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年輕的金發少年坐在馬車上，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一樣、頭探出車窗外，表情若有所思。
而在他的身邊，一個身體健碩、看起來足足有兩米多高的中年女人則雙眼呆滯、腳步并用跟在馬車旁邊。
這個女人看起來就像是遭受了虐待一樣，身上的衣服破舊到幾乎很難遮蓋她的身體。然而這卻不會讓她看上去更具誘惑力，恰恰相反。
從她的身上，所有人都只能夠感覺到“癲狂”和“癡呆”。
面對這樣一個家伙，無論是誰都提不起興趣。
這也很正常。
畢竟嚴格意義來說，這個女人已經一千多歲了。
在這個信息還不夠爆炸的時代，很少有人愿意去和比自己大這么多、甚至于祖宗的祖宗都還沒有誕生下來的人去談戀愛。
這個時候的人們還沒有受到各種影視作品的影響，沒什么“女大三千位列仙班”的念頭。對他們來說，這個論年紀能夠當他們化石的老東西，只會給人帶來恐懼。
這也恰恰是她存在的意義。
因為她掌握一部分“死亡”的力量。
而死亡，恰恰是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過即便是如此，仍舊有人并不畏懼這份抽象的死亡。
金發的年輕人從馬車上下來，一手攬著旁邊赤紅色頭發的少年，同時眼神盯著對面那個癡傻的女巨人看著。
“看來這家伙是感覺到了你那位奶奶的信息了。”
金發年輕人面帶微笑，勾著赤發少年的肩膀：“在此之前死亡已經標記了你的奶奶，那位序列二的‘羽圣’。而現在，當我們越是靠近那位羽圣，這個家伙就會越發亢奮。”
“所以，我親愛的朋友，你現在也是時候告訴我應該怎么拜訪伱那位奶奶了。要知道，登門拜訪如果不提前通知的話、那豈不是顯得我很沒有禮數？”
金發的年輕人拍了拍身邊人：“你也不想看著你奶奶被死亡這個家伙一腳踹開房門吧？”
聽著他的聲音。
赤發的男孩抿了抿嘴。
他用驚懼的眼神看著自己身邊的金發男，很明顯、他對于這位同行的乘客害怕到了骨子里。
事實上任誰看到那樣的場景都會覺得恐懼。
癲狂地掀開沉睡數千年之人的墳墓，然后又和那位序列二的羽圣較量，之后更是用某種辦法、把賞金獵人的首領變成一副生不如死的鬼樣子……
這樣的能力，也難怪面前這個家伙會被人們冠以那個稱呼并敬畏著。
那個親手承載著黑龍，并且用滔天的烈火顛覆了一個聯邦的“魔王”！
像是想到了什么，赤發的年輕人眼神黯淡了些許。
他感覺到了自己和這位魔王之間的差距。
在此之前，他其實是自己奶奶、那位人世間唯一僅存的圣人“羽圣”派遣過來，要將魔王逮捕的。
原本事態發展穩中向好，但隨后因為賞金獵人的出現，魔王就仿佛變了一個人。
他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瘋狂，并且實力也遠遠超越了他本來的水平。他甚至能夠和圣人親自對峙并且不輸分毫，這樣的力量、唯有同樣是序列二才能夠說明。
所以，魔王毫無疑問是一位圣人。
而眼下，這位圣人驅使著一個千年前的亡魂、去找自己奶奶的麻煩……
想到了這里，赤發的年輕人嘆息了一聲。
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是想要對魔王嚴詞拒絕，并且表示自己風骨的。
但，先前那個賞金獵人死亡的慘狀實在是太過恐怖。
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保持著神智，并且用指甲一點點摳下自己的血肉，身上搔癢難耐的同時、神經又傳導來前所未有的疼痛。
并且即便是將所有的血肉都給剔下來也沒有用，那個賞金獵人直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死亡，仍舊被捆綁在馬車的末尾、忍受著仿佛沒有終結的折磨。
這是比污染扭曲還要恐怖的刑罰。
所以在看到魔王這樣的手段之后，赤發的年輕人屈服了。
他選擇當帶路黨，將其帶到自己奶奶那邊。
當然，他在心里還是堅信著自己奶奶，那位“羽圣”，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魔王給解決掉。
之前只不過是羽圣的分身，一旦本體親臨、那么哪怕是魔王，恐怕也討不了好！
但即便是如此，也遮掩不了他，羽圣的親孫子，給敵人當了帶路黨的事實。
所以當魔王說出要“拜訪”羽圣的時候。
年輕人遲疑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之前帶著魔王過來還只能說是被人逼迫。但如果主動說出該怎么才能夠見到羽圣，那基本上就和背叛沒什么區別。
因為這里是羽圣的地盤。
那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他們，一旦年輕人說出點什么，那么他的背叛就是既成事實。
所以他在躊躇。
而很明顯，魔王并不打算給他猶豫的時間。
“看來你還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啊，我親愛的朋友。”
他摟著年輕人的肩膀，用親密的語氣說道：“現在的情況是，你在我手上。我不管你預見了什么樣的結果，但是現在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可以輕而易舉把你捏死，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然后搜刮你的靈魂、找出你的答案。相信我，這比單純詢問你要快得多。又或者，像是對待那個賞金獵人的女人一樣拷問你。”
魔王的語氣親切，但話語卻像是寒冬一般刺骨：“我到現在還沒有動手的原因是，之前你的舉動讓我很欣賞。哪怕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不得不說、你的行為的確給了我一定的便利。所以我給了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夠親口說出答案。”
“但現在看來，你似乎并不珍惜這個機會啊我的朋友。”
一股扭曲的污染從魔王的身上緩緩涌現而出。
這是靈魂的力量，也是在此之前曾經針對過羽圣、并且折磨過那個賞金獵人的力量。
而現在，這股力量的矛頭正在對準赤發的年輕人。
年輕人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現在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那么魔王就會第一時間讓自己承受如同先前那個人一樣的懲罰。
他會看著自己痛苦哀嚎，然后欣賞著自己的慘狀，并且通過其他手段得到答案。
所以最后他只會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然后把答案交了出去。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年輕人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中，他已經明白魔王的性格。
這個金發的家伙喜怒無常、而且性格非常瘋狂。有可能上一秒感覺到了什么，下一秒就去執行。而一般來說，他的那些“靈感”往往都極度恐怖。
像是將人類變成一團分散開來但卻仍舊具有理智的肉塊，然后看著那一片片晶瑩剔透的肉哈哈大笑，并且強迫受害者的親人將這些肉吃下去。
讓親人吃下還帶有神智、甚至還能夠說話的“肉”，這樣的行為已經不是普通的癲狂了。
所以年輕人毫不懷疑，自己之后可能獲得的結果。
相比起未來被羽圣清算，還是現在保住自己的命更靠譜一點。
所以他迅速做好了決定：“只需要朝著這個方向走，然后穿過一片竹林、并且啟動竹林之中的觸發器，就能夠抵達羽圣的居所。”
“那個竹林之中有很多陷阱，如果沒有熟悉的人來帶路，那么路途會非常危險！就算是你，恐怕也會受到一定的傷害。”
聽著年輕人的話語，魔王摩挲著下巴。
以他本人的打算來說，他倒是不太在意這個所謂的危險。
但，接下來可是要去和羽圣干架的。
這個層次的戰斗，往往一點微小的差距都可能導致結果的不同。就算羽圣這個家伙在此之前被死亡打爛了本體，但她的底蘊到底不是自己自己這個唯有靈魂是序列二的家伙能夠比得。
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需要帶著這個家伙。
這么想著，魔王微微頷首。
“帶路吧，”他轉過頭重新回到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年輕人，“如果出現了問題，那你應該知道后果。”
“我希望我們能成為親密的朋友，并且是以‘人’的形態，而不是一團會說話的肉塊，你覺得呢？”
面對這幾乎可以說是不加掩飾的威脅，年輕人只能苦笑一聲。
他什么話都沒有說，慢慢走到隊伍的最前面。
而在最前方，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斜著眼朝他這邊看了一眼。
“看來你沒有在那個家伙那里討到什么好處？”白衣女人眉毛輕輕一挑，看起來有些懶散。
而年輕人則是嘆了一口氣。
“你應該更加知道他的性格才對，”年輕人說道，“要知道在此之前，你不是和他接觸過一段時間嗎？我甚至都還沒有你們兩個人認識的時間長。”
面對這個問題。
白發的女人聳了聳肩：“我認識的是之前的她。”
“而且，你知道的，他現在對我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抵觸。我懷疑他可能和我之前那位師妹有一些過節，所以現在遷怒于我。”
師妹……
聽著這個詞語，年輕人難得來了一些興致：“你的師妹，是李長生？”
白衣女人點點頭：“是，就是她。”
“李長生現在到底在哪里？”年輕人問道。
而白衣女人搖搖頭：“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也不知道。”
“在和月長命一戰之后，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而且我猜測，她的狀態應該不怎么好。不然的話，她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流傳出來。”
這個答案讓年輕人有些疑惑。
而白衣女人則是悠哉悠哉地坐在馬上：“理由很簡單，她要做的是‘律法’的象征。而律法是不可能默默無聞的，一旦她真的成就了序列二、現在最要緊的應該是穩固人們心中對于律法的認知。”
“可她沒有這么做，要么就是她現在認為這么做沒有意義。要么就是，她的狀態甚至無法支撐她去穩固自己的境界。”
說到這里，白衣女人撇了撇嘴：“看來即便是序列二，也不一定能夠隨心所欲啊。所謂的‘仙’，到底在哪里呢？”
她這句話并不是和年輕人說的。
這算是她對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總結。
這么多年，她的目的就是尋找所謂的“仙人”。
過去她曾經認為“仙人”應該是自己的那位陳姓老師，但是自己的老師也并沒有活到未來，而是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只給她留下一個“仙人”的傳說，除此之外就只有塵白的碎片。
這樣的存在當然不可能稱為“仙人”。
所謂的仙人，應該是長生不死、隨心所欲，就像是老師隨口說的那樣，“早晨到北邊的大海，晚上就能夠到蒼梧，袖子里裝一條蛇來壯膽”。
遵循著這句話，白衣女人才游歷四方。
她甚至在此之前斬殺了一條黑蛇，然后將其裝在自己的袖口之中。
但是那條黑蛇實在是太大了，根本裝不下去。所以白衣女人一直都懷疑，自己的師傅是不是在哄騙自己。
之前師傅又說什么“仙人摸我的腦袋，然后給我傳授了不老不死的秘訣”。所以她遇到誰都要去看看對方的手，想知道那是不是能給自己長生不死秘訣的。
但很遺憾。
游歷了這么久，除了身上的衣服變得破舊些之外，基本上毫無所得。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來到那位曾經的“賞金王”陵墓，以期待從那個女人身上獲得禁忌的知識，然后讓自己更上一層樓了。
不過，禁忌的知識沒有得到，反而自己還被套牢了。
想到身后的那個魔王，白衣女人也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她也算是被“綁架”著來到這里。
其實她本人是可以離開的，但是在意識到魔王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之后，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來。
因為她總有一種預感。
如果魔王繼續這么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出大亂子。
哪怕是為了那些無辜的人，她都有必要看緊那個瘋子。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她，魔王在路上才少殺了幾個人。
不過，讓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
魔王殺的，往往都是一些自習看來比較正常、但其實惡貫滿盈的家伙。
那些家伙藏的很好，哪怕是白衣女人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覺出來。
然而魔王卻知道。
他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樣，輕車熟路地找到某個地方，然后揪出其中的污穢、最后用可怕的手段將其掃除干凈。
這也是讓白衣女人好奇的地方。
這樣的手段，怎么看怎么像是……
“預知未來啊。”
她仰著頭，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在她的對面，一片竹林若隱若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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