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哪里有不喜歡好看發卡的？
而從白柳和宋嘉應的角度來說，他們恨不得各種打扮糖豆，幾乎每次去供銷社和百貨商店看到好看的發卡，都要買回家。
夫妻倆摳門歸摳門，但買發卡的錢總有，而且對他們來說實在不算多。
可是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發卡和頭繩并不便宜，再加上家家戶戶都是好幾個孩子，給其中一個孩子買，其他孩子要不要買？
如果都買，加起來的錢就多了，買點好吃的不好嗎？
在這樣的思想作祟下，大多數小女孩并不能戴上心愛的發卡，且羨慕其他能戴上發卡的同齡人。
父母忙碌的工作已經太心煩了，管不了孩子的想法，要么是小孩自己攢錢去滿足自己的愿望，要么是等愿望落空，時間長了或許就不愛了。
白柳時時刻刻關注糖豆的想法，但她知道從古至今，更多父母對孩子都是給口飯就行的狀態。
將心比心，她是第一次當父母，卻不是第一次為人子女。
年少的執念未必會消散。
糖豆要賺錢，孩子們需要發卡，那為什么不能做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呢？
白柳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但買賣的事——
“你說，孩子們賣發卡，行嗎？”她轉頭問宋嘉應。
糖豆眼睛一亮，馬上拍手：“好呀好呀，我差點忘了，媽媽你們是紡織廠，是不是還有很多碎布頭，我可以向紡織廠買一些嗎？”
“我再想想，是不是還能從周叔叔的鋼鐵廠買一些細鐵絲，我們自己做，可以賣得便宜一些……”
不得不說糖豆真的很有頭腦，白柳給出一個思路，糖豆能馬上發散開來……像個天生的商人。
她想著輕輕拍了一下糖豆腦袋。
“媽媽？”糖豆鼓起臉，不夸她就算了，怎么還打她？
“你的辦法可以，但是做好后怎么賣？賣給誰？能不能賣呢？”白柳問宋嘉應行不行，重點在最后一個問題。
如今和舊社會不同，自由買賣是犯法的，糖豆為了掙錢背上這么個罪名，不可取。
糖豆猛然意識到問題所在，皺起小眉頭：“那我悄悄在班里賣可以嗎，很多女同學喜歡發卡但家里人不給買，她們會保守秘密。啊不行，還是不行，她們戴出來也會被人發現。”
不等白柳和宋嘉應說話，糖豆自己就否認了她的辦法。
買了發卡肯定要炫耀，到時一樣會暴露。
“難道我從他們手里換東西？可是換什么呢……”糖豆真的認真想了起來。
白柳和宋嘉應從彼此眼中看出驚艷，糖豆這孩子，還真有做生意的腦子。
靈活，一點就通。
可是條件不允許，他們不能這么冒險。雖說孩子們被抓到也未必定罪，但到時驚動周向西和其他周家人，對二丫三丫來說就完了。
宋嘉應略微思索：“個人直接買賣不行，最近風向有松動的跡象，但不能冒險。可是——”
“賣給集體！”兩人異口同聲。
自由買賣犯法，但是沒有人說賣給集體不行，畢竟現在農民需要個針頭線腦，多是將自家雞蛋賣給收購站換錢再買。
雞蛋能賣，發卡為什么不行？
到時糖豆他們少賺點，而供銷社那邊低價拿貨，也能賣得便宜點，孩子們攢攢錢更容易買到。
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
糖豆剛剛已經想好了從哪里拿原材料，紡織廠的碎布頭，鋼鐵廠的廢棄鐵絲……恰好兩家大人是兩廠的職工，說一句近水樓臺先得月也不為過。
一家三口粗略地定下方案，白柳確定能搞到碎布頭。
如今紡織廠主要做外貿業務，少部分還繼續承接縣里幾個廠子的職工服。
外貿業務集中在做布娃娃上，布料鮮亮，且外貿產品要求比較高，平時攢下碎布頭一大堆。
做娃娃的布頭和其他布料不同，一小塊紅的粉的黃的布頭拼接在一起的衣服，沒人好意思穿出去，白給都沒人要，倉庫攢了一大堆布頭。
現在剛好給孩子們。
四個孩子人力有限，或許還能動員其他廠里職工子弟，這樣大家都樂意。
不過鋼鐵廠那邊有點麻煩，可能需要“買”鐵絲。
糖豆心里惦記著事，大晚上就找到二丫和三丫在自己屋里嘀嘀咕咕。
白柳沒有干涉糖豆的想法，她和宋嘉應給糖豆提供一個思路，必要時甚至可以幫她聯系收購站，但付出勞動力和安排統籌的事全權交給孩子們。
他們想看看糖豆能做到什么程度。
原本白柳決定上午回縣里，恰好上學的事在白家也算基本過關，她還要回去盡快安排工作。
高永昌和紅星紡織廠對她不錯，再說她還指望接下來讀書三年能拿到工資，因此必須想出更多的外貿產品。
她急，卻沒想到糖豆惦記著事更急，一大早剛天亮就嚷嚷著回縣城。
“你昨天晚上睡得晚吧，這么精神？”她刷牙時都忍不住打哈欠。
糖豆神采奕奕：“睡得晚也能起得早，掙錢的事怎么能不精神？”
小崽子滿臉洋溢著笑容，眉飛色舞：“我想好了，如果買布頭和鐵絲需要花錢，我可以出錢。我不一定能靜下心來做發卡，到時她們做好，掙了錢我們一起分……”
白柳聽著女兒說話，差點將牙膏不小心吞下去。
真行啊糖豆，小小年紀就參透了雇傭的本質，換個時代，怕是作坊都能辦起來。
天賦，真的天賦。
糖豆不一定是坐不住，換句話說是她不想一直自己做發卡，所以她愿意用錢換取勞動。
“你們幾個人做不了多少吧。”白柳引導式的發問。
“當然，如果想要打動收購站，肯定要多一些發卡。”糖豆叉著腰，“我想好了，到時我讓家屬院的小伙伴們一起做，大家做的有多有少，就按件算，最后根據件數多少分錢。”
“不過做的太差可不行，我們也要誠信經營！”
宋嘉應來叫母女倆吃早飯，剛好聽到糖豆說話，順嘴問：“一起分錢，你不擔心自己的錢變少？”
糖豆擺擺手：“沒指望發財，人多錢少，細水長流。”
白柳震驚。
小小年紀，就深諳商人套路，真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