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勝男不是想讀書嗎，她怎么說也是立功，當然要滿足她合理的要求。
不過工農兵學員不可能，但可以送她去高中讀書。
何勝男下鄉的時候是初中學歷，雖說現在很多工農兵學員都是小學學歷就能去，但硬要說起來，路總要一步步走，步子不能邁太大。
送她去上高中，多好，除了何勝男，所有人都很滿意。
趙奎發作為何勝男所在大隊的大隊長，主動表示可以免去何勝男繁重的任務，只是糧食會隨之減少。不過不要緊，她還可以參加知青的喂豬食任務，也是工分。
反正她干活時間也不多，平時上工不是和這個打，就是和那個罵，不如去上學。
知青辦也很滿意，他們一直認為何勝男愛惹是生非，主要因為她讀書不夠，現在可是增加知識的好機會。
縣高也沒有反對，何勝男稱不上英雄或者見義勇為，但這幾年上高中的人太少，何勝男讀過初中，來湊數也行。
公社公安局更沒意見，不就是上高中，能直接成為何勝男的獎勵簡直太完美了。
就這樣，眾人歡送何勝男去高中讀書。
何勝男騎虎難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她想反悔，卻被質疑她提出讀工農兵大學的動機，甚至因此追問更多。何勝男承受不住，只能灰溜溜地去上學。
高中能不能畢業，或者說要讀幾年，那就是她的事了。
何勝男讀書的事對向陽大隊來說是好消息，不過在大范圍內，更喜歡獵奇的新聞，比如紅星大隊長父子殺人案。
趙鵬和薛公安笑著從白柳家離開，之前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幾天后，紅星大隊的事流傳開來，眾人后知后覺將兩件事關聯起來。
“這么說來，呂專家帶著白柳的孩子，正好看到挖出尸體，所以才被公安帶走問詢？”
“是這么回事，呂非這個爸爸當的還挺敬業，對糖豆真好。后爹難當，他還真是膽子大。”
“切，后爹好當不好當還不是要看當媽的？白柳多能耐啊，哄哄呂非多簡單？”
最后一個人說話立即吸引在場其他人關注，旁邊人碰了碰他的胳膊：“咋滴，你好像知道更多事，說說唄。”
后者本來就想說，聞言自然點頭，故作神秘道：“你們知道紅星大隊父子殺人案的起源是啥嗎？”
有人答：“這我知道，那小子拿到了工農兵大學的入學資格！”
“是的，沒錯，就是因為一個學員的名額，讓父子變心，夫妻反目成仇。”“知情人”長嘆一聲，“你們瞧瞧，名額真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反目，也能讓人更親密。”
“你的意思是？”
“和你們說說也沒事，呂非對白柳這么好，全因為白柳拿到了工農兵學員的名額，日后，白柳可是大學生！”
紡織廠每年都有工農兵學員名額，只是現在成為大學生并不認為是一條最好的出路，更多人并不在意。
而今年額外的招生大部分人更是不知道，聽過“知情人”的話后，有人撇撇嘴，有人卻不樂意。
“憑啥她就能去上工農兵大學，說起來她來我們廠才三年多吧，肯定沒有四年，她能去？”
“就是，雖說她有點貢獻，但她拖家帶口有孩子，去啥去！”
“那這和呂非對糖豆好有啥關系？”
“知情人”只回答最后一個問題：“當然有關系，呂非擔心白柳離開吧。你們想想，剛娶的新媳婦就跑去上學，少說三年不見，三年啊，要不要孩子了？過不過夫妻生活了？”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止呢，白柳為啥要現在結婚，是不是故意借著呂專家的名頭才拿到名額？這事啊，我看說不清。”
“知情人”幾句話引起人群憤慨的情緒，眾人一想，大家都是紡織廠職工，憑啥你行我不行？
老子一家三代都是紡織廠的職工，往上數民國就是紅星紡織廠的人。
敢欺負你工人爺爺？
“我要去找高廠長問問，白柳的名額到底是怎么來的！”
“新社會可是咱工人當家。”
“走，找高廠長！”
一群人浩浩蕩蕩去找廠長，中間遇上其他人，三言兩語就跟著一起去。
“知情人”默默地離開人群，騎上自行車消失了。
他七拐八拐，拐到廢品收購站，恰好看到正在與爺爺下棋的小姨夫。
“小姨夫，我說完了，他們現在都去找高廠長了。”喬建武拍了拍胸口，“我就怕人認出我，好可怕。”
“將軍！喬大爺，你輸了。”宋嘉應不緊不慢轉頭，語氣略帶嫌棄，“你一個大小伙子怕啥，當兵上戰場，有的是你害怕的東西。”
喬建武撇嘴：“大家可沒您這么多心眼……不過小姨夫，你讓我說小姨的壞話，到底是干啥？”
就沒見過有人故意散布自己的壞話，他真是開了眼。
“我當然要抹黑你小姨啦，年輕人。”宋嘉應搓搓手，對喬老頭道，“喬大爺，我幫你教孫子，你不得給錢？”
“呔，”喬老頭不屑，“你和宋嘉應長得一樣，這摳門的性子也一樣。錢沒有，不過我孫子借你了，讓他幫你搬煤。”
宋嘉應和喬老頭對視一眼，悠悠道：“我是呂非，兩個人。”
他知道喬老頭有懷疑，也知道喬老頭沒有惡意。從一開始他和白柳就沒有想過長長久久瞞著，以前是想著跑，現在則是，風向變了。
“改天再和你下棋，我先救媳婦去了。”宋嘉應拍拍手，“這戲才剛開始，沒我可不行。”
喬老頭笑笑：“去吧。”
“對了，建武你別亂跑，回家收拾一下，你長這么大塊頭咋沒長心眼……”
宋嘉應笑著道別，快速騎上車直奔紡織廠。
唔，他直接上高廠長的辦公室也合理嘛。
剛走到門口，烏泱泱的人群中回蕩著不忿的吼聲。
“白柳能上工農兵大學，她是有啥貢獻，廠長你不說出個一二三我們不走了！”
“她才來幾年，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紅星人！”
宋嘉應可不生氣，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白柳的貢獻，就該讓所有人知道，他要紡織廠所有人學會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