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誰要跟你們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一起住啊?”
“爺爺都說了不要你住在夏府,你還死皮白賴非要留下住……原來年紀大就能耳聾啊?
那我老了也要像你一樣胡攪蠻纏,不要臉皮!”
夏小行齜牙咧嘴,對這個姑姑他是半點好臉色也沒法給。
他分明是這一大堆人里最清楚表姐秦音真實身份的人。
偏生他還小,沒人相信他的判斷。
既然如此,他也懶得跟這些眼瞎心盲的家伙多解釋什么。
他只要乖乖跟在阿音表姐身邊,保護好表姐就好了。
夏小行這嘴,本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小主子。
眼下他大伯還有爺爺也在,他身后有人撐腰,說話的底氣又是另當別論的。
之前還敢借著他是小孩兒容易受騙的名義對他不敬的人,此刻都乖乖受訓。
偏生夏琳不這樣認為,她自詡夏小行的長輩。
長輩對小輩做出一些吩咐,小孩兒就該聽從,哪有還敢反駁頂撞長輩的。
這分明……就是個有媽生沒娘養的野孩子的素質,實在是毫無教養!!
“小行,你這是什么話?”
“我是你姑姑!你說話怎么也得注意一點,即便我剛剛有錯那也是給父親認錯道歉了,長輩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不懂就別胡亂置喙。
這樣毫無教養頂撞長輩,夏府就是這樣教養你的?”
“大哥,不是我說你們,夏府一家子都是男人在教養孩子方面多有生疏也是情理之中。
這小行就該早些送來京市讓我這個姑姑幫你們教養教養。
也不至于讓他這個年紀了還毫無禮數……”
夏琳把自己的位置擺在了夏家自家人身上之后,想起剛剛小行對她的無禮。
要不是這野孩子,她還不至于多被家法鞭笞那幾下!
這些,都是拜夏小行所賜。
一個家族沒媽的孩子,倒是被夏府給寵得無法無天了。
實在是……欠教訓!!
夏琳這厚著臉皮還想教訓這夏府真正主子的派頭,簡直讓一大院子的人看得瞠目結舌。
就差大家都指著腦袋問候一句:「你沒事吧??」
“夠了,夏府事宜輪不到你一個外人說三道四!”
“小行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你既然外嫁,就算姓夏,那也是外客回門,沒資格在這個家里指指點點。”
“現在,立刻給小行道歉!”
“否則馬上帶著你這一身狗脾氣滾出夏府,夏府不是給你一個外人耀武揚威的地方。”
“還有,你自詡長輩也要有長輩該有的樣子,你無才無德也沒照顧過小行一天,現在想自詡長輩威儀了,早干嘛去了?”
“再出言不遜,你跟君司澈都得被老子打出去!”
夏熠對這個“親妹妹”逐漸失去了耐心。
特別是,她還有膽子對小行頤指氣使的樣子,更是讓他反感不已。
字字句句針對小行的身份,明知道小家伙沒了媽媽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兒把他拉扯大有多不容易。
反倒是嘲諷起小家伙的家教了。
這不就是當著他這個家主的面,打他的臉嗎?
見夏熠真要發怒了,夏琳也意識到自己有點蹬鼻子上臉了。
沒法,她在君家向來如此。
在君家她是統管全家的女主人,加上她身份貴重跟了君哲松,全家更是一直捧著她的。
家里大小事兒哪兒都得她做主!
這不,回了夏府她自覺矜貴,倒是做出一副主人家的派頭來了。
只可惜,她早就做不了這個家的主了。
“大哥,我可是小行的姑姑!”
“長輩訓誡一個小輩的資格,我總有吧?”
“難不成連這么一件小事,你也要與我較真?”
夏琳驀然便委屈了,眨眼便要落下淚珠一般。
只是她的眼淚已經太廉價,動不動就落淚,在夏熠眼中也再沒了憐惜,反倒是徒增厭惡。
“夏琳,你口口聲聲說小行跟著小音去就是跟著‘大姑娘’跑容易被教養歪。
而你也是女人卻要我們將小行交給你教養……你這邏輯混亂,自相矛盾的樣子。
看來……這些年來你確實被君家養成一個刁鉆蠻橫又刻薄無禮的惡婆娘了。”
“現在,立馬給小行道歉。”
夏熠怒目,他常年處于上位者高位,只是淡淡一個眼神也能不怒自威。
更何況眼下是真的對夏琳動怒了。
夏琳這次也是真的怕了,可在她眼中長輩就是長輩,從倫理上就是不該被小輩忤逆的。
哪……哪還能給小孩兒道歉的。
她猶疑間,君司澈也是實在看不下去自己的母親被娘家這么一大家子的人圍著“欺負”!
特別是大舅舅,分明從前那樣寵著母親,眼下卻對母親這雷霆態度。
實在是讓人寒心。
“大舅……我也算小行的長輩,我是他的三表哥,就讓我這個哥哥來向他親自道歉好了。”
“大舅,我母親在君家一向說一不二,也是習慣被捧著的。
她有她的驕傲,您即便是她的哥哥,也勞煩您不要為了一件小事逼迫于她……”
君司澈實在忍不了地站了出來,只是他目光忍不住淺淺掠過秦音的方向。
他眉心輕蹙,那眼神倒像是在看向一個始作俑者的責難一般。
仿佛在說:又是你,招惹出那么多麻煩。
只是這次,他再怎么瞪,也等不來小姑娘的一個回眸。
“好啊,君司澈你既然這么有孝心,這么有骨氣……那你給小行跪下道歉我就讓你盡這個孝道,替你母親道歉!”
“我這夏府不是戲臺子,誰來都能上臺唱兩句花腔的!”
“你喜歡唱,那就得唱到底!”
夏熠從不是個能被人威脅的主子,君司澈想玩的這點幺蛾子他能看不出來?
無非就是用自己的孝道來逼迫小行,道德綁架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要他被綁上“無德無行”的枷鎖。
夏府教孩子,自有自己的規矩。
還輪不到他來倒行逆施。
既然他喜歡,那就得……付出點代價才行。
“大……大舅,我不是那個意思……何況這世上哪有哥哥給弟弟下跪的,這太荒謬了。”
即便君司澈早就認識到自己對小音或許確實有偏頗,小音也不會接受自己的示好了。
可,他想過萬種辦法補償。
也唯獨不可能是要他跪下這一種。
男人都是有絕對自尊的,大舅也是男人怎么能拿自己的自尊來威逼自己呢。
一時間,君司澈為了孝道直接把自己給掛在了那里。
進退維谷。
夏琳自然也不忍自己的兒子跟她一樣在“娘家”受這種氣。
正當她想要拉著兒子離開,這夏府她其他地方住不得。
但母親秦泱留給她的“沁陽園”就在夏府不遠的半山腰莊園上,那里她是一定可以住的,也省得夏府的人還有膽子來趕她走。
君母夏琳下了這個決定,不管別的便直接要拉著兒子離開。
這一對母子倆想唱什么戲,秦音閉著眼睛都猜得到。
但她實在沒心情跟她們耗下去。
加上絲綢之路大展的事宜實在不能耽擱了,公司那邊也有事情需要她親自處理。
秦音垂眸給夏小行使了個眼神,再留下周訴,便挽著墨亦琛的手臂離開。
夏熠暫時要應付這夏府的腌臜事,抬眸看著小音醫生離開的背影。
一時間心口不知被什么蟄了一下般,讓他的手無力地垂下,心口空落落地彷徨……
夏小行也是氣炸了,眼看著表姐也走了,更是原形畢露:“君司澈,大伯要你給我下跪道歉,你聽不見?”
他是連叫一句“三表哥”,都覺得臟。
“三哥,你們干什么要傷害我三哥?”
突然,一個一直隱藏在攢動人群中穿著白裙的少女突然冒出來,孱弱又弱柳扶風的身姿一眼便讓所有人鎖定了她的身影。
少女戴著口罩,一雙澄澈的眸子充滿了對君司澈的擔憂。
而且她這一句“三哥”,簡直像是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小姑娘的身形,其實很像君棠月。
能叫君司澈為三哥的小姑娘寥寥無幾,拋卻這君司澈在外亂招惹來的不談,那就只有“君棠月”“君棠音”能夠這么叫他了。
可……君棠月已經被關入夏府水牢了。
還有誰,還有誰呢?
“小六,別怕……三哥沒事。”
君司澈早就安排了白鷺,也就是“君小六”陪自己來夏府“長長見識”。
只是他也吩咐了,要他這個干妹妹“君小六”乖乖待在一旁。
卻不想,小姑娘太擔心自己,已經為他奮不顧身撲了出來。
那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眼下他跟母親不受夏府重視,這夏府滔天的財權恐怕要在外公過身之后一分都給不了他們這些外戚!
可要是真正的“君小六”在,那局勢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你是誰?”
突然冒出這么一個人,而且只是戴著口罩但她眉眼間與“母親秦泱”太過相似的容貌卻讓夏琳嚇了一大跳。
這……這人怎么會叫阿澈三哥?
夏琳眸子一轉,對上君司澈的目光,緊接著她難以置信地上前,一把扯下了“君小六”臉上的白色口罩。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見了鬼一般看向這個與曾經的“夫人”年輕時六七成相似的容貌。
這……這也就是“老夫人”走得夠早。
如果不是,他們還真以為是老夫人秦泱早年間在外頭生了個“親女兒”呢。
夏熠也是臉色大變。
“你……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
白鷺來了許久,也在人群中看了好一會兒的戲了。
她極其聰明,當即也猜出來所有人對她身份的猜測。
而她,若不是被秦音害得落魄至此,她就還是H國白家受全國敬仰的白小公主。
而非此刻,只能被君司澈帶走來到華國尋親的孤女。
眼下只要能給秦音添麻煩的事兒,她都樂得去做。
“我……我叫君小六。”
“來自H國。”
“我不許你們欺負我三哥!!”
多說多錯,白鷺很聰明地把重點拉回自己與君司澈的羈絆上。
“君……君小六?”
小棠音在君家就排行小六,若小姑娘那時候年紀小怕自己忘記自己的身份,自己給自己取名“君小六”也算情理之中。
而她的眉眼,更是像極了母親“秦泱”!!
像!太像了!!
“你說你叫君小六?”
夏熠依舊難以置信。
白鷺狀似不明地抬眸,眼中只有無辜與陌生,全無他見過的那些心機深沉的女子一上來便沒頭腦地要認親,迫不及待叫他舅舅的樣子。
她只是眼神好奇,卻對他有著十足地戒備開口:“怎么了?夏先生……您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