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按在自己左手手背上，陳清的目光有些懷疑。
老實說，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過去有什么東西從鏡子里面出來的時候，都是經過他同意的。就像是那些使徒贈送給他的祭品一樣，屬于陳清大概知道那些東西的定位是什么。
但是現在，這個鯤鵬印記、卻讓陳清一頭霧水。
他不知道這個印記代表著什么，也不知道這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影響。
對于陳清而言，這玩意兒非常陌生。
而陌生帶來的就是戒備。
掃了一眼旁邊，陳清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應該找一把斧頭來砍掉自己的左手。
雖然序列九的力量還沒有辦法斷肢重生，但他大可以把斷臂冷凍保存下來，然后等到晉升高序列的時候，再想辦法接上。
又或者干脆不接上，而是用其他東西填充作為左臂的空缺。
在超凡的世界，各種手段都頗為超出人類的想象力。
至少陳清在和愛麗絲游蕩的那段時間就看到過不少人類利用超凡能力，將自己的身體改造成各種污染器官的樣子。
就跟齊家的那個“內丹”一般，他們也同樣具有特殊的污染聚合器官。
所以他是很認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這玩意兒給砍下來。
但很快，他就停下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陳清很明顯地從自己左手那里感覺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波動。
這股力量對他而言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為他之前從來沒有親自接觸過，而熟悉則是因為……
在鏡子里，他親身操縱了燭龍去應對這股特殊的力量。
“鯤鵬的污染。”
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背，陳清微微蹙眉。
“這股力量現在寄宿在我的手上，對我似乎并沒有什么惡意。恰恰相反，祂似乎對我……很親近？”
從不斷外泄出來的污染層次來看，這玩意兒一直在給陳清傳遞一種“我很無害”的感覺。
就像是剛剛破殼而出的鳥，正在用祂那柔軟而可憐的喙去觸碰作為“父母”的成鳥。
這種針對父母的情感，讓陳清有一種喜當爹的感覺。
而片刻之后。
遠處飄過來一團火焰，在陳清的眼皮底下微微搖曳。
那是陳清不久之前從醫院之中解救出來的火焰人形。
而現在這團純粹的火苗對陳清手背上的那個印記表現出了強烈的好奇心，它甚至還朝著陳清印記的方向靠過來。
隨后就被陳清一巴掌給拍飛了。
火苗茫然地搖晃著，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仍舊鍥而不舍地湊過來。
這一次倒不是陳清拍飛它。
而是一只小小的幼鳥從印記之中飛出，隨后狠狠啄了火苗一下。
幼鳥下嘴又快又狠，在火苗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就有身體的一部分被啄食下來，然后跟吞蟲子一樣吞進肚子里。
火苗都快傻眼了。
僅僅是幾秒鐘的功夫，它的身體就被撕扯掉一部分，嚇得祂轉頭就跑、再也不敢靠近過來。
但很快火苗就不再動彈。
之后，讓陳清有些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它的火焰搖晃，逐漸浮現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文字。
陳清勉強能夠認出這些文字的模樣。
那是《逍遙游》的記載。
而在看到這一幕之后，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不是實體，而是純粹的能量形態？”
他的雙手輕輕托著這只小鳥。
此刻幼鳥像是玩夠了，正虛躺在他的手掌心，啄著自己的羽毛。
這只小鳥很明顯并不是一只“活物”，而更像是火焰一樣，由污染和能量構筑而出的特殊生命體。
它有點像是靈魂，能夠寄宿在人類的身體之內，還能夠對作為純粹能量的火焰進行干涉。但它又不像是靈魂那樣，能夠在虛實兩種形態轉化。
在思考了片刻之后，陳清覺得這玩意兒應該是一種復雜的生命體。
或許是因為鯤鵬本人的誕生是依靠逍遙游，所以這只鳥也給陳清同樣的感受——它既非活物，也不是死體，而是純粹的“知識”。
一種……知識生物。
這種生物陳清此前從來沒有見過，所以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到現在他還是能夠明白，那就是被這只鳥接觸過的，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來自“逍遙游”的知識。
這就給了他一定的遐想。
“如果我用鏡子把這只鳥放回古鏡內的世界，那么它能夠做到什么？”
它就相當于是逍遙游的一個載體，如果能夠把這個東西塞到古井之后，或許就能夠不依賴使徒，而是直接把鯤鵬那只巨獸……
具現在未來？
想到這里，陳清的眼神微微閃爍。
他感覺自己似乎掌握了一個不得了的底牌。
這個底牌代表著一個偉大存在。
雖然鯤鵬不一定能完全為他所用，但有的時候也并不一定要任意驅使其他生物來達成目的。
很多東西“存在”本身，就足夠解決很多問題。
比如說利用這個小鳥外泄出來的能量，讓其他人認為鯤鵬和真理有所關聯。
又或者是在遇到單靠使徒解決不了的危機時，把這只鳥給放出來……
光是想到這一幕，他看向鯤鵬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鯤鵬為什么要把它給我？”
陳清有些不理解。
按照他的想法，這應該相當于是鯤鵬本源一樣的東西。那個家伙沒道理把這么重要的玩意兒送給自己。
至少陳清不會這么做。
但鯤鵬卻做了。
陳清思來想去，還是始終想不到祂的打算。
鯤鵬只是告訴他這是一個“道標”。
道標肯定是用來指路的，但是給誰指路、又是往哪個地方指？
沒人知道。
或許這個問題就和陳清之前的逆轉一切一樣，都需要大量的時間才能夠獲取答案。
現在還是按部就班，等待著事態后續發展比較好。
懷著這樣的想法。
突然之間，陳清旁邊的手機開始震動。
掃了一眼之后，陳清拿起手機。
“是我。”
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陳清挑眉。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我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他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整理好之后，就離開了這個房間。
而在外面，電話的主人已經在等待。
當看到陳清之后，那個人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我真沒想到你哪怕去了國外，也能有這么多事。”
那個人靠在車邊上說道。
而陳清則是攤開手：“我也沒想到。”
站在他對面的是收容組織的隊長。
也就是最早他遇到的、與這個世界異常面有關的家伙。
在前不久，陳清也總算是知道了隊長叫什么。
“劉向濤”，這是隊長的名字。
不過陳清還是習慣叫他隊長，最多就是在隊長前面加一個“劉”，來將他和其他收容小隊的隊長區分開來。
畢竟他看到的人太多，如果每個都記下來、那會很麻煩。
在他思考的時候，劉隊長給他打開車門。
“我聽說你遇到了曙光的圣使？”
劉隊長坐在車上，突然開口對他說道。
而陳清則是點點頭：“沒錯。”
這個回答讓劉隊長抿了抿嘴。
片刻之后，他才接著拋出一個問題：“我聽說你沒能抓住他。”
陳清同樣點頭以對。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不是沒抓住。”
“而是我把他放走了。”
聽到這里，劉隊長下意識按了一下喇叭。
他的表情顯得很是納悶：“我實在不知道為什么伱要放走他，我覺得你應該意識到那家伙的危害才對啊。”
這也是隊長特意從國內趕過來的原因之一。
作為曾經圍剿曙光失敗的隊員，他在聽到陳清將曙光圣使放走了之后，就趕緊過來一趟。
一方面是因為他想要追問個答案。
另一方面也是對于陳清的保護。
當然，還有第三個原因。
那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應該知道最近組織對于曙光的問題……比較敏銳，“隊長握著方向盤，“所以很多人在聽到你的行動之后對你表示很不理解，他們甚至想要對你動手。”
對此，陳清挑眉：“哪怕我是超凡？”
劉隊長篤定地點頭：“哪怕你是超凡！”
“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正因為你是超凡，所以他們才擔心。擔心的理由也很可笑——他們覺得你可能是潛伏在組織內，純正的曙光叛徒。”
陳清覺得很搞笑。
而他也確實笑出了聲：“那看來那些家伙很害怕我。”
隊長笑不出來。
他只是煩悶地抓著方向盤：“你之前剿滅邪教那一次的行動，讓很多人驚訝。他們開始意識到超凡的力量或許比他們想象中要厲害，所以才會對你有這么大反應。”
“不過他們并沒有打算把你消滅，而是想著讓你變得更……”
隊長思考了好半天，才斟酌著補充了一個詞語：“更有價值。”
這個價值，陳清大概能夠猜出來。
恐怕就和自己之前去江漢那邊的基底，看到那些狂熱想要自己種子的家伙那樣。
對此，陳清倒是挺看得開：“那就讓他們忌憚好了。”
或者說，我本來都打算就是這個。
輕輕摩挲著手背，陳清的眼神深邃。
“我之前應該在文件里寫過，我之所以放走曙光圣使，是因為他還有著一定的價值。”
看著外面，陳清嘆了一口氣：“世界在變化，很多東西都在飛速改變。組織那邊如果有調查過，那應該會提前有所察覺。而曙光圣使，是少數幾個我知道的、能夠在一定程度影響這種變化的人。”
“但他很危險。”
劉隊長再次強調：“非常，非常危險！”
陳清搖頭：“他的確很危險，可這還是可控的。至少只要我還在，那他就是可控的。而我想，我們接下來面對的麻煩可能會比他麻煩很多。”
“更何況，”陳清看著車窗外，“組織內不是也有很多人同意了嗎？”
此時車子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陳清打開車門，看向外面。
那是一個辦公樓。
而在辦公樓的門口，曙光圣使正面帶微笑看著他。
“我最誠摯朋友！”他張開雙手，“看到你實在是太讓我感動了！”
他的表情是如此夸張。
如果不是因為他還帶著面具，恐怕陳清都得看到一張堆著笑容的臉。
而隊長也跟著下車。
他掃了圣使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也正是我覺得離譜的地方。”
“組織上面竟然能同意這個家伙暫時以‘雇傭’的身份加入……”
隊長抓著自己的頭發。
他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瘋了，那就是組織那些人瘋了。
是的。
這就是陳清之前說的，“組織也同意了”。
在之前和曙光圣使面對之后，他們達成了一個交易。
曙光圣使給了陳清一些東西，而相對的，陳清給他拉開了包圍網。
而之后。
也不知道圣使到底說了些什么，總之他還真的實現了自己之前跟陳清說過的東西。
他現在成為了收容組織的雇員，而曙光、也成了收容組織下屬的一部分。
鬼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但這對于陳清而言意義不大。
因為他和圣使之間的交易是他們兩個人本身，與收容組織、曙光都無關。
是“偽·真理使徒”和“天啟騎士”之間的交易。
這也是圣使如今笑容滿面的原因。
他現在真挺開心的，大概是覺得自己從陳清這邊獲得了不少“好東西”。
這些好東西肯定是和真理有關。
嗯，陳清覺得他應該會開心很久。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給陳清帶來一定的麻煩。
就如同他之前和隊長所說。
只要他在，圣使就不會是麻煩。
所以，當需要圣使出動的時候，陳清也必須要在場。
就像是“監護人”一樣。
而現在就是這一點兌現的時候。
走到辦公樓前，陳清從上到下打量著那個家伙。
“這次是什么問題？”他問道。
而圣使則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朝著陳清聳了聳肩：“很簡單。”
圣使說道：“一起‘收容失控’。”
“在這里的一個收容基地產生了失控，而我們、作為專員，必須要前去處理這個麻煩。不然的話……”
圣使的笑容有些諷刺：“恐怕這個收容所的不少A級禁忌物，得讓這個城市、乃至這個國家都有不小的麻煩。”
“這次收容失效規模恐怕不小，不然也不至于把我這個‘不安定分子’，以及你這個‘雇員’也找過來。”
圣使的笑容很愜意：“所以，這次恐怕得拼命咯。”
很明顯這個家伙現在有點幸災樂禍。
但這也能看出這次的問題。
事實上這就是陳清接到電話之后馬不停蹄趕來的原因。
也是隊長來到這里的第三個目的。
本地收容所發生了“收容失控”。
而陳清，作為優秀的雇員，被邀請參與本次鎮壓！
(本章完)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