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屋子之外。
山下坐在椅子上，臉色平靜地端著一杯開水，同時輕輕抿了一口。
“……好燙。”
在喝了一口水之后，山下才恍然發現手中的杯子仍舊滾燙。
有些自嘲地放下了杯子，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看起來我是真的緊張了啊。”
看了一眼水杯上的裊裊熱氣，山下深吸一口氣。
隨后緩緩吐出。
“現在只能等了，”他輕聲說道，“等待愛麗絲，看看能不能給我帶來一個好消息。”
畢竟他很清楚，不管愛麗絲能不能和真理之主簽訂契約，那個女孩的首個問題都只會是——她該怎么回家。
這也正常。
山下對此表示相當理解，因為如果換做是他自己處在愛麗絲的立場上，他也會先顧及自己。更何況雖然有著養父的名頭，但他和愛麗絲相處的時間其實算不上太長。
自己充其量不過是趁著小女孩心情糟糕時候，趁虛而入占據“父親”角色的陌生人。
盡管說的有點難聽，但事實就是如此。
不過即便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但山下還是很有自信。
如果愛麗絲能夠提出第二個問題，那么女孩必定會按照他的意思、將那個問題的所有權交給養父。
“就算只有一段時間，但養父到底還是養父。”
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山下重新端起了那個水杯。
然后，也不顧杯中的水仍舊滾燙難耐，直接一飲而盡。
等到做完這一切之后，山下猛然起身。
他對著旁邊的小弟說道：“去將最近我們和曙光接觸的文件找過來。”
小弟聞言朝著山下敬了一個禮，之后飛速轉身。
而山下則是看著窗戶外的天空。
雖然這個世界已經被污染，但那不過是概念意義上的污染。事實上，除了因為某些禁忌物而導致的環境危害，大部分地方的氣象還算不錯。
就像是現在，天空湛藍、云霧裊裊。
然而山下的心情卻有些陰郁。
“如果徐向陽真的是千年以前的人，那么我或許就真的只能夠從真理、或者是神話傳說之中找到他的信息了。”
千年時間足夠污染改變一切。
更何況在災變之前，徐向陽就似乎和曙光的圣子“禪雅”有所關聯。
這讓他的身份越發撲朔迷離。
但，山下仍舊決定要去查找。
而片刻之后，小弟就將那些文件送到了他的面前。
山下一邊等待著，一邊翻看這些文件。
剛一看就讓他忍不住皺眉。
“曙光這些家伙，未免也太奇怪了一點。”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面前這些破舊的報紙上，然后低頭自言自語：“聚落分散宛如一盤散沙，基本上沒有什么統一的組織。除此之外，他們還經常前往各個避難所，去向那些避難所的人……傳教？”
在看到這個詞語之后，山下更是覺得荒謬。
在這個時代，雖然宗教很好用、也是很多人的精神寄托，但一般避難所的領導都會嚴格管控對應的宗教。
因為這玩意兒太好用了，好用到讓人害怕的程度。
然而這些家伙竟然在各個地方傳教，結果還平安無事，大搖大擺地去、大搖大擺地離開，最后繼續前往下一個避難所……
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山下不是很清楚。
但他認為，這或許和曙光他們的教義有關。
唯有他們的教義適合避難所的“統治”，這才能夠解釋為什么這些家伙能夠在避難所之間暢通無阻。
而山下有預感。
或許徐向陽的秘密，就和這個教義有關。
理由也很簡單。
按照曙光那將歷代先哲神化的記載，如果徐向陽真的留下了什么信息，那么必然會被后面的曙光教徒當作教義流傳下去。
而且更不用說徐向陽和那位圣子“禪雅”，似乎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如此一來徐向陽能夠在教義之中占據的比重就更多了。
一念至此，山下呼應了一聲后面的小弟。
他低聲問道：“我們這附近可有曙光的教徒？”
聞言，小弟先是愣了一下。
不過之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曙光？請大哥稍等片刻，我去檢查一下。”
小弟大概以為曙光組織惹得大哥不高興了，所以提著一把刀殺氣騰就要去和那些宗教徒們狠狠拼殺一陣。
而這讓山下有些哭笑不得。
他拉住那個小弟的衣領：“不是讓你們去鎮壓。”
想了想，山下說道：“如果附近有曙光教徒傳教，那么記得讓他來我們這個避難所。還有，對于那些人不要太過粗暴，要溫和一些。”
小弟：“？？？”
他茫然地看著山下，眼神里透露出一個意思。
什么叫溫和？
唯有這個時候，山下才懷疑自己以前操練礪心會的時候，是不是太過單調了。
沒好氣地抽了這家伙一巴掌：“總之就是對他們友善一些，別動不動就操刀子！”
聞言，小弟捂著自己的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大哥！”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就屁顛屁顛走了下去。
只留山下一個人呆在原地，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白皙的手掌。
“……總感覺好像有點問題？”
他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去思考這些事情。
反正曙光的教徒那么多，就算真的被自己小弟殺了幾個也不礙事。
如果那些家伙真的打算傳教，那么即便是自己的教眾被人殺了，他們也得厚著臉皮走進來，跟自己這個避難所的主宰相談甚歡。
道理很簡單。
“在這個世界上，力量才是永恒不變的主宰。”
山下在心中默默思忖著。
同時，他又有之前從徐向陽那里學到的語言重新復述了一遍。
以此來加強他對這個禁忌知識的理解。
“八嘎雅鹿。”
這一聲直接讓門外想要推門進來的愛麗絲愣住了。
“……父親？”
她面色復雜地聽著山下的話語。
愛麗絲并不是因為這“驚世之語”而臉色怪異，而是因為自己父親話語之中那強烈的……輕蔑而詫異。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溫和的養父露出這樣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
而山下則是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頭卻微微一跳。
“這家伙，為什么靠近我都沒有讓我察覺到？”
他有些疑惑。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凝固在愛麗絲手中的東西上。
在愛麗絲手中，那是兩個薄薄的書頁。
幾乎不用過多思考。
山下就確定，那必然是從真理之主那里換取的知識。
而先前愛麗絲沒有被他察覺到的悄無聲息，大概率也是因為這些禁忌知識。
一想到這里，山下心中的熱切又多了幾分。
“從那位手中換取的知識，就能夠讓愛麗絲如同隱匿一般。那么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也能夠幫助我躲避阿努比斯的偵察？！”
在想通這一點之后。
山下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
“怎么樣？”他看著愛麗絲，“找到了自己回家的辦法了嗎？”
他知道，這句話一定會讓愛麗絲注意力轉移。
果不其然，愛麗絲先是點點頭、之后又搖搖頭。
她面帶愁容：“我……換取了一部分回家的辦法，但因為我能夠付出的東西實在是太少，所以沒能夠兌換完全。”
“不過沒關系的，”愛麗絲很快就振奮起來，“我已經和真理之主完全了契約，只要未來心懷虔誠、祂就會再度呼應我的祈愿！”
山下臉上掛著微笑。
很好，看來計劃和自己想的一樣。
愛麗絲的確有著簽約的才能。
但……
“為什么這家伙契約這么容易？”
看著興高采烈的愛麗絲，山下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情是稍微有些酸的。
這算什么？
自己不過是語言不敬了些、動作貪婪了些、心情惡毒了些、態度急躁了些、覬覦真理之主的力量而已。
難道我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契約者么？
你為什么都不用稱心臟？
懷著類似的疑問，山下感覺自己的心中有些許怨念升起。
不過他的養氣功夫不錯，所以很快就摒除了自己的雜念，繼續看向愛麗絲：“嗯，非常好，很棒！”
而愛麗絲在高興了一會兒之后，也很快就想起來了什么：“對了！”
“我按照父親的要求，委婉地改了一下方法然后詢問真理之主，最后得到的答案是這個！”
像是獻寶一樣，愛麗絲將一張紙遞給山下。
而在看到這張紙之后。
山下頓時就感覺自己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
果然是自己的好女兒！
他欣慰地揉了揉愛麗絲的金發：“很好，爸爸也很開心！”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那張紙。
這就是能夠躲避阿努比斯的辦法！
這就是可以讓祂注意不到自己，從而讓自己謀求更多功勞的辦法！
懷著激動的心情。
山下從那張紙的標題開始看。
而在那張紙上，赫然寫著一行字。
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老六
“老……六？”
在看著這行字的時候。
山下心中有些許不解。
他看了一眼愛麗絲，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白紙。
最終，山下還是決定不要去詢問愛麗絲比較好。
畢竟這事關他自己的安危，當然是他自己破譯才來的恰當。
但……
“什么叫‘警家’、‘匪家’、‘起大狙’，‘包點’……？”
“什么又叫‘毒圈’、‘舔包’、‘剛槍’……？”
凝視著自己手中的那張白紙。
山下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上面到底都是些什么意思。
但他可以確定，那足以讓自己隱匿起來、化作最后時刻那一柄穿心匕首的辦法……
必然存在這個“老六”秘密之中！
畢竟帶著這張紙的愛麗絲，都能夠悄無聲息走到自己的背后。
那么他，山下。
用這玩意兒躲開阿努比斯，順便陰徐向陽、也完全不在話下！
“所以，”山下在心中沉聲說道，“這個老六，我當定了！”
在這一刻，他的面容堅毅。
仿佛是將自己心中所想，視為自己接下來的大愿之所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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