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梨院的午后。
知春站在偏殿門口,伸長脖子盯著院門方向,盯了一天,半個想盼的人都沒有來,倒是找麻煩的妃子來了好幾個。
她轉頭疑惑問:“主子,您說怎還沒有信兒?都過去一日了,張公公那處怎么也該回個信吧?”
成不成都說一聲啊,別讓她們惦記!
梨花一邊寫字,一邊說:“時候未到,不急。”
“哦……”知春走回案前磨墨,又問:“主子,您說成了么?”
她也不是稀罕那枚宮章,就是這心被吊著不好受。
梨花手下未停:“還未成。”
知春“啊”了一聲,有些驚訝失手了,她們是頭一回失手。
隨后,她“哦……”的一句,開始心疼。
她不是心疼宮章,是心疼自家主子,白忙活那么一場,為此好多妃子都來試探侍琴為何去那么久。
知春親眼所見,要不是自家主子演技好,引起了不得寵的共鳴,讓那些妃子個個黯然傷神的走了,指不定怎么煩呢。
她打起精神安慰:“主子,少一枚不打緊,咱們有六枚呢,有一枚還是銀的,區區銅的,咱們不放在眼里。”
安慰完,她又不太甘心的嘀咕一句:“早知曉,那張公公說弄錯殿時,奴婢就該走,不白費那勁兒。”
當時她就不想干了,那張公公明明就不信她和主子,非得找借口,騙小孩呢。
梨花失笑,她沒讓知春知道,她其實很想拿到那枚宮章。
昨日去蒼辰殿之前,梨花讓知春該如何就如何,不必太過遷就。
蒼辰殿的人越巴結越遷就,就越讓人不信。
而蒼辰殿的問題那么久沒解決,最著急上火的是蒼辰殿的人。
故而不必上趕著,讓人以為她們別有所圖,吊一吊胃口要更好。
梨花就是那么做的,最終引來了張德發。
現下聽知春這么嘀咕,梨花高深莫測道:“放心,過些日子,張公公定會將那枚宮章雙手奉上。”
知春訝異:“這是何故?”
梨花沒有直接回答,示意讓知春自己先想想。
知春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主子,奴婢想不明白,不是沒成么?”
沒成,就是她們的法子沒奏效,后面怎么可能拿到。
梨花左手落下最后一筆,將筆擱下,微笑著說:“不是那個不成,而是張公公一開始就沒想將宮章給我們!”
能爬上大內總管之位的,都是人精,打馬虎眼的高手。
人家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提宮章,后頭又留了心眼,騙知春進的別的殿。
聽報物品的時,梨花就知道不對,卻裝作不知,繼續陪人演下去。
這個大內總管看著和善,心眼極多,根本就不信她們。
尤其看她在紙上寫東西的眼神,就像看狐貍精要勾引人一般。
所以梨花順勢將紙上的東西給涂掉了,留了一手,不給了。
她畫的圖,其實是一張平面圖,上面將蒼辰殿寢殿所有物件,都畫了出來,標了精確的擺放位置。
張德發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布置過一次,以后就知道怎么擺放,可以一勞永逸了。
這種想法在梨花看來,實在天真了。
妖孽的眼睛那么毒,只要物件挪動些許差距就能看出來。
從藏書庫閣樓就知道了,那兒的宮人打掃時可是小心翼翼的,一絲一毫不敢發生變動啊。
而蒼辰殿往后不得要打掃除塵擦灰么,那么物件的擺放就可能發生變動。
這點張德發眼下還不知道。
再說了,蒼辰殿往后不還可能多添或減去物件呢么,彼時布置的構圖就得相應發生變化。
張德發會么?
就這,還敢過河拆橋!
梨花當時就想明白了,把寫了一半的紙給涂成一團,等著人往后來求她。
到時得看她心情!
知春恍然大悟,鼓著臉罵:“奴婢瞧他一臉奸相貌,就知曉他不是個好東西!”
梨花拿起紙吹了吹,點頭認同:“嗯,都不是好東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蒼辰殿從上到下,都不是好東西。
蒼辰殿。
“武定邦失蹤了?”尉遲恭放下手中朱筆,抬頭向下問道。
內衛司嚴明在下回稟:“是,萬歲爺,前夜武大人并未回武府,卑職今日遍尋未果,武府衙門之人皆不知其去向。武大人車馬和長隨亦不見蹤影,卑職懷疑有人劫持了武大人。”
前夜嚴明和武定邦兩人在宮門前拜別,皇帝念武定邦這些日子辛苦一場,特恩準其歸家修整幾日。
今日,嚴明因兵部案有事去尋他,誰知去了武府聽說人壓根沒有回來。
嚴明當下覺察不對,沒有聲張,暗中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蹤跡,一個大活人就那么不見了。
若不是他去了,興許還沒人發現,武府的人以為人在外辦,宮里和衙門的人以為人已歸家。
尉遲恭面色凝重,思索起來。
查兵部貪墨一事,武定邦功不可沒,在其中作用至關重要。
但明面上,幾乎看不到武定邦的蹤影。
現如今秘密要查之事已收尾,若是要阻攔武定邦查案,便該早下手,而不是等到今日。
這時候,究竟是誰要劫持武定邦?
尉遲恭思索著,問:“城門守衛可曾見過他的馬車出城?”
嚴明搖頭:“未曾。”
尉遲恭心中有了些猜測,又問:“軍器局兵器打造如何?”
嚴明回道:“回萬歲爺的話,第一批兵器已秘密運往邊關,內衛司沿途暗中保護,今一切如常,不日將至要塞。第二批正加緊趕造,五日可趕制出,彼時運往京郊大營。至于新兵器的研制,卑職只知進展不順,其余不知。”
“兵部左侍郎抓捕之事如何?”
嚴明叩首跪下:“在外的內衛司之人傳消息回京,楊知許逃脫后,如泥牛入海不見蹤跡,幕后之人派出死士欲要滅口,我方與對方交鋒過,未曾生擒一人,卑職等無能。”
楊知許此人極其狡猾,熟知偵察手段,加之那些死士十分礙手,導致內衛司追蹤丟了人。
尉遲恭沒有說話,沉思片刻后,他道:“京城內加緊搜捕。”
嚴明一怔,似乎有些明白:“萬歲爺,您是說他回了京城?他……他怎么敢!”
京城重地,東西南北皆有衙役巡捕禁軍巡邏,又是內衛司大本營,進去就很難再出去。
若真是這樣,此人實在太過大膽。
尉遲恭冷笑一聲:“有何不敢!”
他站起身朝下走去,緩緩道:“聽聞楊知許與其妻伉儷情深……”
(本章完)