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從未想過趙梅聽到李玉花的反應會那么大，差點掀翻桌上的水杯，還是她著急忙慌地扶住，才沒有讓水浸濕文件。
不然今天的合同可無效嘍。
“你知道李玉花？”她十分詫異。
同時在腦海中搜尋李玉花的相關信息，她沒有打聽別人出身的愛好，但她們曾是室友，基本情況還是了解的。
比如李玉花之前是知青，在下鄉的地方結婚甚至生了孩子，但孩子以及更多情況她卻不說。
幾年同學下來，幾乎沒有見過李玉花回家，更沒有聽李玉花提起自己的孩子。
不過她并不意外，她知道不少知青在鄉下結婚都非自愿，或者只是萬般無奈的辦法。
當年向陽大隊趙奎發管得嚴，依然無法杜絕嘴賤的男人調戲知青，但比起其他大隊已經好很多了。
所以她沒有資格評價李玉花的對錯，畢竟她知道的信息不多，只是她不喜歡李玉花這個人。
沒辦法，人與人的相處講究緣分，有些人就是沒有眼緣。
她狐疑地抬起頭，難道趙梅和李玉花有過過節？
只是她看到的趙梅眼神里帶著悲哀和……厭惡。
“認識，當然認識，不見其人也聽說過她的名字，”趙梅冷笑道，“她就是那個頂替小姑子工農兵學員名額的人。”
白柳：？？？
離譜，原來李玉花讀大學真是通過不正當手段取得。
提到夏霜雪扮演過的人物，夏霜雪反應最大：“我的天吶，這個人真囂張啊，來到京城還隨便污蔑人，不知道自己最臟嗎？”
是啊，李玉花才是最讓人惡心的人。
白柳眼神中都帶上了厭惡，她不討厭努力往上爬的人，當年她也是踩著別人的腦袋才活下來，適者生存是很正常的事……但她不該糟蹋別人的辛苦。
至少要有所補償，李玉花的做法實在缺德。
“她在公安局？”趙梅忽然問道。
白柳點頭，她好像猜到了一種可能，提醒道：“京大這兩年在整頓以前的不正之風，聽說有打算清查以前的遺留問題，其中包括工農兵學員的來歷……”
如果趙梅真的想為受到傷害的那個女孩討要公道，現在的機會很好。
只是不知道趙梅與受害人的關系，有沒有那么好。
趙梅思考一瞬，道：“等下我簽完合同，就直接去公安局嗎？”
白柳點頭。
“好，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們從公安局出來去我家，什么事情都不耽誤。”趙梅計劃好。
白柳沒有拒絕，她不確定趙梅到底是什么心思，與她的關系也不是很大。
無論趙梅只是警告李玉花，還是要翻舊賬，對于她來說都是指控李玉花的渠道，她不想看到李玉花想繼續在眼前蹦跶。
即使不痛不癢，也讓人煩躁。
白柳帶著律師去公安局，趙梅和夏霜雪跟著一起去。
他們到達的時間剛好，正碰巧公安與李玉花談完。
公安對她們說道：“李玉花的態度很好，但一口咬定自己是根據調查得知，又擔心辱沒國家單位形象——”
不愧是讀過京城大學，比一般嘴碎婆子難搞多了，甚至還能自圓其說。
白柳沒說話，第一時間看向陳律師。
陳律師接收到示意，他自然清楚內地對誹謗等事情的態度，因此也早就想好了對策。
“無論她如何陳述自以為是的理由，事實上就是她沒證據的猜測，導致我的當事人名譽受損。白柳同志是京大畢業，多年來都是京大的優秀學生，還特意說服宋景云先生和呂平婉女士為京大和華大捐贈大筆善款……如果她的名譽受損，影響到的不只是個人，還包括京大和華大，更讓愛國人士寒心……”
陳律師滔滔不絕說著，周圍意圖說服白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公安，頓時臉色凝重。
他們本就擔心白柳身份的敏感性，才不得不按照繁瑣程序受理這起侮辱事件，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不了了之，他們的正經工作有很多。
但——
“坦白說，我們沒有具體法規處理這種事，只能以批評教育為主，你們看？”公安看看白柳，又看看陳律師。
同時內心感慨，這律師一口一個法律和名譽受損，放在大陸根本算不上大事，要顧忌海外同胞才被重視。
白柳明白大家的想法，法律的缺失必然會讓很多事沒有規范，不怪大家，只能說都需要發展。
但她為什么要忍？
錯的又不是她。
陳律師看到白柳點頭，當即道：“我們不想為難大家，她做錯了就是錯了，我們要求她作出道歉。具體需要她手寫道歉信，并在省級以上報紙刊登不少于三天，并在第三方在場的時候，宣讀道歉信且鄭重道歉。賠償款看心意，我們不做額外要求。”
“這、這——”公安一時無言以對。
“這很合理且正常，”陳律師強調，“我們沒有任何不正當要求，照例來說我們應該申請對方賠償精神損失費、誤工費、車馬費等等，但白柳女士認為那會改變我們要求道歉的性質。”
公安無言以對。
他們第一次聽說罵人還要賠錢，而且對方條理清晰，不愧是港城的律師。
“我們需要詢問李玉花的意思，而且，”有一個年輕的、據說是法律系畢業的文職公安道，“現在登報，尤其是省級報紙，可能有點麻煩。”
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的，和港城不一樣。
陳律師已經提前問過白柳，此刻直接道：“我們接受不可抗拒的條件約束，但李女士為表達誠意，需要將道歉信印刷不少于一千份，并分發至公共區域。”
一番話下來，別說公安目瞪口呆，夏霜雪和趙梅也沒有見過這個操作。
夏霜雪直接湊到白柳面前，商量著以后能不能“借用”陳律師。
公安實在不好處理，當即決定讓李玉花出來。
“你們談吧，我們只是證明人，不能直接干涉你們的決定。”公安無奈道。
李玉花很快被領出來，白柳和夏霜雪正在說話，因此她的視線剛好對上趙梅。
他鄉遇故人，李玉花當即認出趙梅。
她瞬間肢體僵硬：“你個臭老九過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