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么磨磨蹭蹭羅里吧嗦的,趕緊打起來啊,光說不練假把式,莫非你們都是銀樣蠟槍頭?!”
已經吃完關東煮的路明非坐在花壇邊緣,看著那邊光動嘴不動手的紅綠燈和白風衣有些無語。
聽不懂,根本聽不懂啊!
旁邊的翻譯偷懶罷工,郁悶的少年想著自己要是有個遙控器該多好,那樣就能直接跳過交涉環節,快進到血流成河了。
旁邊的楚子航見師弟有些不耐煩,便開口解釋道:“在日本要是跟人打架的話,好像不論是出于什么原因,先動手的那個就是全責。”
在來日本之前楚子航做了充足的準備,尤其是考慮到這是個黑幫合法的地界,以夏師傅的暴脾氣和惹事能力,幾乎可以確定必然會和人產生沖突,所以專門留意過相關的信息。
只是網上眾說紛紜,有人說只要先動手就是全責,一告一個準。有的說日本法律中有項罪名為決斗罪,甭管誰先動手,只要打架斗毆就算決斗罪,得去蹲監獄。
很多國家在打架斗毆的判罰一般都是處拘役,在拘留所關個幾天就能放出去,但日本可能會被判處六個月以上和兩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楚子航在網上找不到確切的法律條文,本著求真的心理還打算去咨詢一下“爸爸”的法律顧問,但思考再三還是覺得沒必要去托“爸爸”的關系。
以夏師傅的本事,大概率用不著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法學援助,他只需要看著師弟別意氣用事就好。
另一邊,見自己等人的身份被識破,大小眼不良也沒有一點驚慌失措,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看著野田浩三:
“川崎組?那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我們是神崎組!”
“神崎?”野田浩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流里流氣的不良,話語間滿是嘲諷之意:“怎么,你們的組長已經升天了?”
從川崎變成神崎,這里邊肯定有故事,但現在這個情況他也懶得去想,趕緊打發掉這幾個小混混才是當務之急。
“呵呵,你也就現在還能逞強了,等我們組長把野原組給鏟平就輪到伱們野田組了。”大小眼不良伸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笑得格外嘚瑟與猙獰:
“好好珍惜這最后兩天的時光吧,馬上你這野田組之虎就要變成野田組死虎了。”
“所以你們是來下戰書的?”野田浩三眼中殺意逐漸沸騰,很顯然對方的一番話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身為野田族未來的接班人,他絕不允許有人踐踏野田組的尊嚴。
在日本黑道可沒有不斬信使的規矩,這幫在他們地盤上撒野的不良,今晚怕是很難自己走出這條街了。
然而,那個大小眼不良聞言卻是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誒,別誤會,我們不是來下戰書的。”
他探著腦袋,兩只眼睛泛著深冷寒意,像是在盯著一個垂死掙扎的病虎,語調癲狂而嘲諷:“我們是來給野田組下死亡通知書的。”
此話一出,野田浩三身后的小弟齊齊暴怒,就要上前給這家伙一點教訓,今晚要是不把他打出屎來,就算他拉的干凈。
等野田浩三能被視為野田組的下一任組長,必然不是那種會無腦沖動的類型,他制止了小弟們當眾施虐的打算,沉聲道:“別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帶他們去店里。”
對面幾個不良見對方沒有上當含怒出手,有些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其中有個一直把手揣在兜里的不良將手拿了出來。
這幾個雖然是神崎組派出來的炮灰,但也是帶著自己的任務來的。
如果剛才野田組的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那么揣兜的不良就會在合適的時機掏出手機報警,眼前這幾個家伙來個同歸于盡,一起進局子里撿肥皂。
野田浩三和他的幾個小弟是野田組當中年輕一輩最能打的,如果能在這關鍵時刻把他們送進局子里,那他們干掉野田組的過程將會越發省力。
只是很可惜,野田組之虎并不是沖動易怒的類型,這拙劣的激將法并沒能讓他上當。
于是,在圍觀群眾失望的眼神中,白色長風衣們熱絡地攬著幾個不良的胳膊和肩膀,臉上洋溢著熱情的微笑,將他們拖進了不遠處的一家柏青哥。
那是野田組在這條街的一處營生,也是他們的一個小據點,正好可以用來審問更多的信息。
在日本這個地方,黑白并不是那么分明,警察和黑道之間都存在著默契。
只要幫派不是當街械斗或者把事情鬧得太大,那么警察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像現在這樣野田組的人只是請敵對幫派的人去玩一場柏青哥,合情合理沒有任何問題。
至于為什么在進去以后把店門關了,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和警察無關,路人也不會閑的無聊替黑道撥打報警熱線。
“啊,就這?”路明非看著消失在柏青哥店里邊的白色長風衣和紅綠燈,只覺有些浪費表情。
虧他那么期待,結果竟然沒打起來,就這也敢叫黑道啊?!
都說藝術來源于生活,怎么現實中的黑幫還不如電影中的黑澀會?
古惑仔電影里,浩南哥從街頭打到巷尾,西瓜刀狗鏈子甩的飛起,怎么到你這就拉了胯了呀?
當然,如果楚子航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肯定會來上這么一句:“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現實肯定沒有電影那么夸張。”
但如果他真這么說了,那么夏狄很有可能又會來一句:“電影才需要講邏輯,但是現實不需要。”
這年頭,魔幻的現實可比電影離譜太多太多。
“這日本黑幫也不行啊。”路明非嘟囔著,表示今晚的快樂要打折了。
“小孩子看那么些暴力血腥的東西做什么?”夏狄伸手在路明非頭上敲了一下,看了下時間,京城時間晚上11點,換算成日本時間現在已經是十月份的第一天了。
“走了走了,吃飽喝足回去睡覺,明天帶你們去玩好玩的。”
在外邊逛完街吃完飯吃完瓜,三人重新回到希爾頓酒店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用一種意味難明的眼神看著大廳那位花枝招展的前臺小姐,因為眼神太過直接明顯,以至于麻生理惠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有什么臟東西,拿出鏡子仔細打量自己重新畫的妝有沒有花,生怕晚上會錯過一段露水姻緣。
就是因為她這一番操作,讓路明非在回房之前又特意叮囑了夏狄,讓他不要插足別人的家庭糾紛。
說完之后還不放心,跑回房拿了一根棉線纏在夏狄房間的門把手上,試圖用這種方法判斷他有沒有給不三不四人開門。
路明非很清楚老夏頭知道他的小動作,也知道老夏頭知道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小動作,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不是說他對老夏頭的自制力和潔身自好方面的把控沒信心,主要是那家伙認識的異性中,除了十來歲的小女孩就是一群有夫之婦,很難不讓人懷疑他的興趣愛好。
而且就算他對那個前臺小姐沒有想法,萬一人家對他有想法怎么辦?晚上主動投懷送抱搞夜襲之類的……
咦,我怎么懂得這么多?
拿著衣服準備洗澡的路明非突然愣在原地,感覺自己好像不干凈了
可惡,都怪大劉那家伙給自己灌輸了一些有的沒的!
決定了,給他的禮物全部換成奧特曼、假面騎士和戰隊系列的碟片。
旁邊正捧著一本《旅行實用日本語100句》練習口語的楚子航瞧他愣在原地,表情變換來變換去,最后定格在一個惡狠狠的表情上,有些擔心他晚上趁自己睡著之后跑到隔壁去查崗。
雖說皇帝擁有三千后宮佳麗夜夜笙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太子殿下肯定是想要父皇獨寵母后一人,所以師弟的表現出來的擔憂可以理解。
就算是他,在看到那輛邁巴赫停在洗浴中心的時候,也會擔心那個男人會不會染上一些不可言喻的的病。
不過楚子航對夏師傅還是很有信心的,這個前臺阿姨長得……就不拿自己老媽和妹妹這等人間絕色相比了,這么說吧,光是讓師弟女裝一下可能都要吊打她。
而在隔壁房間,夏狄透過墻壁看見師兄弟各自“心懷鬼胎”也只是呵呵一笑,鎖緊門窗后便消失不見。
新宿區的一條無人公路上,路燈底下聚集著無數追光的飛蟲,它們不知疲倦地撞擊著塑料燈罩,試圖進入路燈內部,更加接近那溫暖而璀璨的光芒,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轟轟轟轟——!!!”
遠處傳來陣陣機車的咆哮聲,數十道車燈由遠及近,駕駛著各式炫酷機車的青年男女風馳電掣,在瞬息間便掠過圍滿飛蟲的一座座路燈。
他們使勁兒擰動油門,將內心亂七八糟的欲望全部宣泄在永不停歇的加速上,他們似乎是在和路燈比賽,只要超過一盞路燈便是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歡呼。
這些摩托車騎士是日本黑道文化中的一個分支——暴走族,但這些人并非無法無天輟學肆業打雜搶掠,更加接近于黑幫的“武暴走”,而是白天上班上學晚上才在無人公路上飆車玩的“文暴走”。
他們的裝備比一般暴走族要精良許多,各種款式的重型摩托車經過非法改裝后,引擎咆哮聲恍若雷霆,在寂靜的夜晚就像是有驚雷炸響。
這些人都是一些叛逆的富家子弟,他們享受著這種極速帶來的驚險刺激,這會讓他們感覺自己是真正的“活著”。
而車隊最前方,有一個宛如雌豹的女騎士獨領風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