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白柳管閑事，白柳可不樂意，但看熱鬧的事怎么能說是閑事。
白柳第二天一大早先去紡織廠請假，回來的時候剛好趕上公社和縣教育局的干部過來，大隊長一個勁兒對白柳使眼色。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她蹭到大隊長身邊：“大舅，你咋了？”
這是有啥戲碼要她配合？
趙奎發示意走在前面的王會計應付領導，將白柳拽到一邊。
“我昨天忘和你說了，結果你一大早就去請假也沒來得及，現在我長話短說。”大隊長頓了頓，“等會兒無論誰找你都不許留情面聽到沒，我們要招負責任的好老師，把孩子們教好，以后咱大隊才能更好。”
大隊長語重心長：“這事兒只能你能拒絕，靠你了。”
白柳眼睛閃了閃，意識到大隊長說得是誰。
不過——
“大舅，我請假還扣工資呢，今天你要給我補貼吧。”熱鬧是好看，但也不能吃虧。
她今天可是要”承擔重任“。
大隊長拿她沒辦法，不過轉念一想：“我不虧待你，提前說好，你要想辦法保證考試的公正性。”
其實選白柳有大隊長和王會計他們的多重考慮，最重要的是知道這事交給她最合適。
白柳答應了，轉頭就去找前面的干部。
今天公社來的還是熟人，正是上次鋪設電路時到來的小李。
“小李同志，我有幾句話說。”白柳招呼他出來。
縣教育局的干部只是負責監督，主要組織考試的還是公社領導，而小李又是領導的秘書。
上次打交道頗為公正，小李對白柳印象不錯。
“你說啥直說，不過我們提前說好，走后門可不行。”小李開玩笑道，“咱領導重視這次教師的選拔，以后小學校教師可能歸公社負責，試點必須要搞好。”
白柳對公社新來的領導有所耳聞，怎么說呢，直接來往并沒有，但幾年下來能做出成績就證明領導有心。
既然是真心實意想做事的人，她不如助推一把。
這么一想，她開口：“我家沒有人當教師，我的女兒正好今年要去城里上學，最公正的就是我。”
“恕我多問一句，你們真要拿這次教師選拔當試點？”
小李眼睛一亮：“你有啥想法就說。”
他發現白柳是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最好了。
白柳點頭：“具體教育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覺得選一個合適的教師既要看她的知識，又要看她的能力。知識嘛，我們有筆試。能力主要是講課的能力，不如趁著教育局的干部在，等會兒隨機讓大家講課，他們肯定能看出水平高低。”
她這個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好好做。
一場考試能考出啥，是驢是馬要騎出來遛一遛。
小李連連點頭：“好辦法，感謝你提出的建議，我這就去商量一下。”
兩人很快敲定大方向，小李轉頭就去找教育局的專家，而大隊長看著開會的幾人想不通。
“你干啥了？”大隊長瞪眼看著白柳，“我告訴你，千萬別——”
“你干啥了？”大隊長瞪眼看著白柳，“我告訴你，千萬別——”
“大舅，我保證讓你感覺這次找我不算白花錢。”白柳底氣十足，“我多好的人吶。”
她眼尾的余光看向正在和吳雅說話的周向西，夫妻兩人像是談得不太愉快。周向西輕聲安慰吳雅，吳雅臉上的怒意稍緩。
“大舅，”她轉頭看看周圍沒有注意這里，才對大隊長說道，“我和小李同志說我們需要會講課的老師，所以等下筆試過后，還有一場講課。”
大隊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但他越想越有道理。
參加考試的人多數是知青，剩下的只有村里三個上過初中的社員，比白柳更年輕一些。
這幾年教育水平很難評價，這些人的水平也看不出來，但站在講臺上一講課，那不就知道了？
小李和其他幾人很快敲定講課事宜，恰好參加考試的人陸續來齊，小李便直接宣布這一消息。
“我們今天的考試分兩場，第一場是筆試，占一半分數，第二場考試是講課，到時候大家直接站上來講課就行。”
他說得輕描淡寫，下面卻直接嚇傻了。
“啥玩意兒，咋不提前說，現在和我們說要講課？”
“講啥課，我好緊張，講課不是要備課嗎，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群中變得喧囂，尤其吳雅，一個勁兒往周向西的方向看去，像是責怪他為啥不提前通知她。
可周向西現在根本沒空理會吳雅的眼神，他比她還懵。
參加考試的人要講課的事情，他咋不知道？
不是，他可是有希望成為校長的人，他為啥不知道今天的考試安排？這是看不起他？
小李敲了敲黑板，很淡定地說：“這是我們剛剛研究決定的考試方法，我們今天是一個試點。大家不要緊張，你們等會兒抽簽，抽到哪篇課文就講那節課。”
白柳避開旁人視線，兀自笑了笑。
這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有時只是缺少一點靈感，也不想冒險。
可只要有人提出，就會有更多人去補充。
考慮到等下還有第二場考試，筆試就要提前安排起來，所有參加考試的人默默就坐。
來都來了，總不能不戰而退。
監考的人不多卻除了白柳都來自公社和教育局，防的就是有人作弊。
白柳守在門口，漫不經心地靠在門框上，看著走廊里焦急踱步的周向西，再看著教室里四處張望的吳雅，更覺得好笑。
看來如果今天讓周向西監考，指不定會出什么狀況。
不過無所謂，即使泄露題目考到滿分也只是五十分，現場講課，她不認為吳雅能做到極致。
筆試很快結束，緊接著便是抽簽上臺講課，每個人只有二十分鐘的思考時間，白柳都感慨教育局的干部是個人才。
如果今天參加考試的人是她，恐怕一時間都會緊張。
而越是緊張的情況下，一個人越能迸發出強大的潛力，當然也會因為沖動說出自己內心最隱秘的想法，將事情搞砸也變得十分容易。
眼看一個個都陸續上臺講完課，吳雅實在躲不過去，只能慢吞吞挪動腳步。
真是倒霉，她咋和陶麗華抽到了一樣的課文。
絕不能比陶麗華講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