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新賽季的第一周剛剛開始,但克萊·本內特卻已經收到了七月以來的財報。
本內特對這個帶著復雜的情感,他希望財報可以切實反應出于飛的商業價值,或者直接證明,就算是于飛也拯救不了西雅圖的市場,就像是對他們去年以來故意疏遠當地球迷的經營方式的反饋。
打開財報之前,本內特想起了不久前NBA召開老板峰會,雄鹿老板赫伯·科爾看向自己的那種幽怨的眼神。
科爾讓本內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偷人老婆的渣滓。
但這能怪他嗎?他也不想的.
可當本內特打開財報,腦海中的歪念頭消失了,財報上面的數字讓他覺得陌生。
這不像是真的。
根據聯盟精算師的預期,200708賽季全聯盟的總收入大概會達到35億美元。把這個數字除以30,也就是平均每隊賽季總收入為1.16億美元。
但實際上,年收入能達到這個數字的球隊不到1/3。
小市場球隊能做到不虧本就算成功,因為賺錢是大市場球隊的工作。最終,大市場球隊賺的錢將匯聚到一處,用來補貼績效不彰的小市場。
西雅圖是美國第14大城市,可以說,他們是一座大城市也有廣泛的球迷市場,但自喬丹時代以來,他們從未有過年收入破億的紅火年份。
但這并不是西雅圖人不支持超音速,就像本內特所說的一樣,NBA經濟學在喬丹時代發生了變化。
鑰匙球館雖然精致,但是太小,光靠球迷買票支持撐不起每年一億美元的績效。
可是,本內特今天看到的就是“每年一億”績效的財報。
“數據是不是有問題?”本內特不解地看著薩姆·普雷斯蒂。
普雷斯蒂說:“弗萊挽回了那些本來已經打算放棄我們的球迷,更多的人購買了季票,最重要的是,還有一群追著弗萊的屁股吃尾氣的贊助商。”
“我不理解。”本內特懂NBA經濟學,但他不懂球星經濟學。“弗萊的個人贊助與我們有關嗎?”
普雷斯蒂自嘲地說:“弗萊不是什么贊助都接受的。”
“所以呢?”
“那些被他拒絕的贊助商會選擇贊助我們,這樣弗萊也能用上他們的產品。”
本內特警惕起來:“那他們是不是應該連同弗萊的贊助費也一起給?”
“是的。”普雷斯蒂點頭道,“他們給的錢實際上是雙份,一份給我們,一份給弗萊。”
本內特嚴肅的國字臉逐漸舒展開來:“弗萊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普雷斯蒂說,“他不介意球隊以他的名義掙錢。”
這是本內特第一次意識到超級巨星的吸金能力有多強。
“你還記得我們去年的年度財報嗎?”本內特隨口問。
普雷斯蒂雖然是今年來的,但他看過去年的財報。
“6000萬美元不到。”普雷斯蒂說“我們完全不像是一支大市場球隊。”
是啊,簡直是大市場的恥辱。
但凡他們想好好在西雅圖經營,也不至于這么艱難。
這就是于飛讓本內特震驚的原因。
“可是這家伙在新賽季剛開始就讓我賺了2000萬美元!”本內特放下財報,忍不住站起身調整自己的領帶。“這家伙他真是個可惡的好家伙!”
現在,本內特理解了赫伯·科爾。
他也由此了解到對方的快樂。
甚至,作為一個大市場的老板,他認為密爾沃基這種小地方根本體現不出于飛的商業價值。
以于飛的實力,他最多給密爾沃基帶來三倍的利潤。這是市場決定的。
可是在西雅圖呢?
不可想象啊!
作為一個發誓要成為終生俄克拉荷馬人的美國硬漢,克萊·本內特突然感覺做個名譽西雅圖人也不錯。
這股邪念只持續了一秒鐘。
我是個忠誠的俄克拉荷馬人,我要代表俄州把超音速從西雅圖偷走!
本內特內心深處的高貴的俄州人靈魂突然占據高位,但只要他的視線傾向財報,腦海中的惡魔就會悄悄地說:西雅圖也不錯。
但他還是可以把惡魔鎮壓住,因為他忠于家鄉,簡直是忠不可言。
“他們應該已經回來了吧?”本內特問。
普雷斯蒂點頭說:“嗯,剛從密爾沃基回來。”
“我得去見見他們。”本內特紅光滿面地說,“我的小伙子們剛剛戰勝了衛冕冠軍,可喜可賀啊!”
比弗萊·于在一周內給你賺2000萬美元更值得祝賀嗎?
普雷斯蒂內心戲謔,臉上卻是平淡的:“可是弗萊不在。”
“喔?”本內特問,“我們的MVP去哪了?”
“新的市政府大樓在前段時間竣工,今天正式投入使用。”普雷斯蒂解釋道,“市長邀請了許多市內的大人物,弗萊是我們球隊的代表。”
本內特卻從這件小事感覺到了一些微妙之處。
“是他自己要去的嗎?”本內特問。
普雷斯蒂說:“是的,我們最初選定的人是布蘭登·羅伊,但弗萊主動提出要去,布蘭登主動把這個機會讓給他了。”
本內特在這一刻想到了很多事情。
那個以拯救超音速名義轉會的年輕人看起來不僅僅是有一腔熱血,他非常清楚這里的情況,他的切入點完全正確。
像那些在大街上整天囔囔著“拯救我們的超音速”的西雅圖鄉巴佬們永遠只會喊喊口號。
于飛的招財能力讓本內特的腳下有點飄,他的心意沒有改變,他的計劃始終如一,但他的確覺得,如果事情真的有轉機,那么他可能也有新的選擇。
但這件事注定有千難萬難。
即使是籃球界的神,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民意、當權者的政策和聯盟的意志,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板,你還要去見見球員嗎?”
“哦,不了。”本內特突然問,“建造市政府的新大樓花了多少錢?”
“我不知道。”普雷斯蒂說,“但要容納所有部門的大樓,肯定是個上億美元的工程。”
“哼!”
本內特氣呼呼地,好似真在為自己所言之事生氣般:“他們能拿納稅人的錢給自己造上億美元的大樓,卻不肯拿納稅人的錢來為一支擁有40年歷史的本地圖騰球隊建造更好的球館?這就是西雅圖的ZF?我真慶幸我們俄克拉荷馬沒這樣的ZF!”
下車之前,于飛問勞森:“東尼,你看我這身怎么樣?”
“相信我,絕對能秒殺大樓里的那幫混蛋。”勞森說,“但愿他們別嫉妒你。”
于飛笑了一聲,隨即下車。
作為亞裔美國人,于飛相當清楚自己處于美國族裔鄙視鏈的最底層。
這種生態養成了他球場上跋扈的作風,他勢必要營造出不好招惹的形象,令別人對自己望而生畏。
同時,涉政也是于飛堅決拒絕的事情。
但很遺憾,要把超音速留在西雅圖,就算他不想涉政,也得把自己的觸手伸進其中。
因為一切圍繞超音速搬遷的問題起源,都源于球隊所有者認為鑰匙球館太小,超音速需要一個更大的球館。
可是,當權者們卻覺得鑰匙球館不久前才剛翻修,你現在跟我說這個?真把納稅人的錢當你自己的了?滾!
于是,超音速的老板們開始哭窮,說自己虧本了。
前老板舒爾茨·霍華德說自己五年虧了六千萬美元。
這讓人以為是超音速球迷不支持球隊,其實這一直是個帶著誘導傾向的話術。
事實上,超音速球迷一直很支持球隊,多年來,超音速始終是聯盟平均上座率最高的球隊之一,問題就在于鑰匙球館太小,老板們只能眼看著鑰匙球館這巨大的人流卻無法在球館內租出大量的商店鋪位來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且,就算是虧本這個說法,其實也有很大問題。
因為聯盟對那些不賺錢的到球隊是有補貼的,這就是大市場球隊的工作,哪怕是超音速這個大市場里的敗類,只要不賺錢,他們就享有補貼。
哪怕補貼之后還是虧本,霍華德的話依然站不住腳。
他在2001年用2億美元買下超音速,然后虧了6000萬,卻在2006年將球隊以3.5億美元的價格賣給了本內特,并且讓對方承擔8000萬美元的球隊負債,這是虧了嗎?不管怎么看,這筆投資的結果他都是賺了的。
只是賺的不夠多。
沒錯,不夠多。
所以這就是一切的秘密,因為我賺的不夠,所以我要鬧,如果你滿足我的需求,我就繼續鬧,鬧不成我就把球隊賣給外地人,我還要告訴伱這個人外地人,雖然已經決定生在外地也死在外地,但他一直是精神西雅圖人,他絕對不會把球隊搬走的,如果他搬走了,那他就是背信棄義,到時候我和你們一起嚶嚶嚶⑴。
于飛走進大樓的那一刻,感覺自己瞬間脫離了低俗的黑人籃球聯盟,各種街頭口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儒雅的:“尊敬的XX,很高興見到你。”
不過,于飛還是從這種古板,優雅,但卻死氣沉沉的氛圍中發現了青春感。
一位看起來剛剛成年的金發白人女子激動地說:“弗萊?是弗萊嗎?天啊,我一直以為你們會讓布蘭登·羅伊來!”
“你不喜歡布蘭登嗎?”于飛本來是想給自己的兄弟說幾句好話的,但一眼鎖定對方的天賦之后,他想還是算了。
“不,我只是覺得布蘭登有些無趣。”
于飛笑道:“沒錯,你知道的,布蘭登是我的好兄弟,但確實是個無趣的男人。”
“有多無趣?”對方笑問,“是那種和女士親熱之前還要感謝一下上帝的無趣嗎?”
“差不多。”于飛道,“差不太多。”
對方邀請于飛入座并自我介紹了下:“喔,失禮了,我叫阿米莉亞·尼克爾斯。”
⑴現實中本內特宣布要把超音速搬走后霍華德公開指責本內特欺騙自己,還要把對方告上法庭(口頭上,實際從未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