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就玩這么大嗎？
白柳下意識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眼睛比燈泡都要亮。
“你難道是什么大家族的繼承人，家里有皇位繼承，身邊所有人都要害你……”
前世她聽說過世家有爵位的王族子弟，為了家族的繼承權打得不可開交，其中還有各種聯姻和嫡庶之分，當然最明顯的便是皇家和王權。
皇家無父子，富家無兄弟。
宋嘉應父母不慈兄弟不睦，那首先說明他的出身不一般。
“哇——”還真是個麻煩。
宋嘉應揉了揉耳朵：“你先安靜，不要亂想。”
他再不說話，白柳腦海中是不是已經腦補了十本八本的話本。
“好，你說。”白柳正襟危坐，聽故事。
宋嘉應剛剛的思路被打斷，但不得不說他和白柳在一起的時候他最放松，也不再緊張。
“宋家在多年以前可能稱得上是大家族，世代讀書為官，清末又站在洋務派的一邊，開始興辦實業……家族延綿百年，講究多規矩也多……”
宋嘉應的爺爺便在新舊時代交替中掙扎，讀書人的清高讓他難以彎下腰做生意，彼時門當戶對的原配去世，順勢娶了新興的民族資本家千金。
“我的父親是原配所生，他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位叔叔，我并沒有見過。”宋嘉應說著表情有點古怪，“一直給我匯款的自稱是我二姨的呂平婉，說她不僅是二姨，還是嬸嬸。”
其實大家族除去原配和續弦還有姨太太等等，只是早年都被打發出去，解放后更是不再聯系。
原本宋嘉應也不太在意，但兄弟娶了姐妹這樣親上加親的關系，他怎么可能完全沒有聽說過呢？
白柳覺得腦子有點亂，她打斷宋嘉應說話，捋了捋：“你媽媽、可能應該稱為我婆婆，是姐妹中的老幾？”
“老大，也可能老三。”宋嘉應聲音遲疑。
“嗯？”這有啥不確定的。
“據我所知，宋家大少爺娶了呂家端莊持重的大小姐，呂家二小姐不服管教外出留學，后與同學結婚。”宋嘉應眼神中出現一瞬的迷茫，“呂家三小姐是滬上名媛，忽然銷聲匿跡，而她消失的那年就是我出生的那年。”
“同年，呂家大小姐大病一場……”
家里孩子多，他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弟一妹，夾在中間的他更知人情冷暖。
“我小時候出于好奇，跟著兄姐，親眼見過他們給一個牌位敬香，上面的名字是呂清婉。”
呂家三姐妹，尾字相同，中間分別為清、平、樂。
宋嘉應再小也知道他母親叫呂清婉，那活著的和死去的，必然有一人不是呂清婉。
“你懷疑樂婉與清婉調換身份，或者該說頂替身份，那你——”
白柳愣住，不敢繼續說下去。
宋嘉應究竟是宋家大少爺的兒子嗎？如果是，那父母對他為什么無視；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誰的孩子。
“我其實不太在意父母是誰，我與他們的關系十分淡薄。”宋嘉應聳聳肩，“從明確知道父母不會偏愛我之后，我就會自己想辦法為自己爭取資源，只是后面有點失策。”
他努力讀書，考上大學，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我的檔案中大概有寫，我是華大的畢業生，當年跑到京城讀大學，就沒有打算再回去。后來風向不對，宋家那邊也需要有個子女下鄉代表立場，我自愿當知青。”宋嘉應說著岔開話題，靠近白柳，“說起來我幸好當知青，不然就和你錯過了。”
難得找到志同道合的伴侶，福禍相依不過如是。
白柳知道宋嘉應的的檔案，畢竟她有個當大隊長的舅舅，當年結婚時大隊長就說過。
“別岔開話題，”她拍下去宋嘉應的手，“你以前知道的事情并不多，是呂平婉告訴你的嗎？”
這位二姨，也不是個簡單角色啊。
就是不知道那位叔叔是何角色，或者說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家產之爭？亦或其他？
“是，”宋嘉應不經意笑了笑，“我上大學時收到過對方的信，校方轉送，我才知道原來是姐妹嫁兄弟，不過她給我錢，我沒有拒絕。”
“那些年挺缺錢的。”
宋家那邊指望不上，即使上學有補貼，他從來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并不是請客吃飯，而是他想要學習更多東西，自然沒空貨比三家以及轉移注意力賺錢。
再往后，他要養媳婦和孩子，宋家怕他搗亂給錢封口，呂平婉那邊的匯款，都像是刻意維持這段關系。
“但對方不可能無償，定有原因。”白柳不信世上有天大的好事。
“不愧是我媳婦，”宋嘉應笑得開懷，“從她一開始同我說起宋家的往事，我們就在互相試探。”
宋嘉應什么都沒有的時候當然無所畏懼，呂平婉沒有要求他去做什么，只是告訴他很多事。等他有了妻兒，又恰逢滬城那邊有人查宋家，與海外有關系和聯系的他馬上想到跑路。
向陽大隊不知道這些破事，滬城又遠，他離開就足以保全母女倆。
而他離開也是在賭，賭那位素未謀面的二姨和叔叔，能不能保下他。
宋嘉應將一切和盤托出：“我不知道后面會不會再發生這些事，但京城近來波云詭譎……宋家人想要我死，呂平婉他們不希望我死，我可以在夾縫中野蠻生長。”
他想要帶白柳和糖豆離開，是為了擺脫兩方的束縛。
如今的桎梏基于特殊歷史時期，如果改天換地，他何必遠走他鄉。
白柳終于理清前因后果，她難以想象宋嘉應平時漫不經心的表情下竟然藏了這么多秘密。
而今天選擇告訴她，是否意味著他又要再次冒險。
“你想干什么？”她緊緊盯著宋嘉應的眼睛，似乎要窺探他內心的想法。
宋嘉應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要向你坦誠，呂非的身份始終是一顆定時炸彈，如果有一天發生任何危險，你或許可以繼續游走在兩方之間，他們會救你。”
“那你？”白柳不希望最糟糕的情況發生。
“我努力堅持到最后，努力往上爬，保護你和糖豆。”
他前所未有的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