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朗莊園內舉行的晚會,參與人員都是歐洲政要豪商,來這兒的目的都是想要和代理家主喬治·洛朗打好關系,方便日后的利益往來。
眼下晚會還沒進入正題,有個助興的節目也挺好,而且他們也有些好奇這位歐德·夏究竟有什么本事,敢自稱世界最棒的魔術師。
而今晚注定閃亮整座洛朗莊園甚至整個英國整個歐洲的喬治·洛朗,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記得自己請的是前皇室御用魔術師才對,這個歐德·夏是從哪冒出來的。
有心想要詢問管家兩句,但此刻他站在幾位大人物之間,無論是直接離開亦或者讓管家過來,都不合適,只能暫且放下。
晚會大廳的燈光盡數熄滅,只剩一束聚光燈落在空蕩蕩的舞臺上。
熱衷于權勢的男人對魔術表演并不感冒,但他們的女伴卻對此頗有興趣,猜測著待會兒魔術師會以什么樣的方式登場。
站在二樓的伊麗莎白靜靜俯瞰著下方安靜的人群,最后將視線放在舞臺側方的帷幕上。
“噠噠噠——”
安靜的晚會現場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
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震撼登場,那位自稱世界最棒的魔術師推著一個冰柜大小的長箱子,緩緩走到了舞臺正中央。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體型勻稱堪比男模的魔術師,一襲黑色燕尾服,外披一件黑夜般的長風衣,高頂禮帽寬大的帽檐遮住了自上而下的燈光,令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但在場的夫人小姐個個都是眼光毒辣,僅僅通過那俊俏挺拔的鼻子和冷酷的薄唇,還有完美的下頜線,便判斷出了這是一個不弱于洛朗家主的超級大帥哥。
要知道,洛朗家族可是能以漂亮聞名混血種社會的存在,而洛朗家主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這個評價含金量著實不低。
有些作風豪放的女性在見到對方的剎那便已經雙眼放光,準備等魔術表演結束就請歐德·夏先生去自己家,探討一下關于魔術的手法、技巧、姿勢還有道具……
而在場某些大人物對魔術表演不感興趣,對魔術師倒是挺感興趣的,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考慮到這里是英國,一切又都顯得那么順其自然。
便是在名流政要們如狼似虎的注視中,舞臺上的魔術師動了。
沒有開場白,沒有自我介紹,更沒有隨機挑選一位幸運觀眾配合表演,他抬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噠!”
一聲脆響,沒有人關注為什么戴著手套還能成功打出響指,因為那白色手套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只呆萌可愛的白鴿,靜靜地站在魔術師修長的食指上用鳥喙梳理羽毛。
在場之人不乏有混血種,但即便是他們遠超常人的動態視覺,也未能觀察到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
大變活鴿不足為奇,但令人驚奇的是白手套同步消失。
這個魔術師太快了,快到沒人能捕捉到他的魔術手法。
喬治·洛朗雙眸微瞇,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他是言靈·剎那的擁有者,動態視覺和反應力比普通混血種更強,即便不動用能力,也沒有任何魔術師的手能快過他的眼睛。
可偏偏,上邊那個歐德·夏就做到了。
在他看到的畫面中,白色的手套完全就是憑空消失,沒有任何被道具線拉扯或者收縮的痕跡。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將時間暫停了,當著他們的面把手套脫了放進兜里,而后再掏出道具鴿放在手上。
巧合的是,他還真知道有誰能將時間玩弄于股掌之間。
希爾伯特讓·昂熱!
那個該死的秘黨領袖,卡塞爾學院院長,同時也是他那個死鬼大哥最崇拜的世界最強屠龍者,甚至一度想要讓對方成為伊麗莎白的教父。
喬治·羅郎很清楚,以那個老怪物的傲慢性格,即便是要給伊麗莎白撐場子守住繼承權,也不會偽裝成一個在臺上賣弄障眼法的魔術師。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對方真的到場給伊麗莎白站臺,那他這個代理家主前邊的代理兩個字就別想要摘掉。
而且據他所知,昂熱最近調動了一大堆情報人員去尋找大哥的下落,要是不小心被發現了點什么的東西,那怕是很難善了了。
“咕咕”
就在喬治·洛朗疑似被害妄想癥發作的時候,臺上的白鴿突然叫喚一聲,吸引眾人注意的同時也讓方才的小小喧鬧停歇。
“白鴿,象征和平。”
舞臺上,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中的魔術師輕啟薄唇,一口純正皇室英倫腔讓在場眾人心曠神怡。
“烏鴉,代表厄運。”
按住箱子的左手輕抬,在白鴿的身后陡然一拉,竟是多了只漆黑如墨的烏鴉。
歐德·夏將一黑一白兩只鳥兒展現在眾人眼前,薄唇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去吧,去你們應該在的地方。”
話音落下,率先登場的白鴿當即撲棱起了翅膀,徑直朝著矗立在二樓邊緣扶案而立的少女飛去,只是飛到一半又突然原路返回,將魔術師胸前裝飾用的紅色玫瑰叼走。
燈光落在二樓,將冷著一張小臉的伊麗莎白籠罩其中。
少女眼底閃過一絲困惑,不明白下方那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還是保持著優雅的姿態,任由那只叼著紅玫瑰的白鴿落在自己肩頭。
而沒等眾人有所反應,那只四頭張望許久,似乎犯了選擇困難癥的烏鴉,也終于選定了自己的目標,扇動雙翼朝著今夜晚會的主角飛去。
喬治·洛朗見狀,臉色倏然一沉,越發確定有人在搞鬼,臺上那人即便不是昂熱,也肯定是對方派來攪亂自己好事兒的攪屎棍!
而就在他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那健碩的烏鴉怪叫一聲猛然加速,如F22猛禽戰斗機一般俯沖而下,徑直朝他撞了過來。
“喔——”
眼見烏鴉如此兇悍好似捕獵一般的舉動,圍觀群眾不免發出一聲驚呼。
只是這速度在混血種眼中著實慢了些,喬治·洛朗連手中的酒杯都沒有放下,怡然自得的站在原地,等著已經大步上前的管家將這不祥之鳥攔下,順便再把這不知所謂的魔術師趕走避免鬧出什么令人難堪的笑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就在管家伸手驅趕烏鴉的時候,那漆黑如墨好似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烏鴉陡然來了個眼鏡蛇機動,身形陡然拔升避開障礙物的同時,一坨白色不明固液混合物如導彈般飛射而出!
“啪嘰!”
淡定自若準備舉杯飲酒的喬治·洛朗身子一僵。
前方是攔截失敗滿臉愧色的管家,身邊是滿眼錯愕努力憋笑的貴客,腦門上是帶著溫熱與惡臭的鳥糞。
“咔”的一聲,裝著紅酒的高腳杯慘遭蹂躪當場破碎,鮮紅的酒水灑落,打濕了男人的手與衣袖,免費替實木地板染了個色。
“啊——啊——啊——”精準制導的烏鴉繞了個大圈返回魔術師手上,發出沙啞聒噪又幸災樂禍的叫聲。
難聽的笑聲在大廳回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哪怕是二樓那個面色如冰山一般冷峻的美少女,也是顯露出了幾分訝異之色。
“呵呵,看來連厄運之鴉都嫌棄你呢,喬治先生。”歐德·夏輕笑一聲,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譏諷。
在場眾人都不是傻子,哪里還不清楚這是洛朗家大小姐的援軍,或者說洛朗家主準備的后手到了。
瞬間,所有人都站直幾分,準備欣賞一出兄弟叔侄反目大打出手的精彩好戲。
擦去腦門上那惡心的鳥糞,喬治·洛朗在驚愕、羞恥、暴怒等多種負面情緒加持下,那張英俊的面龐都扭曲了幾分,嘶聲命令已經圍上前的侍從:
“把他給我抓起來!”
一眾侍從依言行事,準備將臺上那個讓喬治先生顏面盡失的家伙抓起來。
只是他們的腳才剛抬起來,便在一聲清脆的響指聲中重新落地,雙足如同灌了鉛一般根本無法挪動半分!
眼見那幾個身強體壯的侍從站在原地,跟個不倒翁似的只有上半身能動,現場響起一片驚呼聲。
而臺上那個一直低著頭的魔術師,也終于抬起了腦袋,露出一張讓在場眾人都忍不住夾緊雙腿的俊臉。
當然,喬治·洛朗除外。
他死死盯著臺上那個曾在某份絕密資料上看到過,且被標注為“極度危險”的男人,后背在頃刻間被汗水打濕。
“你,你怎么會在這?!”
“哦,你認得我?”夏狄挑了挑眉,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直把喬治·洛朗看得頭皮發麻。
簡短的對白蘊含的信息量極大,在場的聰明人意識到事情貌似不只是爭家產那么簡單,默不作聲后退遠離漩渦中心,免得被卷入其中。
而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十分正確,因為在下一秒,臺上那神秘莫測的魔術師便透露了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嗯,你確實該認得我,畢竟你聯合外人謀害自己的親哥哥后,應該也通過代理家主的權限,獲悉了我的存在。”夏狄抖了抖手指,烏鴉自行飛到了旁邊的箱子上。
“胡說八道!”喬治·洛朗聞言怒聲呵斥,“我和威廉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從小到大沒有產生過任何矛盾,怎么可能聯合外人謀害于他?!”
“是嗎?”夏狄見狀,抬眸看向二樓那位抓著欄桿扶手,臉色陰沉好似隨時可能爆發的少女,輕聲詢問道:
“伊麗莎白小姐,能告訴我,喬治先生和你父親的關系如何?”
本就懷疑父親失蹤與自己這位野心家叔叔有關的少女聞言,自然不會替其掩蓋什么,直接將只有家族直系成員才知道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其中就包括喬治與威廉因意見不合在書房大吵,什么“威廉伱會后悔的”、“我才是家主,喬治”、摔門而去之類的。
“很好,感謝你提供的證詞。”夏狄點了點頭,目光落回喬治·洛朗身上:“請問,你現在還有什么要狡辯的嗎?”
喬治·洛朗察覺到周圍異樣的目光,心里恨不得將二樓的小碧池和臺上那個沙灘之子直接剁碎喂狗,但還是強忍著怒火想要開口解釋。
然而夏狄只是例行詢問,壓根沒打算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抬手打斷施法:“時間緊任務重,你的狡辯就留著開庭時再說吧,現在還是讓受害者親自說明吧。”
話落,他打了個響指,身旁平放在推車上的箱子頓時立了起來,而那只烏鴉也在此刻化作一灘墨水融入箱子之中。
眾人見狀,神色各異。
吃瓜群眾暫且不論,謀殺親哥的喬治·洛朗臉色黑如鍋底,心里已經把合作伙伴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而伊麗莎白小姑娘則是提著裙子朝樓梯跑去,雖然表情依舊維持著優雅與冷漠,但動作早已暴露了她心中的緊張與急迫。
等伊麗莎白走下樓,快步來到舞臺近前,夏狄也恰好打開了立起來造型如棺槨的箱子。
冰山美少女面色激動隱隱有融化的跡象,而不遠處的喬治·洛朗則是眼神陰鷙,手悄無聲息地伸進褲兜摸住了手機。
然而,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洛朗家主閃亮登場時,映入他們眼簾卻并非那張深受歐美頂流名媛喜愛的臉,而是一個看上去就忍不住讓人腦洞大開的面具。
更令人感到驚駭的,是箱中之人皮膚灰敗,身上僅有一條綠色圍巾護住關鍵部位。
在其腰間有一道猙獰無比,足以將整個人一分為二的“黃金分割線”,左臂同樣有著縫合的痕跡。
這,分明就是一具冰涼的尸體!
“爸……”正欲深情呼喚父親的伊麗莎白愣在原地,看著那戴著肯尼迪面具的身影說不出話來。
而不遠處的喬治·洛朗也是悚然一驚,險些把兜里的手機給捏碎。
就在眾人驚駭萬分議論連連之時,卻見臺上那人燦然一笑,脫下寬大的黑色長風衣將戴面具的尸體遮住: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夏狄的視線在臺下眾人身上掃過,喧鬧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沒人敢直視他的雙眼,所以也沒人能看清他那深邃如淵的眸子里,藏著何種情緒。
瞥了眼呆若木雞,眼角淚花簌簌落下的冰山小姑娘,還有臉色猙獰似乎準備放手一搏的小豬喬治。
夏狄收回視線,抖了抖用來當做屏風的長風衣,大聲喊道:
全場燈光驟然點亮,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