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黃鳳來，白柳圍著宋嘉應左看右看，如果眼神是子彈，宋嘉應恐怕已經千瘡百孔。
就在宋嘉應快頂不住，要反問的時候——
“我真是開眼了。”她由衷贊嘆。
以前就知道宋嘉應不在意臉面，卻沒有想到這么放得開，最重要的是演技還不錯。
“你有沒有想過改行？”她認真問道，“我發現你很有表演天賦，或許可以考慮演戲？長得也過關。”
是咯，她瞧那些電影明星，宋嘉應完全可以搏一搏。
宋嘉應“謙虛”道：“演員也是拿工資，但經常外出拍戲不在家，我認為現在的工作比較好。”
“要是去國外，聽說當演員很掙錢，可以改行。”
他還真的開始認真思考。
白柳覺得她早適應了宋嘉應跳脫的性格，卻第一次發現她的見識不夠。
唔，是不是該剪個短發，畢竟頭發長見識短。
“啪，”她一拍桌子，將話題強行拉回來，“今天我們算不算蒙混過關？”
宋嘉應點頭：“過關了，之后家里這邊心照不宣，外人就更無所謂了。”
等他們換個地方生活，就沖著他和糖豆父女倆的長相，也會認定他們是親生的父女。
“說來還是我們當年明智，讓糖豆跟了你的姓。”
不然前后改姓，或者直接頂著宋姓，一家三口三個姓實在奇怪。
白柳在他插科打諢下已經忘了原本想說的話，嘴唇動了動，略微帶著酸意：“跟我姓有啥用，人家還不是和你親，秘密都告訴你。”
她剛才看到糖豆和宋嘉應在說悄悄話。
這是第二次，上次宋嘉應因為她上學的事與糖豆約定秘密，她可以不問。
今天糖豆把秘密告訴爸爸，卻不告訴媽媽。
呵，生氣。
“哎呦，不得了，豆媽竟然吃醋了。”宋嘉應故意提高聲音，恨不得廣而告之。
白柳氣急，對準他腰上的軟肉，擰了一把。
隔壁寫作業的糖豆聞訊趕來，從門縫中冒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們。
之前臟兮兮的小孩搖身一變，又成了又白又機靈的小姑娘，此時正軟軟地笑著，判若兩人。
“哎哎，好疼”宋嘉應呲牙咧嘴，不忘對看熱鬧的糖豆威脅，“你看我多辛苦，等你媽去上學，我一定一天三頓揍你，哼！”
如果對面真是后爹，糖豆可能會慌，但親爹就——
“略略略，”糖豆做了個鬼臉，理直氣壯道，“我要和媽媽告狀，等著挨揍吧我的爸爸。”
崽子說完眨巴著大眼睛看媽媽，一臉乖巧。
白柳冷哼一聲：“我不管你們倆的事，你們相親相愛，哪里用到我。”
糖豆和宋嘉應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心里話。
——不然說實話吧，你媽要生氣，到時候我幫不了你
——不，要不是爸爸說帶我賺錢，我肯定也不能和爸爸說
白柳無視父女倆的小動作，她指了指外面：“想說出去說，院子里有點臟，去收拾。”
兩人瞬間站好，閉嘴。
她瞪著兩人的眼睛，來回打量：“你們就不想分享好消息？還是信不過我？”
糖豆悄悄看宋嘉應，心虛，糾結……
宋嘉應很鎮定，他甚至還能對白柳眨眨眼。
“媽媽，”糖豆慢慢往前挪動步子，拉長聲音，“不是不相信媽媽，只是怕媽媽會反對。”
“你不說就擔心我反對？”白柳攔住她，“你不要過來，讓我猜一猜，你今天是不是撿垃圾去了？”
最近糖豆的行為很反常，只是今天異常邋遢。
她也不是非要問出個一二三，但絕不能繼續放任不管，到時候孩子丟了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糖豆聞言一驚，眼珠轉開，不敢和她對視。
白柳知道自己猜中了，繼續問：“你有零花錢，肯定不是為自己，那你是為誰賺錢？”
“爸爸？”糖豆馬上看宋嘉應，“你是不是偷偷告密啦？”
母女倆同時看向宋嘉應，一大一小相似的眼眸，讓宋嘉應產生一種恍惚感。
這和他又什么關系？
但是沒辦法，甜蜜的負擔。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告密。”宋嘉應戳了戳糖豆軟軟的臉蛋，“我覺得你媽媽快要猜出來了，你坦白吧。”
糖豆緊皺眉頭，小臉滿是糾結。
“媽媽”
白柳感覺衣擺被拽住。
糖豆扭扭捏捏道：“我告訴爸爸，是因為爸爸答應我不會阻止，而且還會幫我想辦法賺錢，媽媽，你也可以嗎？”
白柳瞬間聯系到之前的話，糖豆說自己做好人好事，宋嘉應又答應幫糖豆賺錢，那么可以肯定出糖豆是在幫人。
那幫的是誰？
她腦海中浮現出很多人，臉上不動聲色，點頭：“只要你需要我們幫忙，且是正當的，我也可以幫你、你們賺錢。”
糖豆的表情驟然一松，蹭到她身邊，然后指向隔壁老周家。
“我和福寶在幫二丫和三丫賺生活費。”
“周三叔好壞，他們只給二丫和三丫交學費，但說小弟弟要喝奶粉，沒錢給她們書本費……”
吳雅自從在月子期間與何勝男打架，后面一直沒有奶水，卻偏要賭氣給剛出生的孩子喝奶粉。
前面有周向北補貼，可周家如今互相看不慣又不能分家，周向北不敢繼續補貼侄子。
周向西當老師的工資并不高，吳雅如今連樣子也不想做，一門心思撲在自己兩個兒子身上。
周秀才只給孫子孫女交學費，書本費和生活費卻要各家自己管。
三丫在公社上初中，二丫明年就要上縣高中，高中要住校，她們想要讀下去，必須自己想辦法掙生活費。
周家的丑事不能外揚，二丫三丫擔心惹怒周家人后，她們連學費都沒有。
所以這件事福寶甚至都沒有告訴兩個哥哥，只悄悄告訴糖豆。
白柳一時間不知道該苦惱糖豆的大包大攬，還是欣慰糖豆知道不當散財童子。
“據我所知，你的零花錢不少，為什么不直接給她們？”
宋嘉應也好奇這個問題。
糖豆卻很輕松地回答：“當然因為那是你們給我的錢，而不是我賺的。”
“我不能拿你們的錢去幫人，不合適，也違背了幫人的本心。”
她眼睛發光：“我要賺錢，用自己的錢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