾諾開口,已經接連炸鍋的學生又一次驚呼:
“我靠,今天什么節日,女魔頭也來了?!”
“混蛋,都說了多少次,要叫諾諾大姐頭!”
“諾諾大姐頭,敬你和姐夫哥一杯!”
“OK,干了兄弟們!”
落在最后的蘇茜看著三人引發的動靜忍不住露出個無奈笑容,沒有再出場引起新的轟動,畢竟她才二十歲,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群學弟學妹喊蘇媽媽。
因為楚子航和愷撒等人的亂入,路明非等人提前離場,那個手捧鮮花想要表白自覺應該閃耀全場的男生悲催地淪為看客,只有路明非在經過他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聲“堅強”。
望著昔日的與現今的校園傳奇人物離開,包廂大門逐漸合上,眾人都是忍不住默默嘆息。
雖然大家都是天之驕子,但很顯然他們屬于是繼子,人家才是親兒子親女兒。
有人看到劉裕寧等幾個后排大神還在那挑揀花生米吃,不由好奇道:“哎,你們咋不一起走啊。”
劉裕寧聞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剛吃完飯,再去吃狗糧的話,會撐。”
“啊?”問話之人不解,但小劉同學已經懶得搭理他,和其他幾個小伙伴商量起待會兒去網吧通宵的事兒。
酒店外的停車場,路明非站在一臺邁巴赫邊上,正調侃著師兄偏心異父異母的妹妹,不關心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結果楚子航聞言略微思索后,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挪到了一邊,打開車門讓夏彌蘇曉檣和蘇茜入座,而后坐上駕駛位沖他點了點頭,接著便一腳油門下去直接離去。
路明非:“???”
他看著遠去的車尾燈,又回眸看向另一側的金發貴公子,表情有些困惑。
“騷瑞,我的車只有兩座。”愷撒愛莫能助地搖搖頭,駕駛著布加迪威龍跟上遠去的邁巴赫,剩下路明非和繪梨衣面面相覷。
“咱倆這是被落下了?”
“看起來是的。”繪梨衣輕輕點頭,而后趁著四下無人直接把手塞進了路明非手里,臉上還一副這里好黑我有點怕怕的表情。
“那咱們就走回去吧,反正這里離家也不遠,才半個鐘的路程。”路明非拉著繪梨衣往外邊走,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嗯。”繪梨衣點頭,拉住路明非的手微微搖擺。
在路燈的照射下,十指相扣的雙手仿若一艘友誼的小船,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翻船。
“過兩天得去一趟法國,嫂子應該快生了。”
“嗯,馬上就能看到琉璃醬了。”繪梨衣精致如人偶的臉蛋上洋溢出甜甜的微笑,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那即將出生的小侄女。
源家兄弟并未恢復上杉的姓氏,子女也沿用源姓,源稚女給他的未出世的女兒取名為琉璃,似乎是寄托了他當初想要成為日本第一歌舞伎演員的夢想。
“聽說越師傅最近找了個老伴兒,準備談一場轟轟烈烈的夕陽戀?”
“好像是里昂教堂的信眾,貌似年輕時是法國黑手黨的大姐大,兩人周末去教堂當義工,不知怎的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這就是趣味相投嗎?”
“應該不是。”繪梨衣低頭看了眼地上手牽手的影子,心里暗道像他們倆這樣的才能叫趣味相投,那兩個黑道退休大佬應該叫同流合污。
她語文好著呢。
“真希望老夏頭也能和越師傅一樣找到自己的夕陽戀對象,這么好的鉆石王老五,單身實在是太可惜了。”
“背后說夏叔壞話,小心回去他又揍你。”
“什么話,我這是關心他的感情生活。”路明非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模樣,“看看咱們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就他一個單著,再這樣下去我怕他以后吃飯都得和小孩坐一桌。”
聽得這話,繪梨衣忍不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呵呵,你這么編排,回去肯定要挨揍。”
“以前是我未成年讓著他,今晚過后就不會了。”
路明非梗著脖子硬裝,逗的繪梨衣笑得停不下來。
兩人邊說邊走,從游戲到動漫,從大學到工作,從身邊人到大學同學,從WCG星際爭霸賽到穿越死線全國賽,一路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半個小時能走完的路,硬生生延長了足足三倍多的時間。
時間臨近十二點,路上的行人已經少到幾不可見,唯有遠處的燈火在訴說著仍舊有人在等待尚未歸家的孩子。
月光灑落在老舊小區的林蔭小道上,被婆娑樹影切割成無數形狀不一的碎塊。
路明非抬起頭,看著天上那萬里無云可見點點繁星的夜空。
那是一片浩瀚而深邃的藍,鑲嵌著孤獨的殘月,其輪廓雖不完整,卻灑下溫柔如水沁潤萬物的銀輝。
少年忍不住緊了緊手中的柔若無骨的纖纖柔荑,望著身邊如畫中走出的少女,緩聲感慨道:
“今晚月色真美。”
身著一襲潔白碎花長裙,亭亭玉立仿佛自畫中走出的紅發少女聽聞此言,亦是輕輕抬眸,讓那抹瑰麗的紅與月華在眸中交織。
風,適時地掠過,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柔情,輕輕撥弄著她輕盈的發絲與裙擺。
少女視線緩緩回落,那雙瑩潤清澈,如同未被塵世沾染的瑰紅色眼眸,倒映著少年俊朗而溫柔的輪廓,涂著淡淡唇彩的粉唇勾勒出一抹溫暖的笑意:
“風也很溫柔。”
當當當——
遠處傳來不知名的悠揚鐘聲,靜謐的夜空下,地面之上手牽著手的兩道身影逐漸靠近,緩緩重疊在一起。
良辰美景,月下雙人,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定格在這無垠的夜色之中,成為了彼此心中最溫柔的記憶。
不知過了多久,幾乎要融為一體的影子在一陣柔和的音樂聲中分開,只剩十指相扣的雙手緊緊纏綿在一起。
望著面前霞飛雙頰的少女,少年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嘴角瘋狂上揚壓都壓不下去。
興奮與激動的情緒交織,他甚至都沒看清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便接聽了電話。
“喂?”
話一出口,路明非便驚覺聲音有些不正常的沙啞。
剛想咳嗽兩聲清清嗓子防止被人察覺出不對勁,便聽得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許酸澀與激動的,早已刻入他靈魂的女聲:
“兒子,生日快樂。”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