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辰殿內。
尉遲恭看著張滿是記錄的紙陷入長長的沉默。
紙上記錄了一個人從年幼到十二歲的過往,記錄的極為詳細,包括衣食住行個人喜好,周圍人對其性格評價等等。
某些段落赫然寫著:‘……不喜讀書,只識得粗淺大字幾個,性子任性急躁,沖動易怒易受激,不善口舌,每每與人爭執大多落于下風,幸得周家祖母寵愛……十二歲那年不知何因落水大病一場……’
不知看了多久,尉遲恭向下問:“可有查錯,可確認過?”
殿中跪著的人叩頭道:“回萬歲爺的話,確認無疑,微臣耗費多日,便是為了多番查探詳細核實,無誤后才趕回京上奏。”
“下去吧。”
“是!”跪著的人拜了拜,起身退出大殿。
尉遲恭輕輕摩挲紙張,反復看上面記述,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吩咐:“傳祁御醫見朕。”
蒼辰殿小太監領命而去,不久后祁老頭提著藥箱興奮而來:“萬歲爺,可是有大病急癥找老夫?”
尉遲恭沒有計較人言語中的不敬,凝視眼前的人不語。
祁老頭敏銳的感覺氣氛不對,又看看殿中不像有病人的模樣,不由滿臉失望:“不是啊,老夫還以為是呢。”
尉遲恭將人叫來卻心中不決,祁老頭都嘟嘟囔囔起來,他才開口:“何等情景下,人會性情大變?”
祁老頭一聽,頓時興致缺缺:“萬歲爺此問實在高深,老夫說不好。”
他將這類問題劃歸為心病問題,心病得要心藥醫,而心藥是千變萬化的,比有根源病灶可循的病癥難得多。
他上哪找心藥此等玄妙的東西,得當事人自己爭氣才行啊,總之非人力可為。
所以他對這種問題沒什么興趣,像太后之前的毛病他就直言治不了。
不過他還是認真解答了,性情大變的人多數是遭遇了大的變故,譬如受到了極大打擊,或者人生得到了大啟發。
關鍵是看事情對當事人影響程度的深淺以及受刺激的程度,同一個打擊對不同承受能力的人影響完全不同,沒人說得好。
這樣的回答在尉遲恭意料之中,他接著問:“人的性情大變后,行為喜好可會跟著變?”
祁老頭想了想:“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便是此理。”
尉遲恭稍覺安心,又問:“若處事作風行為舉止亦不同了呢?”
“怎個不同法?”祁老頭有些糊涂。
他弄不清楚皇帝召他來的意思,問的問題又是為了弄清什么問題,讓人云里霧里。
不過興許和朝政有干系,他懶得細究那些麻煩事兒。
尉遲恭一頓,看了眼御案上的記錄,才緩緩出口:“無半分從前的影子。”
處事作風、行為舉止、性格習慣全然不同,像是……
像是兩個人,截然不同的人!
祁老頭聽得連連搖頭,斬釘截鐵擺手:“只怕是不能。”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再怎么變都是在原來的基礎上變,或多或少都帶有以前的影子,再怎么掩飾都會有。
性情變了,刻在骨子里的某些習慣還是不會變,便如從前厭惡香菜、聞到某種味道就想吐的人,大概率變了后也會如此。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可能會改變其中部分喜好習慣,但不可能全都改變,更不可能在性情大變后突然習慣都變了。
除非那是兩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