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她也沒想過長長久久瞞下去。
可是周向南得知消息的速度太快了，短短幾天時間，周向南在縣城經營的人脈可見一斑。
紅星紡織廠的考察團隊是昨天一早回到永寧縣，今天高永昌和向桂蘭開始部署未來的新工作，周向南就能知道他們打算做家紡用品，并且從港城拿到家具樣品。
而且，他說得比較隱晦，想問的恐怕是她白柳是否在港城有人脈。
太稀奇了。
果然人越多，越藏不住秘密，指定是他們的考察團中有人說漏嘴。
她大大方方笑道：“不算是我的人脈，是宋嘉應的親戚，只能說慶幸人家看得上我們。”
周向南笑得諱莫如深：“宋嘉應有海外親戚，竟然找到了你和糖豆，那以后——”
他剛想說什么，忽然看門口涌進來幾個大嫂和大媽，大家看到白柳給黃鳳來和幾個嫂嫂打扮得那么好看，已經迫不及待地找白柳給自己打扮。
結果一進門竟然聽到白柳說宋嘉應有什么親戚。
“宋嘉應？”
“糖豆親生父親？那宋嘉應的親戚不就是糖豆的親戚？”
“真行啊白柳，呂非沒了不要緊，是不是宋嘉應還活著，你有他女兒，放在以前你就是原配、大房！”
大媽大嫂們嗓門大，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離譜，白柳都插不進去話。
周向南想說的話被大家打斷，皺眉看向白柳：“我們回頭再說。”
白柳覺得她大約能猜到周向南的想法，一門關系還過得去的海外親戚，在如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周向南既然敢投機倒把南貨北賣，他的見識就不僅僅局限于賣衣服，或者說周向南的野心早就盯上了更大的市場。
怪不得這么多年何勝男都念念不忘，周向南未來的成就絕不會小。
不過她不太想加入，周向南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她給他牽線搭橋或許會有一些好處，同時也意味著麻煩。
算了吧，她要是有想拼搏賺錢的想法，不如討好呂平婉和宋景云更加方便。
畢竟糖豆和他們還有血緣關系。
“這門親戚以前沒有聯系，我也是剛剛知道，有些話不好說。”白柳表示自己婉拒了哈。
周向南依然笑著強調：“之后再說。”
田雨看不懂兩人打啞謎，疑惑問道：“白柳我都忘了問，快過年的時候你是不是收到宋嘉應的來信，他還活著？”
假“宋嘉應”的來信有不少人知道，但白柳采取了冷處理，加上當時何勝男時不時在隊里搞事，不少人早就忘了這茬。
現在田雨一說，大媽大嫂們更好奇了。
“呂非也不在了，白柳你說說吧，到底咋回事？”周大媽仗著這是在周向南家，與白柳的關系尚可，率先問道。
白柳本打算回避這個問題，但既然說起來，不如趁熱打鐵都說了。
“呂非在也沒啥，呂非就是宋嘉應啊。”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此起彼伏的驚嘆和吸氣聲。
“啥玩意兒？”
“你說啥？”
白柳氣定神閑道：“宋嘉應和呂非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隱瞞身份，他的身份我不能多說……”
她說一半留一半，恰好讓人忍不住遐想和各種猜測。
白柳扔下的炸彈足夠所有人震驚，宋嘉應就是呂非，這事兒其他人可不知道啊？
今天來周向南家的都是喜歡湊熱鬧的大媽和大嫂，剛剛化妝的事情早就被拋到腦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告訴大家呂非就是宋嘉應。
不得了，白柳就是厲害，宋嘉應也夠厲害。
瞞著大家這么久。
白柳趁著亂哄哄的時候默默閃身回家，多說就不好了，秘密一點點透露出來，反正瞞不住，總比一下子曝出被人利用更好。
大媽和大嫂們的效率就是高，白柳前腳回白家吃飯，后腳從外面溜達回來的白楊就咋咋呼呼地驚嘆。
“好你個白柳，你真是騙得我們好慘！”白楊很生氣，“你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宋嘉應就是呂非，兩人是長得像，但真是同一個人？他們的習慣不一樣啊。”
她這么一說，白家人都迷惑了，呂非是宋嘉應？
白柳在之前只是和黃鳳來說過宋嘉應的身份，其他白家人并不知情，今天說來也是她不對，竟然在告知家人之前先告訴外人。
“他們確實是同一個人，”她解釋道，“有點不太好說的原因，涉及宋嘉應的身世和秘密，我起初也以為他真死了，找回來的時候……比起其他人，我和他屬于復婚。”
從現實角度考量，白柳的選擇無可厚非，幾個哥嫂心里有點不舒服也知道有些事不該多想，他們這幾年樂樂呵呵，要是知道真相指不定多愁。
黃美玲想著嘆息一聲：“我們也跟著操心，宋嘉應到底咋回事，他為啥讓人帶走？”
白家所有人看向白柳。
“宋嘉應有海外親戚，可能想借助他溝通一些事。”她看著大家迷茫的神色，“即使有影響我已經降到最低，宋嘉應一時半會兒不一定能回來，到時候我帶著糖豆去京城，沒有人會為難家里。”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家里就交給你們了。”
白柳心知沒有太大麻煩，但她情愿說得嚴重一點。
說來是她想的多，她希望她沒有看錯家人。
白家三兄弟頓時神情肅穆，白樹更是問：“情況這么不好嗎，不是天天說……”
白柳苦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才讓人害怕。”
霎時間整個屋子就安靜下來，大家都是有兒有女的人，孩子也很大了，即使這么多年住在一個大院，但實際上每個人都有小家。
有了小家，很難沒有小心思。
黃鳳來難得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柳，”白楊忽然出聲，“你放心，咱家沒有別的本事，但在向陽大隊扎下的根還在，家里永遠有你一口飯吃。”
緊接著其他人的附和聲響起，白柳緩緩露出微笑。
“我知道，我會盡力。”
她余光中看到黃鳳來默默點頭，便知道她們母女一個想法。
世上沒有只得好處不擔風險的事，這個道理所有人都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