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東木禾
字數：1322
趕在小年前一天，生產隊殺年豬，給社員分肉，分了肉，就意味著能過個肥年。
宋紅果和霍明樓也特意請了假，還叫了宋紅兵和韓英來家里玩兒，還有霍明樓的倆侄子。
殺豬在大食堂的院子里，那地方寬敞，燒水方便，家里的孩子都去看熱鬧了，宋紅果對那種場面敬謝不敏，尤其殺的還是自己喂養大的，心理上總有些不適，所以干脆沒去，和韓英在堂屋里聊天。
韓英前些天感冒了，吃藥總不好，去門診上打了幾天針才退了燒，不過，今天來，精神看著還有點蔫，說話時，嗓子也帶著幾分沙啞。
見她這樣，宋紅果不由后悔，遞給她一杯熬好的小吊梨糖，懊惱道，“早知道就不叫你來了……”
韓英捧著杯子，小口喝著，熱氣熏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沒事兒，我喜歡來，整天悶在家里無聊透了，還是你這里熱鬧，再說，還有那么多好吃的，你要是不叫我，我才傷心呢……”
“許巍呢？”
“他忙工作，顧不上管我，也沒攔著我出門，倒是我婆婆，不滿的念叨了幾句，說我生著病還到處跑，瞎折騰啥的，萬一再反復了，又得打針吃藥……”韓英扯出個諷刺的笑，“她那人，看著優雅高傲，像個貴婦人，實際上，市儈算計的很，多花一分錢，她都會計較。”
宋紅果不知道咋接話，干脆沒說。
韓英挑眉，“是不是不信？別人也不信，還都覺得她辦事兒很大方呢，尤其對我這個兒媳婦，從來不挑事兒，一天三頓做好吃的伺候著，也不用我干家務活兒，總之，誰都夸她是個好婆婆，至于我，倒成了不知足、不感恩的了。”
“那許巍呢？他是個什么態度？”
“他？”韓英哼了聲，“和稀泥唄，兩頭哄，兩頭騙，誰也不想得罪，我說他媽是在演戲，他不信，他媽說我懶散不孝，他也不信，有意思吧？”
“沒夸張，唉，難怪都說婚姻是圍城呢，進去的人都想出來，我現在就是，沒意思，就這樣，他媽還催著我們生孩子，呵，等著吧。”
宋紅果毫不遲疑的道，“我信你。”
“我們？也打算等一年后再說。”
“不過，你婆婆做那些表面功夫，是給誰看？外人還是許巍？”
“太夸張了吧？”
宋紅果失笑，“夾心餅干的滋味可不好受，一邊是親媽，一邊是媳婦兒，只能難得糊涂了。”
“都有吧，她那人要臉，很是虛榮，自然對外要營造好婆婆的形象，對內，就給她兒子看，呵，當我不懂她那點伎倆呢，不就是想讓許巍覺得我不夠賢惠，我欺負婆婆嘛，這樣，許巍就會站到她那邊去了，不會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也是讓許巍明白，我啥活不干，從家里搬出去壓根照顧不好他。”
宋紅果道，“生孩子確實不用急，剛結婚呢，最好磨合一兩年再說。”
“那你和霍工呢？”
韓英翻了個白眼，“還是得搬出去住啊，反正我跟他媽合不來，太虛偽了，比之前楊容月都不差多少，唯一慶幸的是，沒那么狠毒。”
韓英揚起嘴角。
倆人說著話的工夫，霍明樓和李賀先回來了，倆人手里拎著沉甸甸的籃子和水桶，見狀，宋紅果忙迎了上去，韓英跟過去看個稀罕。
“孩子們呢？”
“還在看分肉呢，不舍得回來。”
“這是咱家的豬，剔除出來的下水和豬血？”
“嗯，豬血是大妗子親自上手處理的，隊里都夸她處理出來的豬血干凈滑嫩，沒什么腥味兒，跟嫩豆腐似的，我看有不少，就給大舅和二姨家分了些，剩下的都帶回來了，等會兒做豬血旺吃……”
“好，這些也得有十來斤呢。”宋紅果蹲下翻看著，又去扒拉籃子里的東西。
霍明樓道，“這里面是整只豬頭，豬蹄，還有其他內臟和踢了肉的大骨頭，先鹵上吧，剛才在食堂那兒，豬頭上的毛就被處理干凈了，再清洗一下就行。”
鹵豬頭費工夫，想中午就吃上，確實得爭分奪秒。
宋紅果讓李賀拿砍刀把豬頭一劈為二，清洗干凈后，先放在鍋里焯了一遍，去了那些臟東西后，才重新置鍋添水，放在爐子上煮。
想要鹵的好吃，調味料自然必不可少，除了蔥姜白酒，花椒八角，香葉桂皮肉蔻啥的，都沒落下，為了顏色紅亮好看，她還炒了糖色。
等到開鍋后，沒一會兒，屋里就滿是誘人的香味了，宋紅兵帶著幾個孩子打打鬧鬧回來的時候，一進門，一個個就饞的嗷嗷叫起來。
今天趙振華也歇著，他跟著一起來的，把錢遞給她，“表妹，你數數，一共賣了七十三塊五，一百零五斤肉，剩下的，在那個筐子里，大約還有三十來斤吧。”
兩百斤的豬，除去其他，能有一百四十斤左右的凈肉，宋紅果提前就說了，自家要多留一些，反正天冷也壞不了，或是做成香腸臘肉過油肉啥的，能吃整年。
要不是怕太出格，她還想多留一些，自家喂養的豬，跟商城里的豬味道截然不同，商城里賣的那些即便是打著土豬肉的旗號，也沒時下的豬肉香。
宋紅果隨意的數了一遍，把錢裝進口袋，翻看著框子里的肉，問道，“你們和二姨家都留了吧？”
趙振華笑道，“那是肯定的啊，你家這豬肥，誰見都眼饞，這種好事兒一年才有這么一回，我爹要了五斤呢，二姨也是，還有豬板油，各家留了兩斤，別人也想要，我沒給，都在這里了，還有這塊肉，你說是豬身上最嫩最香的那塊，我沒賣，也給你留下了……”
他從筐子里拿出一塊梅花肉來給她展示了下，隨后又不解的自言自語，“這塊肉香嗎？還能有五花肉好吃？”
宋紅果道，“我喜歡吃這種的，當然，五花肉也好吃，肥瘦相間，紅燒來最香。”
趙振華忍不住吞咽了一聲。
宋紅果見狀，忍不住笑道，“等會兒中午來我家吃吧，我燉紅燒肉，還有糖醋排骨，還鹵了豬頭，好幾樣下酒菜……”
趙振華一臉幽怨的道，“別說了，再說，我可真控制不住了……”
“那就來唄。”
“不行，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又沒外人……”
趙振華嘆了聲，“不是你這邊的問題，是我那邊，信不信我來，他們不來，回去后又得是一場口舌官司？”
宋紅果秒懂，卻也無奈，總不能把所有人都請來，她就算舍得東西，卻不喜歡人太多了鬧騰，于是道，“那等下我讓小志給大舅送一碗去。”
這樣，就誰也挑不出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