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瀾微微一笑,并沒有繼續挑釁。
畢竟現在被胡一菲背到了身后,萬一胡一菲氣急了,真把她往地上摜,那就不好了。
至于是不是姓孫的問題?
國內又不是外國,早就沒有跟著夫家姓的習俗了。
而沒有了這一層,誰還不是天命人了!
甚至她比胡一菲更天命人一點!
因為明明是她先的。
孫景見她們沒有繼續斗起來,表情平靜,但內心卻是松了口氣。
修羅場啊!
他不是沒經歷過。
甚至比這更修羅的都遇到過。
但如此暴力的還真是第一次。
只能說胡一菲和諾瀾,都是先天天賦好,這后天被孫景這么一努力,立刻非人了。
曾小賢他們經常用來形容胡一菲恐怖,說什么打贏她這個博士的也只有圣斗士了什么的,已經越來越不是夸張的比喻,而是實事求是了。
孫景三人這么一出去,他們自己就已經感覺很別扭很緊張了,可想而知當就在附近因為人多嘴雜還在糾結去哪的愛情公寓眾人看到了這一幕,是何等臥槽震驚了……
三江醫院。
常務副院長辦公室。
曲晉明欣慰的看著自己的愛徒肖程,對于最近愛徒的表現非常滿意。
然后就被突然推開的辦公室給打斷了好心情。
卻是他的妻子尤盛美滿臉微笑的快步走了進來,看到他的笑容一頓,她的笑容也一頓。
她知道丈夫是不高興她又在上班時間來他辦公室。
但她實在做不到完全不過來,所以就當沒有看見,依舊笑容滿面的看向站起來的肖程。
“肖程,做的好!這段時間你的表現,我和你老師都看在眼里,一連做了好幾個非常有影響的高質量手術,如今你順理成章的晉升了副主任。
再加把勁,好好干,你老師肯定會盡快給你升為主任。
那才是你本該待的位置!”
“謝謝師母,我一定會努力。”肖程也少了許多書生意氣。
換成他當初剛回國,他肯定會對于升職這種事情云淡風輕,一點也不在意。
甚至還會沒有眼色的直接表示自己不在乎這些,只關心自己的項目有沒有推進。
但現在他沒有那么做。
社會的毒打,或者說孫院長連番的教育,讓他少了許多清高和浮躁。
因為清高和浮躁,很容易遭受孫院長的誅心打擊。
而且還沒有人能幫他出頭和說話。
因為連他位高權重的老師和師母都被孫院長毫不留情噴的不行,他一下子就成熟了許多……
所以這段時間,他只能腳踏實地,埋頭苦干。
“你老師和我都相信你。”尤盛美笑道:“聽說你最近在產科越來越游刃有余了?這次的手術方案討論,魏主任都被你說服了?”
“都是為了病人,魏主任很大氣。”肖程有些佩服的感嘆:“什么對病人最好,她就怎么做。”
“這就對了。”曲晉明點頭:“魏主任那個人,我是知道的,她是一個好醫生,你要多跟她學習,就這么腳踏實地的干下去,發揮你留學時學到的那些先進技術的優勢,將三江醫院產科帶回正規,那時候該你的都是你的。
還是那句話,醫院里醫生的權威,最終還是要看自身的技術實力!
你技術第一,你說話就有聲量,就是這么簡單。”
“老師說的是!”肖程點頭附和,隨后張了張嘴。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們說?”尤盛美一直注意著他們師徒的微表情,見此立刻詢問。
“盡管說!雖然一切最終都要靠自身實力,但作為你的老師和師母,你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們肯定會幫你的。”
“說吧!”曲晉明也頷首示意。
“老師,師母,是這樣的。”肖程沉吟道:“我在哈佛的時候有一個同學叫克瑞斯,是一個華裔的女孩,她想來我們這里生孩子。”
“好啊!”
“可以啊!歡迎啊!過來生嘛!”
曲晉明和尤盛美一聽只是這事,立刻表示了贊同。
親朋好友想要更好的醫療資源,這種事情也是常有的。
當然是沒有二話的。
“放心,走正規程序就是了,沒人能說什么的!”尤盛美以為肖程被孫景給嚇怕了,這點小事也畏首畏尾,怕被抓典型被噴,立刻勸解。
“她的情況有些特殊。”肖程搖頭,說出了他過來尋求支持的真正原因:“她是一個艾滋病毒攜帶者。”
這話一出,曲晉明和尤盛美笑容都是一僵。
曲晉明老成持重,沒有輕易開口。
但尤盛美卻不管這些,直接確認的問道:“HIV啊?要到我們醫院來生孩子?”
“嗯。”肖程也看出師母的表情變了,語氣也變了,但還是用力點頭,希望借此來讓師母和老師感受到他的決心。
“那怎么可以呢!”尤盛美見自己的態度并沒有打消肖程這個不妥的想法,不得不將話說的更明白了,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不贊同。
“可是艾滋病患應該也跟一般人一樣擁有生育的權利啊。”肖程小心的反駁。
“可我們醫院沒有接受艾滋病孕婦的先例。”尤盛美直接說客觀困難。
曲晉明見妻子的語氣越來越不好,愛徒肖程又要開始進入那種沉默的對抗中,不得不出聲接話話題,問出了關鍵問題:“那她為什么要回國生?美國的條件不是更好嗎?”
“對啊!”尤盛美附和道:“美國和大英也更包容,對于這種事情也更寬容和有經驗啊。”
就和最好的肛腸醫院在呂小布和唐悠悠家鄉一樣。
美利堅那樣的環境,本來就是艾滋的發源地,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而大英紳士匯聚,應該和呂小布和唐悠悠家鄉一樣,有最好的肛腸醫院,以及艾滋專科醫院。
“她的丈夫上個月剛去世,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肖程低沉的說道:“就某種程度上,現在只有我能幫到她了。”
“……”曲晉明夫婦無言以對。
他們問的問題,肖程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啊。
丈夫去世什么的,也不耽誤她在美利堅生產啊。
不都說美利堅最講究人杈嘛,孕婦加上艾滋,這樣的buff肯定會被精心照顧的。
總不能因為她是亞裔黃皮膚,就頂著大肚子先是被公司直接開除,然后連生孩子都沒辦法生了吧?
不會那么慘吧!
曲晉明不由看了一眼正在沖著他偷偷擺手示意他別答應的妻子,陷入了沉思。
尤盛美又急又氣,看向肖程的目光都帶著一點懷疑了。
首先梳理一下她知道的信息。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亞裔艾滋孕婦,非要找肖程幫忙,肖程還說現在她只能依靠他了。
這一點就讓她這個自詡準丈母娘的她不高興了。
你和這個艾滋孕婦什么關系啊?
怎么從來沒聽你提過。
還有最近你和曲蘭幾乎都沒有聯系,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
再者這個艾滋孕婦的丈夫三個月前死了,是不是因為艾滋去世的?
要是,那死的得多慘啊。
并且死前很長一段時間,都將備受折磨,也折磨親人,這時候懷孕生孩子,可能嗎?
三個月前去世,這馬上要生了,倒退回去也就是七個月左右,那時能讓妻子懷孕,她嚴重表示懷疑!
她可是見識過艾滋病后期的慘狀的,別說讓妻子懷孕了,就是同房都不可能。
那種慘狀,除了用強,否則正常人哪敢接觸,并且還有那樣親密的接觸……
所以她不得不懷疑,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因為女兒就在國外,她對那邊的環境和價值觀也有了解,可是知道有借好友的種懷孕生子,共同搭伙過日子的說法。
那種嘴上說互不影響,不需要特殊照顧,最后都演變為很亂很糟糕的混亂關系。
時隔三個月,這個所謂的艾滋孕婦的好友,突然要來國內生產,并且只有他能幫她,很難不讓尤盛美多想。
“還有什么我們需要知道的嗎?”在尤盛美越想臉色越難看時,曲晉明詢問的看著肖程。
“多年前的一場車禍奪走了克瑞斯母親的生命,克瑞斯雖然搶救了下來,但也是在輸血過程中感染了艾滋病。”肖程介紹更多的情況。
“但是她還是非常堅強,靠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大學的學業,還拿到了博士學位。
她念大學的時候認識了她的先生,那時候我們三人常常在一塊,看書吃飯討論問題。
對了,她的先生也是一個艾滋病患者。”
“的確挺不容易的,那曲蘭是不是也認識她?”曲晉明點點頭,仿佛不經意的問出了關鍵問題。
“對。”肖程一愣之后,點頭:“她也認識克瑞斯。”
“這個克瑞斯以前生過孩子嗎?”曲晉明繼續問道。
“自然分娩過一次,但可惜胎兒沒有保住。”肖程介紹具體情況:“血壓有些不太正常,但也不算特別嚴重……”
“為什么要生這個孩子?”尤盛美突然打斷,在丈夫和肖程都看過來時,她繼續說道:“我是說她和她丈夫這種情況,不適合懷孕生孩子啊。
你也說了她丈夫也是艾滋患者,三個月前去世,半年前肯定是晚期了,各種嚴重癥狀都已經出現了,那時候他們還同房嗎……”
“……”肖程被最后的問題給問的有些不知道該再怎么說了。
雖然都是醫生,但師母和他聊什么情況該不該同房這種事情,還是讓他有些不自在。
而且師母問的也的確是一個問題。
艾滋后期的癥狀很滲人,再同房的確有些……
“肖程啊,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是不是要轉專科醫院。”曲晉明開口建議道:“我和你師母在那邊還是有些關系的,不管怎么樣,他們那邊的防護措施畢竟要全面一些。”
“老師,我考慮過了。”肖程深吸口氣,正色道:“但對我而言,克瑞斯首先是一個產婦,而不是一個艾滋病患者。
如果移到專科醫院的話,她就沒有辦法像一個正常人享受到產前產后的護理服務。
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咱們第一產科之前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艾滋產婦,正好也可以開啟這樣的服務。
畢竟這樣可能病情嚴重復雜的特殊產婦,如果我們第一產科一直不接,如果能稱作第一產科呢!
而且她明確表示希望我來給她接生!
我也做出了我的承諾!
也許這是她最后一個愿望。
我也希望能夠幫她完成。”
“好吧,我同意。”曲晉明見學生都說的這么動情了,考慮了一下,還是表示同意。
“謝謝老師!”肖程一改之前的裝逼高冷,笑的像個孩子。
“不過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雖然經過這么多年的宣傳,但是在國內對這種病還是會有誤解還是會有恐懼。”曲晉明提醒道。
“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這對艾滋病的宣傳,這也未嘗不是一個正面的機會。”肖程笑道。
“病人什么時候到?”曲晉明追問。
“她明天到魔都,我想去接她,她一個人,我有些不放心。”肖程笑道。
“好,你去吧,正好和她商量一下,采用什么樣的分娩方式……”曲晉明點頭同意。
尤盛美見他們師徒倆已經開始聊細節了,不得不打斷提醒:“她已經上飛機了?你這是單方面通知我們嗎?不要忘了,你只是產科副主任,而魏主任才是產科代理主任,她同不同意還兩說呢!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八成是不同意的!”
“……”肖程頓時無言以對。
這樣的跨國航程,還是艾滋產婦,當然事先都經過了很久的籌畫,不可能說走就走。
某種程度上,他的確是先斬后奏。
也正是因為他不是主任,只是副主任,代理主任另有其人,他才來找常務副院長的老師請求幫助。
說到底,這就是他最看不起的走后門。
可是為了克瑞斯,他還是愿意這么做。
因為那不僅是他的朋友,更是疊了女性、產婦、艾滋患者三重buff的弱勢群體。
在美利堅留學進修這些年,對弱勢群體給與特權照顧,是毫無疑問的絕對正確,已經刻入他的骨子里。
老師一聽他深情的介紹,就答應,證明了師徒一心,老師不愧是當年也出國留學過的。
但師母的打斷提醒,也的確正是他的擔心。
魏主任他不怕。
他怕的是魏主任身后的孫院長,他不清楚孫院長會不會贊同他,雖然覺得同樣出國留學過的孫院長應該理所當然的支持這樣的絕對正確。
但和孫院長之前的接觸,讓他隱約察覺孫院長和他們不一樣,更關鍵他感覺自己說不過孫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