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時分,秦嬤嬤帶著太后的慰問賞賜來了。
梨花一套禮儀下來,接過賞賜,對著莊寧宮方向鄭重行禮:「多謝太后娘娘美意,還請秦嬤嬤回去轉告,我一切都好,待準備準備,過兩日便去莊寧宮向太后娘娘謝恩。」
秦嬤嬤此時還不知梨花話里真正的意思。
她只覺得梨花是真的感念太后恩德,連去謝恩都要鄭重準備兩日,實在有心。
秦嬤嬤沒有多想,這趟來她還有一個重要目的。
梨花讓人將賞賜收好,她恰好也有事兒想和秦嬤嬤好好聊聊。
慰問的差事辦完,秦嬤嬤擦擦汗,感嘆這些時日太忙,又發生了許多事,都沒有好好坐下聊一聊。
梨花點頭贊同,說是啊,難得有個機會,天兒又熱,嬤嬤喝盞茶再走。
兩人仿佛有某種默契,一拍即合,熱情的聊起來。
從茶飲聊到夏日,從夏日聊到日常瑣事,從日常瑣事聊到香料首飾衣裳保養等等。
拖武竹武蘭的福,梨花在武府學那三年,了解不少這時代女人的愛好。
但和宮里見多識廣的老嬤嬤一聊,顯然得到了不少升華。
期間,秦嬤嬤眼神一閃,閑談說起:「武美人,不瞞你說,太后原先瞧酸梅湯像苦藥不肯喝,今兒個一喝卻愛上了,哎喲,可真是太好了啊。」
她滿臉笑容,接著話鋒一轉:「不過說來巧了,今日的酸梅湯卻是萬歲爺派人送來的,爺竟也有一樣的方子,你可知從哪來?」
梨花笑著說:「嬤嬤,這你得問萬歲爺呀,不過我瞧著爺當是不欲張揚。」
一句話什么都沒說,卻什么都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端看人怎么想。
秦嬤嬤精神一振,猜測得到證實,內心隱隱激動。
皇帝遣人送酸梅湯飲去莊寧宮,將秦嬤嬤給驚著了,進而驚著了太后。
這點更證實兩人的猜測,皇帝對梨花與眾不同。
秦嬤嬤來這一趟,除了代表太后過來安撫慰問之外,也是為了試探此事。
皇帝不欲張揚,那不說明兩人之間有聯系么,不然梨花怎么知道。
秦嬤嬤得到答案立即坐不住了,莊寧宮里還有位老太太伸著脖子盼望呢,她得趕緊回去。
但梨花怎可能讓她就此離去,女人的愛好才聊半截,不趁此機會從秦嬤嬤這里下手,了解了解太后怎么行。
既說起太后愛喝酸梅湯,梨花便滿臉真摯的關切問起太后近日胃口如何,有沒有改善。
提到這個,秦嬤嬤憂愁不已:「太后娘娘還是老樣子,天太熱,胃口不佳,唉……」
她長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么。
梨花跟著嘆氣,自然說道:「不若秦嬤嬤與我說說太后娘娘都喜什么,我準備一些,過兩日去謝恩時帶上,讓太后娘娘高興高興,興許一高興,這胃口就好了呢?」
秦嬤嬤失笑:「武美人有心了,你過去,太后娘娘就會很高興。」
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想要什么沒有。
所以當她聽到秦嬤嬤玩笑似的說起梨花很用心的想準備她喜歡的,只覺心里妥帖:「好好好,是個有心的好孩子。」
卻沒指望梨花真能拿出點什么她喜歡的來。
太后最想要的是抱孫子,這個一時半會卻是不會有的。
但她看到了希望,十分八卦和秦嬤嬤聊:「你說皇帝和武美人是不是已經……?可惜不好去查閱彤史。」
這條規矩是幾十年前本朝某代皇帝修訂的,只有妃子有孕時去查閱彤史核日子,其余無大事時不得輕易請彤史。
后和皇后也不例外。
說來這條規矩和汀梨院主殿有些干系,幾十年前某代皇后親自下場與宮妃爭寵,對彤史做了手腳,而當時的太后直接賜死宮妃,導致宮妃一尸兩命含冤而亡。
那代皇帝得知真相后,抱著宮妃尸首悲痛欲絕,一怒之下將皇后打入冷宮,自此改了規矩,一直流傳至今。
太后自是不好大動干戈去查閱彤的。
她嗔怪道:「皇帝藏得也太嚴實了,難不成連我這個母后也要瞞著?」
轉念一想又覺得:「罷,樹大招風,還是不讓那么多人知曉為好。」
吳芳兒不就是前車之鑒么?
后宮里的牛鬼蛇神還沒找出,太后贊同這么做。
抱孫子的希望已經出現在眼前,太后熱切得很,很想召人來看看,又知不能表現太心急。
她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武美人有沒有說過她同皇帝相處之事?」
總覺得峰回路轉,變得太快,跟假的似的,讓太后有種不真實的感受。
秦嬤嬤十分無奈。
攏共就提了那么一句有關的話,秦嬤嬤都和太后說了。
但太后從一句話里腦補了許多,甚至已經想到孫子孫女穿什么衣裳好,讓秦嬤嬤哭笑不得。
她看出太后的意思,解釋道:「娘娘,沒有萬歲爺發話,武美人怎敢多說?不過那酸梅湯可是真真的啊!」
太后連連點頭:「酸梅湯,對對對,哀家要再喝一碗。」
太后精神振奮,準備第二日借著宮妃請安的機會,好好觀察梨花,尤其看看肚子有沒有隆起。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精神一亢奮,又是一夜沒睡好,第二天頭疼得緊,不得已罷了請安。
直到第三日,梨花如約過來謝恩。
梨花說過兩日去莊寧宮,就真過兩日,一日不差。
這兩日里,梨花針對太后量身定制,粗粗準備了幾套計劃。
她列出條條框框,每日修修改改。
知春瞅了一眼,看得直抽氣:「主子,這對一個老人家,是不是太……」嚴格了?
梨花琢磨了琢磨,深以為然:「有理,還是得親自去診斷過才可。」萬一要加量調整呢?
這兩日烏雪不知去哪鬼混了,沒有出現。
知春覺得這大貓有時還挺好養的,這個有時指的是不出現時。
尉遲恭來過兩趟,每次來歇個午歇就走,來汀梨院就如去他寢殿一樣自在。
吳芳兒之案順著毀容毒藥、莊寧宮服飾和玲瓏宮外的親人等處去查,最終指向了一人。
至于另一人隱藏很深,線索全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