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不是第一次知道宋景云說話犀利，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知道宋景云說話沒有顧忌。
大概是常年身居高位，除了呂平婉，已經沒有其他人值得他深思熟慮說話。
自己當然是痛快了。
但挨罵的人稍有不慎，就會被氣到。
宋景云說話百無禁忌，但程元彬作為中間人，不能不管不顧。
最后混亂的認親場景變成對罵，程元彬只能先帶走宋景章和呂樂婉，哦，還有謝雪艷。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你來得不是時候，如果再早一天，程主任也能松一口氣。”白柳對匆匆趕來的宋嘉應說起前日情況。
宋嘉應笑得停不下來：“那我還是現在來比較好，我要是在當場，可能忍不住繼續刺激宋景章，反而增加了程主任的工作量。”
因為宋景云特殊的身份背景，他與程元彬也有過接觸。
白柳想想確實有道理，宋嘉應的狗脾氣，可能臨場發揮比宋景云更不穩定。
她忽然意識到什么，從宋景云到宋嘉應，再到糖豆，這簡直是一脈相承的性格——與其委屈自己，不如折騰別人。
無論是身處佳境還是逆境，性格都很難改變，糖豆小時候就喜歡刺激小伙伴。
算了，這樣的性格也好處多多。
“媽和糖豆在京城還好嗎？”
“沒問題，老太太最近已經習慣了京城的生活，我們帶她去戲園子和電影院，還有其他游玩的地方，老太太很開心。”宋嘉應話音一轉，無奈道，“我本打算讓糖豆和媽一起過來，媽的出境手續已經辦好，但聽說港城這邊比較急，又不肯來了。”
白柳已經想到這種可能，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無妨，已經把媽騙到了京城，以后總有機會騙她到港城，帶她出國去更多地方。”白柳和宋嘉應往里面走，邊走邊說，“萬事開頭難，她也需要適應的時間。”
兩人說說笑笑，宋嘉應說起糖豆最近的趣事，白柳說起最近拍戲的趣聞。
他們本來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此時都變得不再重要。
“你快開學了，我們快點解決眼前的事情——”白柳說著忽然頓住。
宋嘉應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一眼看到茫然注視他們的謝欣。
謝雪艷和宋景章、呂樂婉認親后，昨天離開一直沒有歸來，中途打來電話，說晚上不回來。
白柳摸不清謝雪艷的具體想法，也并不想對此評價。
只是見到謝欣，她希望謝雪艷快點回來。
謝欣已經當謝雪艷是母親，但現在——
她走到謝欣面前，慢慢與謝欣溝通，試圖讓謝欣不要太擔心。
宋嘉應匆匆上樓放行李，下樓后走到他們的面前，刻意避開謝欣的視線：“現在的情況，我建議先去聯系謝雪艷，謝欣缺少安全感，我們現在并不能帶給她多少安慰。”
謝雪艷的做法確實欠妥，白柳甚至有些擔心她遲遲沒有回來的原因。
宋景章和呂樂婉的人生閱歷不是謝雪艷能比得上，他們如果想到什么不入流的主意，甚至要利用謝雪艷，可能謝雪艷被騙了還要幫他們數錢。
“那我——”
“我回來了，”謝雪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謝欣恰好站在面對門的地方，她第一個看到謝雪艷的身影，慌忙朝著謝雪艷奔去。
白柳略微安心，正要走過去的時候突然被宋嘉應拉住手。
宋嘉應輕輕搖頭。
白柳皺眉。
多年夫妻她自然明白宋嘉應的意思，這是提醒她不要問不要關心，無論謝雪艷如何，都是她的決定。
可白柳作為謝雪艷的朋友，也絕對不可能無動于衷。
兩人僵持片刻，最終白柳沒有點頭。
她不問就是了。
在他們的心目中宋景章和呂樂婉是惡人，但對于謝雪艷來說，他們只是她的親生父母。她沒必要將自己的情緒加在謝雪艷身上，人是多面的，也許在父母的身份下，呂樂婉和宋景章是好人的形象。
謝雪艷恰好牽著謝欣的手過來，驚訝道：“宋嘉應也來了？”
宋嘉應笑著握手：“我想我來一次比較好，當然，也是我們作為表姐弟的第一次見面。”
謝雪艷昨天已經得知當年事實，此時看起來比較尷尬：“你認我嗎？”
呂平婉拒絕她叫二姨，讓她和以前一樣稱呼，其他并沒有變化。
“為什么不認？”宋嘉應反問，“剛剛白柳還說到，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這大概就是血緣吧。”
兩人的父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母親又是同父異母的母親，血緣關系很近。
謝雪艷聞言眼眶濕潤，她知道宋嘉應養在宋景章和呂樂婉家，但年紀不大便離開，宋嘉應與他們的感情并不好。
認真來說，宋嘉應該恨宋景章和呂樂婉，他們是他人生前幾十年悲劇的制造者。
“謝謝你，我知道他們——”
宋嘉應打斷謝雪艷說話：“這與你無關，你也是受害者之一，我沒必要將對他們的恨意附加在你身上。”他輕描淡寫岔開話題，“你的私事我們不干涉，但你委托給我們的關于謝欣聽障治療的事情，我們要說明一下。”
他手上的文件還沒有放下，遞給謝雪艷：“這是京城那邊對接的醫生的分析報告，兩邊溝通過后，都認為可以暫時給謝欣佩戴助聽器。國外的實驗室我們也聯系好了，他們過幾天會帶著最新產品到京城。”
港城的醫院，以及國外的實驗室，都與宋景云的投資有關，旁人看來很麻煩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非常簡單。
謝雪艷眼睛亮起來，立即面向謝欣：“樂樂，你馬上能聽到聲音了。”
母女倆緊緊抱在一起。
白柳有感而發：“你說得對，好的項目就該早日進入國內，這些事你推動更好。”
宋嘉應此行的目的既因為突發麻煩，也因為確實需要他聯系兩岸學者。
“我會盡力，京大和清大集聚了國內最好的教育資源，希望他們能好好做研究。”宋嘉應想著笑了笑，“我拿了一千萬，總不讓老頭后悔。”
白柳忍不住笑起來。
宋嘉應特意在此時提到錢，看來這次還有一個目的。
他要拉一筆大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