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香暫時在學府胡同的四合院安頓下來，白柳和糖豆的計劃也有所改變。
湯明輝以改造花園為由天天到家，他似乎也在觀察家里的狀況，幾乎每天到來都提著各種缺少的日用品。
包括糖豆屋子里，也從一開始的光禿禿，逐漸多了很多擺設。
短短幾天，白柳覺得自己已經險些沉迷在躺平的快樂中。
糖豆和萬香在家，萬香上學晚，來之前在讀四年級，如今正值暑假但也不能一直輟學。
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女孩安排得很好，上午一起學習，下午就在家里玩。
她們的學習進度不一樣，糖豆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五年級的課本給萬香看，如果萬香遇到不會的知識她會講解，而她則學習呂平婉留下的書籍。
下午說是玩，其實玩的只有糖豆，她會在自己的東廂房搗鼓各種小東西，單單這些日子已經搗鼓壞兩個收音機……而萬香，則幫忙收拾家里的衛生。
白柳最近恢復正常去友誼商店上班，時不時還要去星火出版社查看習題冊的出版情況，順便拜托認識的朋友打聽學校。
她依然沒有放棄送糖豆去京大附中的想法，但所有人都和她說比較麻煩，她依然不甘心。
如果將糖豆送到一所普通的學校更容易，只是距離家里遠了一點。
她很糾結。
下午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她順手提著從食堂打回來的飯，最近湯明輝帶來不少熟食，天氣熱不能放，她也不是摳搜的人。
因此從食堂打上飯，加上家里的熟食就夠吃了。
別說伙食差，沒見短短幾天萬香臉上都有肉了嘛，這孩子以前過得確實太差。
農村孩子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到葷腥，即使像白家這樣條件不差的人家，也只是每月解解饞。
萬香在外人家住著，吃的也比在家里好得多，心理上感覺不自在，所以更加勤懇。
白柳剛打開大門，就看到萬香正在小心翼翼清掃花圃的土。
她勸道：“別掃這里了，湯明輝說明天還要施工，到時候又是一腳泥。”
萬香笑笑：“白阿姨我閑著也是閑著，不麻煩。”
見狀白柳也沒有多說，她不是刻薄的人，更不會萬香住了幾天就急著趕走。如果萬香做家務能讓她減少愧疚感，那想做就做吧。
不過眼看要開學，她一定能在開學前給糖豆安排好學校，也不知道蔡娟打算讓萬香怎么辦。
“萬香，叫你媽媽過來一下，你不能一直在家。”總該去上學。
如果是別的事她不會多管，但讀書與其他事不同。
萬香臉色一白，顯然誤以為她要趕走她。
“白阿姨，我——”
白柳擺擺手：“我是問問你媽對你上學事情的打算，別亂想。”
萬香慌忙點頭，趕緊跑出去找蔡娟。房子距離學校不遠，這幾天她來往過幾次，已經認識這段路。
白柳看著萬香心不在焉地跑出去，心下一嘆。
旁人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也懂事早，其實她不認為這是夸人的話，至少她作為母親，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莫名心痛。
孩子就要有個孩子的樣子，孩子也總有一天會長大，教育不是強迫甚至壓迫，而應該是循序漸進。
父母的弱勢，往往會導致孩子走更多彎路。
她隨手回頭關門，卻剛好在轉頭的瞬間聽到汽車鳴笛。
湯明輝有時會開車過來，學府胡同是近代建成的胡同，巷子比較寬，也方便進車。
但湯明輝知道她們喜歡低調，平時不會大張旗鼓按喇叭。
她略感疑惑，便探出頭向外瞅。
她不會眼花了吧，怎么好像看到了呂平婉？
“糖豆，糖豆你快出來！”她發現自己沒有看錯，真的是呂平婉。
糖豆不明所以，卻很快跑出來，恰好撞上呂平婉下車看過來的視線。
“二姨，您好，”白柳笑吟吟地歡迎呂平婉的到來。
其實她早就猜到她會來，不過沒想到會來得這么早、這么快。
這個時間點，她要不要準備晚餐呢？
呂平婉對她點點頭，下一秒視線就落在跑出來的糖豆身上，祖孫倆抱了抱，隨后呂平婉看向糖豆的穿著皺眉。
“不是說糖豆以后的衣服我包了嗎，怎么還穿這些就衣服。”呂平婉看著糖豆，話卻是對白柳說。
白柳：……
真是莫名其妙，這點小事都要管，呂平婉不會是想借題發揮說她當媽的不稱職吧？
幸好糖豆反應夠快，馬上說道：“我在收拾自己的房間，舊衣服臟了不心疼，而且舊衣服舒服方便干活。奶奶我們先進去，你要不要嘗嘗我最近自創的花茶？”
呂平婉沒繼續話題，和糖豆邊走邊說：“有什么活就讓湯明輝去做，不過自己房間比較私密，動手也是對的，但你一個孩子不要逞強……”
白柳后知后覺發現，她剛剛好像被呂平婉嫌棄了？
是不是啊？不確定，好奇怪的感覺。
仿佛婆婆看到兒媳時，有事沒事總要挑三揀四……她趕緊晃了晃腦袋，摒棄這個非常可怕的念頭。
跟在后面的湯明輝順勢關上門，她快走幾步跟上呂平婉和糖豆。
呂平婉沒有直接去會客廳，她在糖豆的陪同下將整個院子里里外外看了個遍，最后才坐下。
“……隨便住也夠了，缺少的家電湯明輝你送來，順便檢查電線和其他安全問題。我看你們缺一個保姆，不然生活的大事小情太不方便。”呂平婉視線落在一角，“客房住著一個小女孩？保姆就住——”
“二姨，呂阿姨，”白柳實在忍不住制止，“我和糖豆兩人用不到保姆，我們一般情況只需要洗洗衣服，做飯也是多從食堂買。”
何必雇傭保姆，興師動眾。
呂平婉順勢點點頭，直接吩咐湯明輝：“那就安排人每天送飯，隔一天過來洗衣服和做家務，不要住在這里。”
白柳皺眉，這算不算呂平婉的另一種妥協呢？
湯明輝接到吩咐立即出去安排晚飯，客廳里只剩下她們三人。
呂平婉放下茶杯，用不輕不重的聲音道：“我又不是惡婆婆，你那么見外干嘛？過來，我們商量一下糖豆上學的事情。”
敢情還真是遲來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