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應和糖豆會出現在京城嗎？
不可能吧？
白柳內心打出來兩個問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再次向剛才的方向看去。
媽呀，越看越像他們。
難道真來了？
“白柳、白柳，快過來，我們遠道而來的客人到了！”李建國忽然轉過頭找白柳。
白柳心頭一跳，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臟要跳出來。
來、來啥玩意兒，我的天，是閻王爺來了吧！
她之前還思考該用何種態度和語言面對宋景章，好在她現在的身份是宋家已故兒子的媳婦。
但如果宋嘉應出現在這里，那解釋不清了！
之前她發瘋騙過宋衛東，卻未必能騙得過宋景章，最重要的是上次宋衛東根本沒有見到宋嘉應，也就無法確定“呂非”是不是宋嘉應。
現在面對面，不可能不穿幫，那到時候之前遺留的矛盾將全部暴露。
說時遲那時快，白柳顧不上李建國的話，當即對著宋嘉應和糖豆的方向使眼色。
可就在這前后幾秒鐘的時間內，面前的一大一小倏地消失了。
白柳驚疑，難道她真眼花了？
總不能鬧鬼吧。
“白柳？”
大約是她的行動異常遲緩，李建國終于后知后覺出現了狐疑，再次叫出白柳的名字。
白柳心想你也不用這么大聲音，她此刻萬分不想被人召喚，嘴上卻不得不應和似的回應：“李經理等等，我馬上就來。”
呼，她長舒一口氣，帶著僥幸想，也許不是宋景章呢？
宋嘉應說過，競爭滬城紡織總廠廠長的不只是宋景章一人，他當年能成為廠長是因為之前三大改造時非常積極，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可以，卻難以提升。
相比而言，其他幾位廠長顯然比宋景章更有競爭力。
她當即調整心態，臉上掛起微笑。
轉頭間，對方也看到了李建國和她。
中年人、身高不到一米七、南方多見的較秀氣面相……白柳內心開始判斷對方的身份。
她見過的宋家人只有宋衛東，如果將對方和宋衛東放在一起比較，似乎有點相像？
不確定，但來人并不像宋嘉應。
“李經理，我們又見面了。對了，剛剛我聽你叫白柳？”對方還真是直接。
白柳不著痕跡地握緊拳頭：“我是白柳。”
李建國臉上出現一絲不解，但馬上回應對方：“是啊關廠長，這是我們的特聘翻譯員白柳，你們認識？”
他在關德明和白柳之間來回打量。
MD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關德明！
“您是，關叔叔？”白柳臉上的緊張換成驚喜，她剛剛太擔憂，以至于忘記關德明原先是紡織二廠的廠長。
原來關德明已經高升了嗎？
她自從來到京城后還沒有來得及給關喜月寄信，而今年初時關喜月說滬城的紡織廠多有變動，她只當以后恐怕編外的工作有變。
人情向來越用越薄，當初她照顧關喜月，恰好有一點微不足道卻能用得上的才華，才能被關德明做文章。
如今關喜月平安回家，她的價值降低，而滬城有更多更有才華的裁縫，不缺她一人。
正是這樣的心態，她并沒有太重視關喜月提到的內容。
當然她也開始尋找后路，友誼商店就是她找到的后路。
巧了，兩條路撞到一起。
關德明也很詫異，他只是聽關喜月說白柳在京城讀工農兵大學，他來京城出差次數不少，卻沒想過能在京城碰到白柳。
而且——
“你在友誼商店當翻譯？”關德明的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
李建國還是不理解，他查看白柳的檔案時看到白柳只有在北省白安市的經歷，怎么能和關德明扯上關系。
也沒有聽說過關德明和北省有關系啊。
難道因為都是紡織行業，見過面？
“是，白柳的英語說得好啊，我們友誼商店向來愛惜人才。”李建國摸不清兩人的關系，只能將自己和關德明都夸了。
白柳心一橫，她這點舊事看來瞞不住了。
“是啊，”關德明笑得和藹，看向白柳的目光就像看自家后輩，“我與李經理是英雄所見略同，你大概不知道，白柳還是滬城第二紡織廠的設計師。”
白柳閉眼，再睜開。
好的，她沒有秘密了。
李建國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
“啥玩意兒？”他甚至一時間顧不上接待客人時的禮儀。
太荒謬了，白柳不是來自小地方小縣城嗎，他起初可沒想到找來這么一個人才。
白柳默默點頭，承認：“嗯，關叔叔的女兒在向陽大隊當知青，我們是好朋友……”
“不能這么說，說得好像我任人唯親，我可是任人唯賢。”關德明笑著為李建國解釋，“我小女兒從滬城到東北多有不適應，她找白柳做棉衣服，沒想到白柳給了她一個驚喜。我小女兒非要寄到我這邊炫耀，我才發現高手在民間啊。”
關德明不愧是廠長，三言兩句，幾乎將所有人都夸了個遍。
當然，李建國也聽出弦外之意。
白柳和關德明的交情不是直接交情，卻因為多了一個知青，更為牢固。
城市人最怕兒女下鄉時無依無靠受委屈，有白柳這個本地靠山，關德明放心，那可是一份大大的人情！
給一份編外的工作，皆大歡喜。
“厲害。”李建國想不出其他詞，他都不知道該說誰更厲害。
他也挺有眼光，力排眾議認定白柳為友誼商店的職工，真是慧眼識珠。
關德明和李建國各有心思，加上即將要談的合作，兩人握手都更親切幾分。
而話題中心的白柳心思卻完全不在這里，她后知后覺想起剛才的情形，越發肯定她真的見到了宋嘉應和糖豆父女。
再結合之前信中糖豆無意中說的放假時間，十有八九是真來了！
而剛才兩人忽然躲開她的視線，躲得也未必是她……關德明認識宋嘉應啊，宋嘉應之前也說過他認識關德明。
宋景章和關德明纏斗多年，老對家也是彼此最了解的人。
嘶現在她該怎么辦？
宋嘉應和糖豆在哪里，她是該若無其事的離開，還是先留下和他們匯合？
但是該以什么理由留下呢？
“走，我們先去招待所……”李建國回頭看白柳，“一起吧。”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